苏惊讶地看着他,“……老大?”
顾深把肥羊卷放回去,皱着眉说:“太膻,我不喜欢。”
这只是一件小事,苏却面如土色,愤愤地将羊肉放回去,然后瞪了曲岭惜一眼。
曲岭惜:“?”又关他什么事?
他刚才又跑到别的摊位看了一会儿,完全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一回来就收到苏眼神攻击的他,也是觉得莫名其妙。
曲岭惜无助地问:“怎么了?”
苏哼了一声。
顾深开口:“没什么。倒是你,对这个市场很好奇?”
“是啊。”曲岭惜笑了笑,“我以前只逛过超市,是第一次来这种市场,觉得挺好奇的。竟然还能讨价还价。”
苏:“……”
他又哼了一声:“富家少爷。”
曲岭惜笑:“你难道不是富家少爷吗?总是说我。”
苏瞪直了眼:“我不是啊。”
曲岭惜倒是惊讶了,苏从头到脚都像是中产阶级华裔的孩子,从小在国外长大。他才像是不知民间疾苦的少爷,连脾气都够像。
苏却说:“我住B国福利院的。如果不是老大把我从里面带出来,我估计就是一个卖火柴的小男孩,在寒冬腊月抱住一个富家少爷的腿,央求着他买我一根火柴。哦,那个富家少爷应该叫曲岭惜。”
曲岭惜:“……”
他第一个反应却是苏竟然知道寒冬腊月。看来他母语学得真的不错。
第二个反应才是别的。
曲岭惜望向唯二的知情人,“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顾深说:“真的。”
曲岭惜并不觉得自己有资格可怜别人,虽然苏的童年听起来是很可怜。
他又指了指自己,“那他为什么要针对我?”
顾深想了想,说:“他仇富。”
这下苏连顾深都瞪上了。
好在苏没气多久,就把羊肉的事忘在脑后,又乐滋滋地挑选了一堆食材。他一个人买的,一个人提,倒也没不乐意。
走到快门口的地方,苏才忽然记起来,这些虽然都是他一个人买的,但不是他一个人吃的啊。顾深都为了曲岭惜的口味,摒弃了他最爱的肥羊卷。这曲岭惜不出点苦力能说得过去吗?
想着,他就把其中最重的一袋交到了曲岭惜的手上。接过食材的曲岭惜心想,苏这脾气不行,看来回头还得给他泡一杯红糖水。
忽然,雅雅拉了拉曲岭惜的衣角。
曲岭惜露出点笑颜:“怎么了?”
雅雅小心翼翼地说:“曲岭惜,我们等等顾哥哥。”
曲岭惜这才发现,刚才他只顾着和苏斗智斗勇,竟然没注意到顾深去了哪里。他左顾右盼,在一个熟悉的角落看到了他。
顾深起身,高大的他投下一个身影,手里拿着一个令人眼熟的面具。
曲岭惜觉得眼睛有点干涩,眨了眨疲惫的眼。
顾深已经走到了他身边,“手。”
曲岭惜恍恍惚惚地伸出手。他太慌张了,明明知道顾深是什么意思,伸出手臂下意识却是一个空握着的拳头。
顾深也没说什么,很自然地将曲岭惜松松的手摊开来,然后把他看中那个的白狐面具,放在他的手心上。
狐狸脸正对着他,笑眯眯的,曲岭惜怔然。
顾深很快收回手:“这是给你的赔罪。苏只是小孩子脾气,你不用介意。他过两天就忘了。”
曲岭惜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
说期待有,说失望也有。
他干涩地哦了一声,然后将狐狸面具尝试地戴在脸上,本来想问顾深“好不好看”,一想只是个面具,谁戴都一样,也就忍住没问。
面具很快被他摘了下来。
曲岭惜眼珠子乱转,最后视线停留在他和顾深的鞋尖,“谢谢你,我很喜欢。”
顾深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接过了苏塞在曲岭惜这边的购物袋。
他们很快上了车。顾深说得对,苏就是金鱼记忆,很快把一些可有可无的事忘却。他坐在副驾驶,特别兴奋地和顾深聊天。
本性使然,也因为要专注开车,顾深回苏的不多。曲岭惜能感受到顾深偶尔的无奈。
曲岭惜和雅雅坐在后座。雅雅困了,睡在曲岭惜的腿上,小声地打着奶呼噜。
他的面具就放在右手边,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曲岭惜有点心不在焉,他低头看了面具一会儿,很快就把面具给翻了个面儿,让它背面朝着自己。
他这才好受一点。
车到了民宿路口。曲岭惜先把雅雅叫了起来,随后主动走到后备箱,准备分担苦力。他们还买了锅,提起来并不算十分轻松。
顾深从正驾驶出来。
曲岭惜弯着腰拿东西,就听背后有人叫了他一声,还叫得特别亲密,他掏了掏耳朵。
苏却从背后戳了下他,扬起下巴说:“有人叫你。”
曲岭惜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民宿高台等他的严立。他下意识就是看一眼手机,看严立有没有给他发新消息,告诉他今晚会过来。
没有。
他们的聊天记录保留在下午。
但他早应该想到的,严立是一个爱给惊喜的人。
苏像是想起了什么,暧昧地说道:“哎,他就是你的准男友啊。”
顾深走过来,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他看了眼曲岭惜放在食物塑料袋里的白狐面具,语气不明地说:“其实你并不需要它。”
曲岭惜明白他的意思。
这个面具在凉族是求姻缘用的,而他的姻缘已经到了,就站在高台上看着他,不必多此一举。
可曲岭惜的心却空坠坠的。因为一份新礼物得来的些许喜悦,也像沙漏一样,一点一点漏光了。
第12章
严立走下台阶,他来接曲岭惜。
曲岭惜转头问顾深:“今天晚餐加一个人,可以吗?”
他指的是严立,顾深没说什么。曲岭惜只当他是默认。
等到严立越来越近,顾深眯着眼看了看对方,问道:“你们是在凉城认识的吗?”
曲岭惜点了点头。
顾深嗯了一声,沉默少许,“那不靠谱。”
曲岭惜啼笑皆非。顾深很少评价别人的私生活,能让他说出“不靠谱”三个字,那他曲岭惜该有多不靠谱。
是啊。他顾深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
他曾经就对雅雅教导过,人这一辈子,只能爱一个人。
对曲岭惜这种不爱惜自己、在一个陌生城市来一段露水情缘的人,肯定是看不上眼的吧。
曲岭惜笑了笑,看起来不太在乎顾深的评价,“还好吧。他对我很好。”
闻言,顾深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曲岭惜并没有发现。
等到严立走到面前,大家都惊讶地察觉到了
这个曲岭惜的准男友和他们老大有一点像。硬要说有几分相似,实际上连三分都没有。严立的长相扔在人群中可能还能评个优良,一旦和顾深作对比,那分数就完全不能看。
可那双眼,还真有点相似。
苏这时候看曲岭惜的目光就有些复杂了。如果不是他知道,曲岭惜更早认识这个严立,他铁定会误以为曲岭惜对他老大求而不得,退而求其次找了一个和顾深眼睛有几分相象的男人。
俗称……替身。
雅雅水灵灵的眼珠子也在顾深和严立身上徘徊个不停。
向来在人情世故上有些迟钝的雅雅都发现了两人的相似点,顾深本人不可能没发现。
严立自己也有点吃惊,他很快在这几个人中判断出了顾深的中心地位,友好一笑后,率先想和他礼貌地握下手。
顾深却没动,他完美无瑕却有些凌厉的侧脸向曲岭惜偏了偏。
“小惜。”顾深问,“能告诉我你这位朋友姓什么吗?”
小惜?顾深什么时候有这么喊过他。
曲岭惜脑袋像装了一袋浆糊,他猜测不出顾深这么喊他的原因。
这句小惜像包了蜜糖的毒药,令曲岭惜喉头甜涩,却是饮鸩止渴。
严立动了动嘴唇,想要介绍自己,他露出一个职场上常见的标准微笑,“你好,我姓……”
顾深却没来由地打断他,目光始终停留在曲岭惜身上。
见他没动静,便又耐心地唤了一遍“小惜。”
曲岭惜的脑子全部塞满了“小惜”两个字,快要爆炸了。
他曾设想过顾深这么喊他的场景,只要一想,就觉得手臂的汗毛都要立起来。没想到现实比想象更令他冷静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