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进了屋,傅承庆才看到冷着一张脸的傅老爷,即将出口的话不由咽了下去,人也安静了许多。
傅老爷见他这么杂咋呼呼的,本来想训他几句,可想着刚答应过傅夫人,只好当做没看见,父子之间充满了尴尬。
“还不给你爹请安,在外面冻傻了不是?就说你成天别总是往外跑。”傅夫人见状连忙给他使眼色。
傅承庆抬眼看了傅老爷一眼,硬着头皮喊了一声爹。
傅老爷见他这般畏畏缩缩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为了不让傅夫人不悦,他板着脸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便放下手中的茶盏,说了一句有事便离开了,留下她们母子两人说话。
“你这么大了也要学的懂事一点,莫要总是惹你爹生气,你爹他也不容易”。看着夫君落寞地背影,傅夫人忍不住对着傅承庆数落了起来。
“哎呀,娘你就别管我了!”
傅老爷一走,傅承庆就恢复了懒散的模样,弯腰塌背地往椅子上一坐,也不拿茶盏,直接仰头对着茶壶的嘴喝了起来。
“小心烫着!”
傅夫人顾不得教训他,连忙上前将茶壶抢了下来。
“又去哪里胡混了,竟连杯热水都没喝,渴成这样?”
傅夫人拿了一个干净的茶盏,亲自到了大半盏,轻轻地吹了吹,确认不烫了,才递到他的手里,“给,慢着点喝,别呛着。”
傅承庆顺手接过来喝了个底朝天,这才想起来正事,他让傅夫人在一旁坐了,隔着桌子凑到她跟前,小声地说了一句:“娘,既然伯父的案子要翻案了,我们是不是该去接堂妹回来了?”
傅夫人刚坐下,被他这句话惊得又站了起来,仔细的盯着他看了看,狐疑地问道:“你怎么突然操心起这个来了?是哪个嘴碎的下人跟你说的?”
在她的心里,她可以为这家受委屈,但她的儿女绝对不行。
莫说傅承庆去她不放心,即便他去得,她也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心肝宝贝去低三下四地求那个小贱人。
“没有,没有谁跟我说,我自己琢磨的。毕竟我们都是一家人,若不接她回来,可不让旁人看笑话。”
傅承庆又自己伸手倒了半盏茶,借着喝茶的掩护移开了眼神,不敢和傅夫人直视,
“更何况,伯父和她当年遭了那么大的冤枉,这下总少不了补偿,毕竟都是一家人,总归对咱们也有好处不是。”
”这事不用你管,你爹和我自有主义!”傅夫人对他的话半信半疑,不过一想没心没肺地儿子能够替家里着想,倒是让她欣慰了不少,但还是硬着心拉下了脸。劝告他道。
“我都多大了,总不能整天闲在家里,好不容易我想给家里做点事儿。你就让我去吧,”整个家里,除了傅老爷,傅承庆可谁也不怕,更是吃准了傅夫人不可能拒绝。
“胡闹!这件事你就别再提了,我和你爹包括你祖母都不会同意的。”胡夫人难得动了气。
可傅承庆的脾气更大,直接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有手有脚,你们不答应我也要去!”
“那么远的路,你又是爱惹事的性子,你以为去闹着玩的吗?再者,你这身体若是在路上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和你祖母可怎么活?”
见傅夫人不松口,他继续道:“我为什么不成器,还不是因为你们总把我当成一个小孩子。觉得我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现如今妹妹被人害成那样,家里除了我,还能指望谁?”。
“你……”傅承庆成说出这番话,傅夫人的心里一时五味杂陈,他能懂事一些她自然欣慰,只是也愧疚于自己的无力,竟然连一向万事不操心的儿子都被迫懂得了人生艰难,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娘,你就跟爹说说,让我去接吧!毕竟是一家人,只要堂妹回来了,总归是好事,咱家除了我,也没有旁人能去了,爹不能随便出京,难不成让你和祖母去不成?”
见傅夫人似乎动摇了,傅承庆连忙趁热打铁,替她捏肩捶背地哄劝道。
“你若是早这般懂事,我和你爹少操多少心!”傅夫人叹了口气,到了眼下她知道也瞒不住了,一五一十的将即将去陇西接傅锦言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你们早就有了主意,为何单单瞒着我?”傅承庆的手一顿,瞪着眼睛高声道。
“我的小祖宗,你小点声,不远千里去接一个获罪被发配的人,又不是什么好事情!”傅夫人转身横了他一眼。
“我不管,这下你一定要带上我!”傅承庆见好就收,“再说了,让娘你一个人去我怎么放心的下呢!”
面对家里的这个混世魔王,连老夫人都经不住他的软磨硬泡,最后只得同意了。
傅夫人亲自去庙里择了吉日,三天后准备停当,带着傅承庆上了路。
这是傅承庆第一次出远门,自然新奇,拒绝了与夫人同乘马车,骑着高头大马趾高气昂地走在车队的最前面,出城门的时候,正巧与另一行要出城的人碰了个正着。
对方只有5个人,正在她们的前面接受城门守卫的检查,为首的,身骑一匹通体乌黑的高头大马,比傅承庆的马还要雄壮不少,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傅承庆看得眼热,不由得注意力便转到了骑马的人身上。
看身形马的主人并不高大,身披一件暗红色的鹿茸披风,腰间佩着宝剑,自有一股让人不能小觑的气势。
傅承庆忍不住再低头看了看自己,瘦弱的身板才骑了没一会马,就已经觉得挺直的背快撑不住了,相比之下不由心中不快,不耐烦地扬声高呼了一声:“前面的能不能快点?不出去不要挡道!”
为首的那个人回头看了他一眼,只这一眼,便让傅承庆当场愣住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骑着那匹让他眼红的高头大马的竟然是一个女子!
她投过来那一瞥时,虽然表情淡淡的,但却让傅承庆感受到了一股杀气,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寒颤。
恰巧守卫已经检查完了,对方没有说什么,只看了他一眼便转身策马穿过了城门。
“庆儿莫要惹事。”
在后面闻讯的傅夫人令人打开车帘,向着他喊道。
傅承庆这才从那人的背影中回过神来,老老实实地陪在傅夫人的马车旁边,趁着守卫检查的空,同她闲聊,话题便自然而然的转到了前面那骑马的女子身上。
他因为之前有病在身,且一向荒唐孟浪,交的都是一般的狐朋狗友,所以并没有见过李玄霜。
“就是那个进行等五皇子选妃的女将军?”他只知道李玄霜进京选妃的事,并没有见过她本人,“我还以为是个母老虎呢,生的还真有几分姿色……”
“庆儿!”
见他又开始不着调,傅夫人连忙告诫道。
“娘,我就随口说说。”他连忙改口,眼珠子一转,又道:“宁王暂时选不了妃,她这应该是要回陇西了,不如一会儿我上去打个招呼,咱们一块结伴同行岂不是更好?”
“咱们好生顾好自己就好,依我看,她更你那堂妹一样,都是丧门星,沾不得!”
傅夫人向前看了一眼,脸上冷冷地。
李玄霜这一趟进京,王妃没选上不说,还把大力推举她的裕王给克死了,再想想傅锦言,克死了亲爹不说,才在她们家呆多久,害了傅瑶琴不说,还差点连带着整个傅家都完了。
这样的晦气之人,本该离的远远的才是!
这么一想,她的心里又不自在了,这番她巴巴地去把傅锦言给接回来,还不知道是福是祸呢。
自从接到皇帝命人传来的密旨,不准他今日回京后,宋熙的心情就没有好过。
他能体会皇帝为他的安全着想的苦心,此番回去的路上必然危险重重,处处杀机,可皇帝身体越来越差,前世恭王能对他下毒,未必就不会对皇帝动手脚。
他怎么在陇西呆得安心。
“我想回去陪着父皇,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也许他知道了反而会失望吧?我终究是过于儿女情长了。”
他坐在傅锦言的屋里,望着窗外京城的方向,神情显得迷茫而落寞。
“你有这样的赤子之心陛下一定深感欣慰,既然想回,那便回去吧。”傅锦言看着他,眼神中带着一丝暖意。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