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顾怀风是不相信傅锦言的父亲会和那个女子有什么关系。
“那你们是要我去作证吗?大奸臣会不会也杀了我灭口?”
少年犹豫着。
“放心,我们会保护好你的。”
顾怀风拍了拍他的肩膀。
等傅锦言的情绪平复的差不多了,三人继续往少年的家赶去。
“你不是说离的很近,几步路就到了吗?怎么走了这么久连个影子也没看到?”
一路上三人都沉默不语,为了活跃气氛,顾怀风抬脚轻轻地踹了一下吴铁柱,责问他道。
吴铁柱没防备,被踢的一个趔趄,人没事,鱼桶里的水往前一撞,洒出来不少,桶里的鱼也不安分地乱跳起来,怕它们跳出来,少年忙从路旁扯了几把青草,扔进水桶中,果然,不一会,鱼虾都安静了下来。
“它们若是跳跑了,明天一早我们都要饿肚子了!”
少年不满地嘟囔了一声。
“你还没说为什么骗我们呢。”
顾怀风毫无愧疚之心。
少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不是怕你们不跟我来么。”
说完有些困窘地低了头,看着自己一前一后的脚尖,“我家就我和老爹两个人,好久都没有人来了。”
顾怀风深有感触地揽住他的肩,“以后你可以去找我,或者我休息的时候来看你。”
“你、你当真的?”
少年诧异地回过头。
“那是自然,你救了我们的命,便是我们的恩人,当然要好好报答了。”
顾怀风罕见地笑了笑。
“我也没做什么。”
少年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半晌,才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抬起头看着他,一脸决然地说:“只要你们保证我老爹好好活着,你们让我怎么作证都行,不能让好人蒙冤,奸臣横行,这道理我懂得!”
“只要我有一口气在,你和老爹都会平平安安的。”
看着少年清亮的眼眸,顾怀风的眼眶突然也有些泛酸。
又走了半柱香的时间,才隐隐听到几声犬吠。
少年兴奋地在前面引路,借着月色,可以看出这个被青山围着的村庄很小,来到少年的家后,才发现,不仅小,还破旧的厉害。
破到什么程度呢?
顾怀风不经意地一抬眼,竟然透过屋角的蜘蛛网看到了天边的一颗星星。
少年先放轻脚步往里屋张望了几眼,见老爹果然安稳地睡着,才领着他们往另一件屋里走去。
屋里只有一张铺着稻草的木板,估计就是少年的床,连一床破被褥也没有。
第一次带客人回家,少年好像才意识到了自己的生活条件有多么窘迫。
他低着头,用蚊子哼哼似的声音说道:“你们就凑合着歇一歇吧,我去村头的井里给你们打些干净的水喝。”
说完他在屋里没章法地找了半天,只找到半截葫芦锯成的水瓢,还有一只甲虫在奋力往外面爬。
顾怀风叹了口气,“别忙活了,折腾了这么半晚上,你也该困了,都歇歇吧,明天一早再说。”
说完,他将木板上的稻草整了整,又将自己的外袍脱了铺在上面,好让傅锦言歇息的舒服些。
他自己则和少年一起,在柴房的干草上凑合了一晚。
第64章 归路
“你是谁?是人是鬼?”
突然从屋里传出一声惊恐的喊声。
顾怀风平素最为警觉,听见动静一跃而起,三步并作两步冲出柴房,奔着声音的源头去了。
屋里傅锦言也早被声音惊醒了,正尴尬地站在床前,想着怎么向门口被吓得跌坐在地上的男子解释。
坐在地上的男子一见又进来一个陌生人,忍不住用手在自己的大腿根处掐了一把,大概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吧。
顾怀风伸手去扶他,他害怕地往后躲闪。
顾怀风压根不把他的挣扎放在眼里,一只手只一用力,就把人从地上搀了起来。
“老爹?你怎么醒这么早?”
吴铁柱这时才睡眼惺忪地走了进来,一看见男子,惊讶地问道。
“你这个狗崽子!都日上三竿了还早,你莫不是要饿死老子!”
男子刚才还抖的像筛糠似的,一看见吴铁柱,立马挺直了腰杆,威风起来。
“哦,我这就去。”
吴铁柱丝毫不以为忤,转身要往厨房去。
将要转身时,才清醒过来,一拍脑门,拉了拉男子,不好意思地对两人道:“这是我老爹,平时他起不了这么早的,也怪我睡的太死了。”
昨天晚上折腾到那么晚,几个人睡下时,已经听见头遍鸡叫了,这会儿别说他,就连顾怀风的眼里都带着血丝。
男子听见吴铁柱当着陌生人的面埋汰他,忍不住便伸脚踹了出去。
“你这狗崽子,越发胆大包天了,半夜三更不着家,还学会偷人了!”
男子不敢对两人怎么样,只顾拿吴铁柱撒气。
“我没有偷人,我这是救人!”
吴铁柱不满地咕哝了一句,随后想起两人的身份,可能给家里带来危险,又赶紧改口,“他们都是我昨天晚上遇到的朋友,来家里住一晚。”
男子眯着眼睛瞄了两人一眼,又怒气冲冲地瞪着吴铁柱,“败家玩意,当初老子就该把你丢了喂狼去!家里穷的连老鼠都养不住,还敢张罗朋友!”
见他一直这么骂骂咧咧的,顾怀风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可人家是父子,自己一个外人确实也没有资格说什么。
吴铁柱终究是个孩子,与两人又是患难之交,哪里想得了那么多,随手将昨晚拎回来的鱼虾拿进了厨房,“这不是有鱼有虾么。”
“昨夜遇险幸得令郎相救,冒然打搅,还望大叔见谅,我们一会就走,日后定会相报。”傅锦言上前柔声道。
经过昨晚的发泄,此时的她看上去越发沉稳了。
“不敢当,既然是客,总要吃顿饭才走。”
吴老爹抬眼看了看她,自言自语般地走开了。
“老爹,你要去哪?”
吴铁柱从厨房里露出头来。
吴老爹只顾往前走,压根没有理会。
这时傅锦言和顾怀风才发现,吴老爹的腿脚并不好,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并不利索。
两人对视了一眼,直觉得吴老爹的行为里透着奇怪。
他看着性情暴躁,却并没有表现出对突然出现在家中的他们的戒备,甚至在知道了吴铁柱结识他们的原由后,都没有具体问是什么情况。
这与他刚开始惊慌失措的举止好像又不相符。
他这会出去又是做什么去了呢?
会是报官吗?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就迅速被两人否定了。
这里偏僻的连当初傅锦言的父亲的冤案都不知道,即便吴老爹有那个心,也没那个力。
两人收回心思,去厨房帮吴铁柱。
傅锦言虽是大家闺秀,可随父亲仕宦多年,厨艺还是不错的,见吴铁柱将洗好的鱼和虾往开水里放,连忙上前伸手拦下了。
她将鱼虾分开,又把鱼按个头大小分了,让吴铁柱将能寻的到的葱姜蒜都找了来。
她在灶台前忙着,顾怀风和吴铁柱老老实实地在灶台下面烧火。
“顾大哥,你们军营里缺人吗?你看看我能不能去?”
吴铁柱犹豫了半天,终于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你?军营里要的是男子汉,不是小鬼头。”
顾怀风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吴铁柱嗖的一下站起来,不甘心地伸了伸胳膊,踢了踢腿,“可是我比村里许多人都壮实,干活不必大人差!”
“那至少也要等你十五岁了才行,再说了,你老爹只有你一个儿子,你若是走了,谁给他做饭?”
“当兵不是有军饷么,总比庄稼活有意思。”
“有军饷也得你有命拿,就你这身板,估计连马背都翻不上去!”
“真的有马骑么?我爹说每个人都有一匹自己的马。”
“你爹也当过兵?”
顾怀风有些诧异,不过看他老爹那暴脾气,倒是有些可能,只是当过兵的人,怎么会窝囊到家里有陌生人吓成那副模样,也是罕见。
一说起自己的老爹,吴铁柱便打开了话匣子。
据他说,他爹十四岁就瞒报年龄进了军营,一直到前几年才突然回来,只是腿也残废了,人的性情也变了,无论谁问起,他都对当兵的过往只字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