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锦言言笑了笑,安抚她道。
“他……今日过来么?”
“是呀,你还记得他?”
“嗯……他在军中不忙吗?”
不知道为什么,一听说顾怀风总来傅锦言这里,她心里隐隐有些泛酸,忍不住问。
“眼下蛮人整兵秣马,哪里得闲,他来也是因为有些要紧事要嘱咐于他。”
傅锦言据实已告。
“那我在这里是不是不合时宜?”
李宁雪问的小心翼翼。
“你若不觉无趣便好。”
傅锦言又想起什么,笑了笑,“想来李将军也整日在军中巡视不能归家,你或许还能从他口中打听些将军的消息。”
李宁雪听了感激地抿嘴笑了笑。
她们说话间,门外伴着一阵轻快地步伐声,顾怀风大踏步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大束花型和颜色都异常罕见的花。
“翠雀?”
傅锦言的眼前忽然一亮。
“嗯,你喜欢就好。”
顾怀风虽仍是面无表情,眼中却多了一丝暖意。
他看了李宁雪一眼,怔了怔。
李宁雪慌忙起身行了一礼,不敢抬头看她,只垂手盯着自己的手,仿佛做了什么错事似的。
“你哪里采来的这么多?”
翠雀是关外才有的花,整枝花通体呈翠蓝色,花瓣卷起,环抱花柱,宛如一只立于花枝,奋翅欲飞的鸟雀一般。
昔日在陇西时,她的父亲曾给她带回来过一次,想不到还能再见到,即便沉稳如她,也是欢喜异常。
“出关探查的时候看见了,就采了一些。”
顾怀风满意地将花放在书案上,轻描淡写地道。
他才不会说为了这些花,他比长官命他他探视的翻出多走出了一半的路程,幸而平安无事地回来了,不然纵是他命大,也会被军法处置的。
“你且先歇歇,喝点茶,我去找花瓶将它们插起来。”
难得的,傅锦言跳脱的如一个收到了期盼已久的礼物的小女孩。
顾怀风任由她拉着李宁雪一起裁枝插瓶,享受着这不同于军营的平静。
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她才收拾停当。
“这些花真好看,我在陇西这么久都没有见过。”
李宁雪同傅锦言说道,却大着胆子看了顾怀风一眼。
“你喜欢,回头分你一些带回去。”
傅锦言大度地道。
“这怎么好……”
李宁雪为难地又看了看顾怀风。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怀风不会介意的吧?”
“嗯,回头我再采些带来就是了。”
李宁雪小声地道了声谢,见他的视线始终落在傅锦言的身上,心里却越发的酸楚了。
军中军情紧急,若非为着紧要的事,傅锦言断然不会让他这些时候来回折腾。
当初她与父亲在陇西时,可不是像李宁雪这样深居闺中,陇西关内关外,她都与父亲一同巡视过,并商讨过各种策略。
顾怀风虽然身手不凡,终究输在经验上,她既不想让他冒然地在战场上以命相搏,也希望他能够更快地出人头地,所以便让他过来,了解边关情形的同时,凭借自己的经验替他出谋划策。
“姐姐为何不写下来呢?”
李宁雪再是不知军事,也听得出傅锦言所言句句紧要,若是写下来,既能让顾怀风回去细细地看,书信往来,也免了来回奔波。
“这……”
傅锦言看了看顾怀风。
“在下大字不识一个,让小姐见笑了。”
顾怀风扫了李宁雪一眼,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
“啊!抱歉,我不知道……我……”
李宁雪不料自己本来一番好意,却踩了别人的痛处,脸瞬间红了起来,尤其是回想到顾怀风的那句“小姐”,仿佛暗带着一股讽刺,差点忍不住落下泪来。
“他逗你呢,好妹妹别往心里去。”
傅锦言连忙从中解围。
事实上顾怀风的确认不了多少字,也是从到陇西后,才在她的要求下学的,她这么说,是为了让双方都有一个台阶下。
李宁雪听了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好在话也都说完了,看看时间,顾怀风也要赶紧回军营待命了。
“你近几日不要出门,我回去和兄弟们说一声,派些人来在外面守着,你也让林彦知提高警惕,别再出了差错。”
临行前,顾怀风犹豫了片刻,交代道。
“怎么?你发现了什么?”
傅锦言敏感地问道。
他方才靠近林府时,发现周围有两个人行为鬼鬼祟祟,他想跟踪上去探个究竟时,一晃眼,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本来只想暗中派人照看,怕是自己多虑,给傅锦言带来压力。
可一想上次刺杀的事,还是觉得和盘托出的好。
傅锦言听完点了点头,反倒劝他不要打草惊蛇。
“我会小心的,有什么事我再和你商量,这件事先让我好好地想一想。”
顾怀风点点头,便离开了。
两人各怀心事,都忽略了李宁雪落寞地看向顾怀风的眼神。
第59章 隐忧
顾怀风的话,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傅锦言的脑海里成形。
送走了李宁雪,她就将林彦知找了过来。
“不行!我不能再让你这么冒险!”
听了她的计划,林彦知直接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傅锦言对他的反应早有预料,也不着急,看着他在眼前走来走去。
“这个花……”
无意间,林彦知看到了“翠雀”,神色有些诧异。
“怀风带来的。”
“我倒是都不知道你喜欢这个。”
林彦知自嘲地一笑,伸手摆弄了一下。
“只是有些怀念而已。”
“时至今日,你的心里……当真还是只有替叔父昭雪一件事吗?”
“嗯。”
傅锦言毫不犹豫。
“那……之后呢?”
闻言她愣了片刻,神情变得茫然。
“你难道就从来没有想过……”他终究忍住了冲动,“没有想过叔父当年故意撇开你是为了什么?”
傅锦言轻轻地摇了摇头,这个问题她已经想过无数遍了,“父亲若是知道我这些年所受的煎熬,当初或许就改变主意了,有时候,或者比死所需要的勇气大多了。”
看着她脸上的伤痛,林彦知知道无法再劝说,可还是不甘心,“你就这么相信顾怀风?这件事你不打算和韩奕说一声吗?”
“不是我选择了他,而是他愿意帮我。”
提起顾怀风,她的神色略微缓和了些,连她也不清楚顾怀风为何这般执意地帮她,虽然目前的他并没有什么能力,但却是自父亲去世之后,最能让她坚持下去的人。
“他能帮你,何必还要来找我?”
林彦知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你这是怎么了?”
傅锦言终于觉察到了他的异样,仰起头来询问道。
“没什么。”林彦知转过身,背对着她。
自幼青梅竹马的情意,傅锦言略微一想,就知道他在在意些什么,叹了口气,解释道:“我没有埋怨你们的意思。”
无论是林彦知还是韩奕,他们所代表的都不是自己,而是整个家族,即便他们愿意为了自己赴汤蹈火,她也是不敢去承受的,相反的,她知道,只有他们存续的越好,才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助力。
可顾怀风恰恰相反,他除了一条命一无所有,却有着帮她实现愿望的魄力和野心,而她也轻易地信了,也许正因为他的一无所有吧,让彼此都少了诸多顾忌。
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受了十几载诗书教养的闺阁女子,反而是个和顾怀风一样固执的玩命之徒。
尤其当看到机会时,更是不可能放过。
她相信,只要顾怀风按照她的计划去做,绝对会有一个无法想象的前途,能够帮助她扫清一切障碍。
只是那个时间太长了。
突然之间又有新的机会摆在眼前,她无论如何也舍不得放弃。
她的一席话让林彦知沉默了,不知道是该哀叹自己的无能,还是她的孤注一掷。
“再帮我一次,好吗?”
“我说过,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林彦知无奈的摇了摇头,算是应下了。
这次他总算是吸取了教训,特意从家将中选了几名身手好,身形瘦削的,扮做女子模样跟随在傅锦言左右,以防不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