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加用力的揉了揉额头,沉声道:“来人。”
“殿下。”从门外进来了一个小厮,正是昨天跟着他的杨济。
“外头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吵?”
“侧妃娘娘正在生产,不如殿下移步前院?”杨济答的小心翼翼,心里却祈祷着主子千万别问为何早产。
“怎么回事,不才七个月吗?”夏辞猛的转过头,伸手撩开床帐,说话的声音里带着暴躁。这是他的长子,他还是抱有很大的期望的。
杨济暗暗叫苦,面上倒是没什么表情,仍然用四平八稳的语气跟夏辞汇报:“今晨娘娘动了肝火,导致早产,好在接生婆早已备下,太医也随时待命。”
夏辞一想就明白了,这是因为映雁之故。心里不禁有些腻歪,但这些情绪都被对长子的担忧和对儿子的期盼占据了,毕竟太子还未有子嗣,若能一举剩下长孙,想必也是一大助力。
这厢陆芳媛收到杨侧妃生了个女儿,洗三也没有大办的消息的时候,倒是丝毫都不意外,两世为人,她可太清楚夏辞这个人了,他眼里只有他的宏图霸业,所有拖后腿的人都终将会被他抛弃。
想了想,提笔在回信里写了京中的情形,并表达了一下对他的思念和对局势的担忧后,加急寄了出去。
*
虽然李游说太子晚间能醒来,但实际上申时就醒了过来。刚醒过来就被太子妃有孕这件喜事砸的晕头转向,素日里喜怒不形于色,以完美储君姿态要求自己的太子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傻爹般的笑容。
越夏不忍直视的转过头去,倒不是别的,主要是怕太子反应过来后在小本本上记她黑账,毕竟太子这人属实腹黑,人前风光霁月,实际上一肚子坏水。
来自过去十几年里越夏无数次跟太子兄妹间斗智斗勇总结出的经验。
悄悄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一对小夫妻,越夏觉得自己真是个无比体贴的妹妹。
只是此时,无比体贴的妹妹却有些想自家的未婚夫了,毕竟吃狗粮和撒狗粮还是两种感受的。
人总是不经念叨的,随着殿门“吱嘎”一声,温祈推门进来就看到坐在外间的越夏提着筷子吃御膳房刚上的牛肉酥,闻味道,应该是甜辣口的。
“饿了吧,刚上的牛肉酥,还热乎呢,快来。”越夏冲温祈快乐的招招手,丝毫不见中午他离开时的阴霾,想来应当是有了好消息。
“太子殿下醒了?”温祈长腿一迈,走到她身边坐下,将怀里的金令掏出来还给越夏,丝毫不见外的拿过越夏手里的筷子,也不嫌弃被她用过,夹起女子一口大小的牛肉酥塞进嘴里,连续吃了五六个之后才放下筷子,端起越夏的茶水喝了一口。
收起还带着温祈体温的金令,见他吃的急匆匆,明显是饿了,原本想要打趣两句的心思也歇了下来。“茶都凉了你还喝,让膳房多上两样点心上来吧,晚膳还有些时候,你先垫垫。”
缩在角落降低自己存在感的翠萱极有眼色的溜了出去,去膳房多提几样点心,驸马喜欢咸口的,公主殿下倒是没什么挑剔的,只是最近天冷,也爱用些口味重一点的点心。
在翠萱心里,已经把对温祈的称呼从温将军变成了驸马,提前适应着,省的到时候改口不习惯,她可真是个有远见的丫头。
“那个宫女审的怎么样了?”
“骨头硬的很,一直说没有人指使她,她也不知道太子妃有孕的事情,在大牢里用刑去了大半条命,还是什么都不说。”温祈困惑的继续说道:“这宫女嘴严的快跟前朝的死士有的比了,问她别的什么都说,就是在这件事上一口咬定无人指使。”
“她可是有宫外的家人被扣了?”越夏觉得一般忠心不外乎是用她在意的人拿捏。
“这才是让我和韩大人不解的地方,她的家人就在京里,抓来后哪怕当着她的面用刑,她都没有开口,只能暂时相信她说的,也许真是巧合?”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皱起的眉头表明温祈并不相信。
“我倒是有些想法。”越夏伸手抚了抚温祈的眉头,继续道:“也许那个宫女就是吃了什么迷药或者被什么约束住了呢,你我都是有奇遇之人,这么说来……是有人同我们一样,有非同寻常的方法呢。”
“可万一她说的就是实话了呢。”温祈倒并不是反驳越夏,而是担心她有些钻牛角尖。万一这真的是个巧合,在这个宫女身上浪费太多时间反倒是误事。
越夏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直觉告诉我就是陆芳媛搞的鬼,这个宫女的嘴这么硬,反倒是让我坚定了我的想法。”又怕温祈不信她似的补了一句:“你相信我。”
温祈本来听得一脸严肃,在听到最后她如撒娇一般要他信她,反而露出了一个笑容,伸手摸了摸越夏的发顶,说道:“信你,当然信你。”
羞辱
太子并没有把自己醒来的消息泄露出去,而是继续躺在偏殿装死。
也不能这么说,按照太子殿下的计划,他准备用这次中毒的事,把幕后的黑手都给钓出来,放长线钓大鱼。
越夏听不得那些派系立场的分析,在太子和温祈说话的时候昏昏欲睡,恍惚间仿佛回到了高中早读,那个在同学朗朗读书声里昏昏欲睡的自己。
最后败下阵来的表示:她是个没有感情的工具人,皇兄吩咐什么她做什么。
太子瞧着越来越懒得动脑子的妹妹,心下微微一动,看向温祈的目光带了几分不善。
他的妹妹在去越地之前,虽然跋扈,但做事聪慧极分寸,可温祈此人,似乎把自己妹妹养的过于依赖他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太子和温祈沉默的用眼神交锋一轮,然后在越夏疑惑的目光里各自移开视线,面上一派的无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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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太子昏迷第三天后,陈首辅提出,将远在靖边郡的三皇子召回京里,以主持大局。
虽然都心知肚明,这个主持大局必定是另有所图,但确实是当下最好的选择,当然,也不排除有人想着富贵险中求,说不定能挣个从龙之功。
内阁一通过,召夏辞回京的文书一发出,三皇子府上陡然热闹起来,奇珍异宝如流水般送进了府里。
饶是陆芳媛知道,此时皇帝病重,太子昏迷,她们府上应当低调行事,可权势醉人,她还是忍不住飘飘然起来。
更不用说,陆芳媛在给太后请安出来后,碰到了在御花园观景亭坐着烹茶的越夏。
理智上,陆芳媛知道此时不是挑事的好时候,可当她看到越夏身上的繁星绸衣裙和头上那个传言镶的珠子都是给陛下进贡的本是应该用在冠冕上东珠制的小发冠后,还是忍不住往观景亭方向走去。
观景亭在御花园的湖边,亭子本就四面透风,冬日里并不是观景的最佳去处,更何况前些日子下的雪并未化完。可越夏在这亭子的周围置了屏风,还用鲛绡纱做帘,将亭子围起。
鲛绡纱是南疆的贡品,薄如蝉翼,透明度好,还挡风,如紫宸殿这般的宫殿,都是用鲛绡纱糊窗的。可贡品难求,越夏手里的一片帘子,比她身上的衣裳还要贵些。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凭什么她越夏就是越王府最尊贵的小郡主,而她只能躲在巷子深处,顶着外室女的名头,跟着母亲姓。
本以为越王一家人都没了,她这个姐姐也会从云端掉落,她曾经暗暗期待过,这样的天之骄女沦落街头的情景。却没想到她却依旧稳坐云端,而她却过得比之前更差。
凭什么呢,就凭她越夏有个好娘?
身体比理智更快一步的往观景亭走去,守在外围的侍女恭敬行礼,却并未拦她,这更让陆芳媛的气势更添一层,整个人带上了几分气势汹汹的意味。
一进到亭内,扑面而来的暖意让她冷的有些僵硬的脸颊回暖,却因为一路板着脸的缘故,肌肉都有些僵硬,扯出来的笑容奇怪的紧。
“有事?”越夏披了一件红狐狸毛的披风,一旁精致的小炉上有小巧的铜壶咕嘟咕嘟的冒着泡,桌上还放着几盘点心,为了防止凉掉,下面还配了小巧的炭盆。
“妹妹好兴致,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在此处赏景。”陆芳媛对自己这个姐姐简直嫉妒的发狂,忍不住想到,等事成之后,一定要让她跪在地下求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