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她便显丢了性命,同样的事情,绝不可能再发生第二遍。你放心,经此一劫,我心中有数。”
苑随并非是商量的语气,她心意已决,不过是通知一声罢了。
晚间再回到房里,风卿竹依然是她离开时的坐姿,只是闭着眼睛,不知是睡着还是醒着。
苑随将食盘放在桌上,再走近坐在床边,伸手替她摸了摸脉搏。
却是还没来得及探清楚,对方先反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风卿竹睡的很浅,起先心事太重没有睡意,后来身子撑不住,才隐隐开始犯困,但也睡得不好,接连做了许多个梦,越睡反而越是头疼。
她抓着苑随的手劲很重,直至过了一会儿悠悠醒转,看清了来人才又冷不丁的收了力气,下意识的侧脸躲了躲对方的视线。
“做噩梦了?”苑随问。
她轻轻将手从风卿竹的手心里抽出来,继而再次伸出两指搭在对方的脉搏上。
风卿竹没有回应,她便也没有追问,彼此都沉默了一会儿,直到片刻后苑随隐隐松开一口气来,“好像好多了。”
她说着看向风卿竹的脸,明知道对方介意,却反倒目光更为直白了起来,继而又道:“外伤似乎也好了一些。”
风卿竹:……?
“好些了么?”
苑随笑道:“我瞧着是好些了。”
于是风卿竹忙不迭的拿起那镜子又看了看,结果愣是没瞧出任何变化来。
“……你骗我的?”说这话时,她那不管是语气还是表情,都带着些隐隐的控诉意味。
苑随被戳穿了也不慌,面色依然能振振有词:“我可没骗你,我瞧着就是好些了。你呢,许是当局者迷,越是在意越是瞧不出来变化。”
“……我,看起来很在意?”风卿竹问。
“不在意么?”苑随反问,以前可能确实不怎么在意,但现在却是在意的十分明显。
女为悦己者容,为何在意,苑随自然是门儿清。
不过她倒也不是那种贪图美色的人,风卿竹如今模样都不打紧,要紧的在于旁处。
“……”风卿竹接不上话,过了一会儿才又道:“是魔域之眼在起作用?”
“嗯。”苑随点头,又拿来桌上的食物,像早前一样耐着性子慢慢喂她,“它在保护你,治愈你。”
粥递到了嘴边,冒着热气熏在脸上,风卿竹垂了垂眸,多少有点不适应,“我自己来吧。”
“张口,”苑随不依不饶道,甚至还哄小孩似的亲自做了个示范,“啊……”
风卿竹拗不过她,末了还是张了嘴。苑随则一脸欣慰的看着她咽下,然后再殷勤的递上第二口。
其中空隙,风卿竹道:“你若不想让我跟你们去鬼城,便先行离去便是。”
苑随这才一顿,“你这是何意?”
“如今大家因为我缓下了行程,实在没有这个必要。”风卿竹道:“你们先行离去,等我好些了,我自己回昆仑便是。”
苑随若是信了她这话,才是真的没脑子。
风卿竹这人能说什么谎?打的什么算盘,她还能看不明白。若他们真的先行离开了,风卿竹必然会悄悄在后头跟着。
除非是亲自将她送回去,否则苑随都放不下这个心。
“想也别想。”她索性直白道,直接将对方这年头扼杀在了初时,“我说要送你回昆仑,便一定要亲自送到了。”
这么一来,风卿竹也急了,“你为何如此执着?”
“那你又为何如此执着?”
“我心系于你,自然放心不下!”
苑随道,“那我亦然。”
“……”风卿竹竟是被她堵了个实在。
但挣扎了一会儿又难得取巧的换了个招数,深吸一口气道,“既是如此,那我便直说了。”
苑随疑惑的看着她。
“你自然可以将我送回昆仑,但你走后我也一样可以再跟上你。”可能是舍弃了乖巧的伪装,反正没有退路了,于是她说这话时,看着都轻松了不少。
苑随:“你……”
“我可以不现身,远远跟着,反正知道你们要去幽冥鬼城,我也不是找不到路。”
苑随这下当真是被她气到了,粥也忘了喂,“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
“不能。”风卿竹想也未想,“所以你想想,是否定要多此一举?”
话音落,两人又面对面无声对峙了许久,谁也不肯让步的结果便是……粥凉了。
苑随气不过,把碗塞到她的手里,“自己吃。”
风卿竹一脸坦然。
“风卿竹,我是真没见过你这么难缠的女人。”苑随头疼道:“你就不能冷漠一些,像之前,离我远远地,便是针锋相对也行啊……”
“……你果然还是介意我之前做过的那些错事。”
苑随扶额:“我没有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风卿竹:“讨厌我,所以想甩掉我。”
“我要真讨厌你,我还顾忌你的死活干什么?”
“就算不讨厌,那也是不想看到我。我知道我如今容貌尽毁,你看着难受……”
苑随揉着心口,“我说风大小姐,风大女侠……你,你你……你偏要这么诋毁我是不是?我苑随可是那种以貌取人的人?更何况我早便说了,你这只是暂时的,有魔域之眼在你体内,你的外伤很快就会痊愈。”
“那你便带上我,我会以面纱遮面,在痊愈之前,绝不污你的眼。”
“……”苑随张口无言,她心道是讲不清了。
可随后又想想,许是原本便不可能讲清,风卿竹这明摆着就是在故意拿话噎她,不逼得她就范,怕是指不定还要给她扣几顶百口莫辩的帽子。
这女人,竟是聪明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卡文寻思休息,结果今天给休息感冒了,刚码完,掩面遁走
第55章
一模一样的对话, 短期内至少进行了四五次,但无一次不是在死胡同里兜兜转转,末了无果而终。
时间一晃便过去了几日, 除了每日要应付风卿竹时的心累, 其余的时光倒是都难得安逸。
苑随时常一番辩论之后, 便又好气又好笑的坐在台阶上, 手里跟不知从哪摘来的树叶较劲, 末了又无端的傻笑起来。
虽是被风卿竹气得够呛,不过她这心中却也有欢喜,至少风卿竹的伤势确实在迅速的好转着, 才能有力气与她针锋,想必再过几日便能彻底恢复。
“随随?”芙蓉叫了她两声,结果直到第三声的时候对方才有了反应, “你这是怎么了?”她不由关切道。
苑随怔了怔, 随即才恢复了寻常的神态, 问:“什么,什么怎么了?”
“看你在这傻笑了好久……”芙蓉很是担心道,“看着挺吓人的。”
“……”听听这叫什么话?
苑随抬了抬下巴,试图扯开话题挽回形象, “你, 有事么?”
芙蓉摇了摇头, “倒是没什么要紧事。”她说话的时候,双手背在身后, 扭扭捏捏的,越看越像是藏了个什么东西。
苑随示意道:“什么宝贝?”
“没什么东西。”
苑随信她才怪,不过转而又意识到了什么,她坐在风卿竹的门外, 所以这小丫头也不一定是来找她的,没准是要找风卿竹的。
但仔细想想,芙蓉和风卿竹什么时候这么好了,竟然还来送礼物了?
越想便越好奇,不由循循善诱起来,“别那么小气,好东西一起分享,给我看看嘛。”
“真没什么……”芙蓉抿着嘴唇,倒不是这东西有什么要紧,就是怕苑随有心理落差,毕竟她都没给她送过什么,万一不开心了可怎么办?
但苑随显然不是那种好忽悠的人,想知道什么自然是一定要知道的。她动了动手指微微施了个小法术,便叫那小芙蓉不由自主的,自个儿转了个身。
背过身去的时候,手里藏的东西自然是一览无余,苑随一瞧,竟是块漂亮的丝帕。
她抬手一勾,将那帕子引到了自己的手中,着手一摸,还真是舒适精妙的很,绝非市井凡俗可以买到的东西。
“手绢?”苑随颇有几分玩味。
瞧着事情败露,藏也藏不住了,芙蓉索性直言纠正道:“是面纱。”
苑随瞧她一眼,心道面纱倒是比手绢合理些,毕竟风卿竹脸伤未愈,确实有此需求。
“亲手做的?”苑随道,她心里头别说,还真有点酸,小没良心的都没对她这般上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