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独自在楼下游荡,路灯与脚下的白雪相辉映,宁静又美好。我就像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格格不入的生活在这个星球上。没有和睦的家庭,没有父母的关爱,每天我就像个操碎了心的保姆一样。从我十七岁就亲力亲为着父母的每一件事,你问我累吗?可能我还不够累,我的人生就像卖身契一样任劳任怨地为这个家庭努力让它完整;我也不知道我活着为了什么,可能就是为了还债。我也不知道别人家的孩子是怎样得成长,我也不想知道他们是怎样得生活。我从来没有因为我有这样的一个父亲而感到可耻,所有对我父亲不利的话语,我除了反驳就是自动屏蔽。我依旧骄傲着我的父亲有很大的能力,他固然有他的不好,但是他也有别人没有的本事。对我来说,我能为父母做好每一件事情,我就是好孩子。我不需要外人来评价什么是对与错。
五口人挤在一个50多平的出租屋里,虽然大姨并不多说什么,时间长了我也见过姨夫有些不耐烦的表情。我与母亲商量着再出去找找工作,最好能供吃供住的。我们都来快一个多月了,钱也快花没了,要么尽快工作,要么回家,别无选择。而就这么回去,却是我和母亲都不想的。
吃过早饭,我拉着表弟和我一起去看招聘信息,表弟懒散地对我说:“我妈不是说了让你们尽管住嘛,着急找什么工作。”表弟整个假期除了一心打游戏,什么都不管。至于挤不挤、烦不烦他倒是不在乎。
“快点,给我领路!”我大声喊他快走,已经换好鞋的我有点不耐烦。
“好啦,知道了,比我妈都烦。”表弟拖拖拉拉地跟我一起出了门。
不知道上了哪路公交车,坐了几站地,表弟便拉着我下了车。眼前的是一个大型的人才市场,桌子有序的排列着,后面拉着各个公司的条幅,四处挤满了刚毕业的大学生,手里拿着稿纸不知道写着什么;背后背个书包,各个桌前询问,看得出来对于接近文盲的我就是走错了地方。
我尴尬地问表弟;“你确定我能行?”
表弟“哈哈”大笑,拉我挪了一步,指着人群背后的一个旮旯,摆着一张破烂桌子,身穿迷彩服昏昏欲睡胡子拉碴的两个中年男人。我一哆嗦,怀疑地回头看向表弟:“你没弄错吧?”
表弟摊了摊手,无奈地说:“这里没有学历的外地人都得去那登记,有时还要询问暂住证。当然都是些别人不愿意干的工作,按小时计算的,男的给大厦擦玻璃了,女的呢只能去有钱人家看一看狗了……”
没等表弟说完,我拽着他就跑。
“都说了我妈让你在家等消息你就不干,你以为这是你们小乡小镇呢……”表弟一点不示弱地叨叨着,我心里想,看来大姨也真的是尽力了。
表弟见我对找工作的事灰了心,立马拉着我去了网吧。这小子一动不动地玩着CF,我对电脑上的任何游戏都没有兴趣,可能我的精力都用在父母身上,更或者我的手眼协调能力自幼丧失。
我呆坐在椅子上,看着这小子兴奋地移动着鼠标,我一脸踌躇,想着跟母亲商议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看了下时间,一个小时过去了,我碰了碰表弟,他看都没看我一眼。烦躁地说:“再等一会。”
我生气地正要拉着他走,这时手机突然响起,陌生的号码,归属地丰安市。这却让我眼前一亮,我快速走出了吵闹的网吧。
“喂,儿子啊,你跟你妈在哪呢?”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没错!是我父亲。
“哼,在外地,你什么意思?”我毫不客气地说,其实我内心满是欢喜的。欢喜的是我们真的要走投无路的时候他终于打来了电话,生气的是这么久了,才知道联系我们,而这次的联系是福是祸都不清楚。
“呀,怎么跟爹说话呢?”他突然质问起我来。
“我和我妈在我大姨家,你才知道找我们?”我语气变的温和起来,毕竟他还是我的父亲。
“儿子啊,上次是爸错了。这一段爸可后悔了,也不敢给你们打电话啊,你妈消气了没?”父亲这么多年认错的态度都相当诚恳,我想这也是能得到我妈一次又一次原谅的原因吧。
“你自己给我妈打电话吧。我们不准备回去了,你好自为之吧。”
“别啊,等着三五天我交代下手头上的事,爸去接你们。晚会我亲自给你妈打电话,乖儿子啊。”我听见电话那头喊老王该你下注了,电话便挂了。
关于父亲这么多年的赌博,我们已经麻木无感了,就像母亲说的不死就好。母亲极力的维护这个行尸走肉的父亲,这就是她给我的爱情观。在外人的眼里极其不理解,有这样的丈夫,这样的父亲真的不如死了。而能维持我们家这么多年和谐的原则是:父亲做什么都可以,千万不要危机生命。这次的事情,母亲不是生气父亲对她的打骂,至于金钱债务,都是身外之物,父母从来不提欠了别人的钱要怎样放在心上。
挂了电话,顿时我的心情大好,好像头上就有朵七彩云,光芒四射。走进网吧,听见敲打键盘的声音都仿佛是一曲美妙的音乐。看了看时间四点了,出来一整天都忘记了时间,我直接闭了表弟的电脑,脸上掩饰不住的喜悦。表弟愣了一下,本要发怒的脸被我脸上的欢喜弄得莫名其妙,顺势就这样跟我回了家。一路上都在问我开心什么呢,我什么都没说,就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晚饭母亲做得很丰盛,每天都是这样单调的重复一天的生活。我还没来得及与母亲说工作的事,大姨与姨夫也还没吃完晚饭,母亲的手机响了便走向了阳台。我知道一定是父亲打来的,母亲关了门,电话足足打了半个小时,我们并没有听见说了些什么。我极力地跟大姨说着话来转移话题,就怕大姨去问母亲谁打来的电话。母亲回来的时候也是容光焕发,我知道每次父亲绞尽脑汁地道歉,母亲没有一次不心软地回头。
大姨似乎看出了什么,时不时看向母亲。晚饭后,母亲单独的跟大姨去了小屋,只听见她们在小声嘀咕什么。最后只听见大姨大声说了一句:“姐,你也太没出息了吧。”之后大姨便开了门。大姨知道母亲也是不想打扰大姨一家,大姨也想自己的姐姐一直留在这里,可是这个家不是大姨一个人的。母亲也走了出来,对我说:“小雷,你爸三天以后来接咱们。”
姨夫看了一眼电视,客套地说了一句:“在这多呆几天再走啊。”母亲微笑的迎道:“这已经够麻烦你们的了,我们也得回去过年了。”
大姨便也不再强求什么。
这三天,大姨买了很多特产,山货要给我们带回去。做了好多好吃的,三天后,父亲真的如期而至。五六百里的路程,看得出来父亲真的是诚心道歉,可是又带着一个我不认识的司机,至于这个司机又是谁,我们也不屑一问。父亲跟大姨反复的道歉说着麻烦了,自己出门了不在家,不然早来了。大姨不买账地说了句,“我希望你对我姐好一点”。说完便只顾跟着母亲道别。父亲又转过头跟姨夫寒暄了几句,我们便坐着车,就这样踏上了回家的路程。至于回去父亲是否表里如一,我们都一概不知。
第十章 重生
一次次的分离换来的是重聚,一次次的吵架换来的是和解。我想即使有太多太多痛苦折磨,最后都能和好如初,一切也都是值得。
经过了这件事情,回到家的父亲明显有些收敛。行为举止也变得正常,甚至有些温柔,随着时间的推移,母亲也一点点的原谅了他。马上岁末年初了,就这样我们一家终于和谐的坐在了一起,聊聊天。
“爸,还有五天过年了,咱们三个好好唠唠嗑。”我搬着凳子欲坐在父亲旁边。父亲温和的目光看了我一眼,又翻了一页书。父亲平时在家唯一的爱好就是看书,当然我并不懂什么名人传记,在我眼里都是废纸一堆。母亲则边听着我们父子说话边做着家务,也笑呵呵地看向我,突然我感觉这样的画面好温馨,我也以为好日子终于来临。
“说吧。”父亲很和蔼的说。
“爸,我问你点事……”趁着他心情好,我要把我有些话挑明,“你这个身体怎么样……”我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