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姜望的合约完成,谢女士和李先生半是挑剔半是欣喜地为她准备盛大的婚礼,全盘照抄别人的风俗,婚礼的形式和只有他们知道的实质一样不伦不类,在南城最大的天主教堂举办。神父在两人中间垂眉读经,穿着洁白的以弗得的唱诗班分列两侧。
谢一尘和姜望两方共计四位家长都握着手暗自期盼。走廊尽头,姜望推着轮椅上的谢一尘款款走来,金童玉女,灯光好得出奇,两个人都像是从美人画中走出来。音乐和鲜花盛放在他们头顶,神的祝福沐浴在他们名不副实的婚姻中。
好友中,罗宾穿着白西服低调地坐在嘉宾席,谢一尘四下打量,抱着胳膊,像是被聚光灯全然覆盖,她正孤独地对空无一人的观众席发出微弱的独白,她很想直接从轮椅上站起来逃离这里,最终压抑了很久,有那么几分钟,再次失去对双腿的控制权。仪式结束后,姜望和罗宾眉来眼去得让谢一尘厌烦又羡慕——
之后,谢一尘很长时间没再主动站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故事情节虚构,形婚是结合时代背景与人物设定的。
然而现实生活复杂,关于这一切,各自斟酌,冷暖自知。
后面还要再解决这事 猜到了吗 把姜望放在配角栏的原因?
第43章 好坏
作者有话要说:答案揭晓,因为他是许仙的映射。
宁珏很会装傻充愣, 听着抱歉,也轻易地掠过去了,枕着沙发歪了头, 沉默了很一会儿,谢一尘探头看她, 她已经闭着眼, 像是睡着了很久。
就是情投意合, 又怎么样?宁珏想得清楚,难道谢一尘能离婚, 一转眼和她去民政局不成?别说是去结婚,就是对人说明了,也少不得一顿臭鸡蛋烂菜叶, 她自己是一向是地底的尘埃, 不在乎被谁糟践,可谢一尘呢?况且,同是女人, 她自己也过不了这坎, 多想无益,多想就要逃,索性不想,没心没肺。
所以她缄默不语,摆出淑女的, 造作的仪态和谢一尘说话。
说起谢一尘在这边, 姜望雇了个保姆来照顾,但是那个女人总是偷家里东西,看谢一尘是瘸子,每天要用电话给自己家里讲大半天电话, 态度嚣张。很快就被辞退了。
谢一尘漫不经心地提起姜望做得一手好菜的事,但姜望偶尔不回来,和她约定了,一周有三四天去男友那边,所以总是她喊楼下相熟的老板送饭菜上来……前些日子,饭店忽然改换了口味,谢一尘吃不惯,原来是听说她感冒了,换了清淡的食物。
她声音轻微地说起琐事,掀开被子一角坐在床沿,宁珏抱着膝盖听谢一尘说话,过了一会儿,她就提起程家玺的事,说是去往平都的煤车上的女人,又说了些别的,顺带地提小时候做贼被人打的事。她们议论的话题实在交叉不起来,放在同一个时空,区别就像猫和狗一样明显。
是宁珏故意这样说的,她本可以说些公司里吕姐和老板格外照顾她的事,但是说这些,像是呼应着谢一尘的温暖,可说得差距太大,她又不忍心谢一尘落寞地同情她。
于是,就在谢一尘垂头思索的时候,宁珏掀开被子拍拍身侧,要谢一尘坐在她旁边。
谢一尘笑笑:“你不担心?”
“什么?”宁珏瞪着眼睛问,谢一尘摇头,抱着胳膊有些寂寞地退开两步。
“你这人怎么这样犟的?就是喜欢我,连朋友也没得做?我是什么东西?你再这样我就当你嫌弃我了。”宁珏故意地撒娇,又埋汰自己,谢一尘幽幽屈身,钻进被子里:“你真是残忍。”
同一张被子,呼吸着共同的欲望,宁珏眼底幽深,内心潮涌,可是她要是克制起来,比抓住机会还要决绝,她定意要躲了,就不能让谢一尘明白过来,明白自己心里的念头,只能以进为退,装出真正的,要做朋友又抓住凑近的样子,让谢一尘无暇去看明白自己的心。
谢一尘仰躺着,此时才显出姐姐的威严:“之前还没见你要和我睡一起,听我说喜欢你,就得寸进尺了。”
“以前以为你讨厌我这样的人。”宁珏心乱如麻,但已经镇定下来,她明白自己的心,就不至于慌乱,探出细微的触角捕捉情绪的幽微变化,用心地骗着谢一尘。
“我是变态——”谢一尘要自白一番。
“你再说?我是混混的时候,你没有瞧不起我,现在又说自己是变态,把我想成什么了?你喜欢我,关我什么事,还要我骂你变态?太不是人了。”
谢一尘笑笑:“那这事就揭过去了?你和许立文的事怎么说?”
“那是我的事,我再想想。”宁珏故意把这事留了余地,按着她自己,她并不打算和许立文和好,可谢一尘挂念着,她不打算给谢一尘留余地,为此,甘愿地放弃了什么“全然被爱”的机会,而那本身就是伪命题,她还在不断追寻。
这事就正式揭过去了,谢一尘不提许立文,宁珏也不提姜望,彼此和气。
就是她思索起来,疑惑姜望怎么也是这样的人?之前竟然没有看出来,原来这些男人中,也有形象得体的,宁珏的偏见被扭动,星期四的公园的影子里浮动着她自己的影子。
真是偏见…… 她自己悔改,和谢一尘说起别的事,聊了半个夜晚,终于都困了。
一个枕头,面对面地呼吸,宁珏心绪不宁地把手臂伸展,无意地搭在谢一尘身上,合了眼,感到手腕下胸口均匀的起伏。谢一尘歪着头,把被子拽起,双腿似乎另有两颗心脏微弱跳动,像是催动着她掀开被子起舞。
可最终没有,宁珏闭着眼,不知道是否睡着了,她贸然起舞也失去动力——她有很久没有去想跳舞的事了,此时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复活了,不知道是被宁珏唤醒,还是需要宁珏见证自己醒来。
拐杖就在床头触手可及,她盯着微弱的光芒下反射金属光泽的拐杖,伸出手,再次收回,宁珏不知道什么时候拉起她的手,但人蜷缩起来,似乎有些不安。
人间的事……人间的事……浮动着…… 无边的灰尘。
脑海混沌着,像是再次置身观众席,看一条面目模糊的白蛇往仙界去。
她睡熟了。
宁珏睁眼,两年多没有见,这次她第一次毫无顾忌地仔细端详谢一尘的变化。
每次离开,她都后悔,两次逃走,第三次她终于没能转头离开。
心里异样的感受让她觉得陌生。
似乎不逃走,就要直面汹涌的无处安放的感情。
想要人无条件地爱她——近在迟尺。她沉默着,在注视中得到了力量,于是她得以挖开自己,疏浚堵塞的泉源,又那么一瞬间,她不是在想着如何被爱,她想要去爱,但不得要领,兜兜转转,只能学着被爱。
“能……明目张胆地喜欢我一点吗?”她询问熟睡的谢一尘,问完了,摇摇头,“这要我怎么说?选我吧?我是谁呢?我是个什么东西呢?”
果然,是不能从熟睡的人身上得着答案,宁珏咬着指甲想事情,把心事揣了起来,抱着胳膊像是在旅程上似的,靠着谢一尘睡下了。
清早起来,大家都觉得怪,头一次醒来第一眼就看见对方,就是再好看的人,刚乱糟糟地醒来,蓬头垢面,都谈不上得体和美丽。况且,这是生平第一次,在同一张床上醒来。
一时间都呆了一会儿,互相盯着,把对方的丑脸记住了。
宁珏率先起身,哪怕她其实更要好看一些,也被盯得不自信了,搓着眼窝看时间,还没到她的点,拢着头发去洗漱,从喉咙里发出夸张的漱口声。
谢一尘起来更慢,身体不便,又因为梦魇的缘故,起来有些疲惫,等她收拾好时,宁珏已经煮了清汤面,煎了蛋放在桌上。人蹲在玄关换鞋,听见拐杖支在地上的脆响,故作轻松地抬头:“我去上班,祝您生活愉快,昨天的单子我还没有交回公司——恐怕要被扣钱。”
“我赔给你。”谢一尘说。
“那成了什么了。”宁珏已经穿好鞋,鞋尖在地上磕了磕。她低头,细致地再抹一遍裤脚,得以和谢一尘再说两句话:“你要是不缺钱,不如直接包养我做小三,省得我去外面找大老板依靠。”
虚实各半地想透露一点孔老板的事,若是说了孔老板,宁珏恐怕要说自己就要离开南城了,不如就此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