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传(326)

“官差”沉着一张脸冷冷地看着她,她微笑着与他打招呼:“你终于出来见我了。”

“官差”怔住,阴沉着的脸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脱口道:“你怎么……”

江陵露出调皮的笑容:“我怎么知道你住在这里吗?我是一个很聪明的人,是不是?所以我猜到了你们住的地方。”她张望了一下四周:“这是卢家的庄园。卢家出身不算很高,所以他们家很早以前只能在这种地方置下庄园,因此很少有人知道。你们既然是景王的人,当然住在这里最安全最不显眼。不过狡兔三窟,这也应该只是其中一窟,至于我为什么会猜到是你们而不是别的景王的人住在此处,自然是因为我在对面匠作街遇袭的缘故。”

“官差”的脸色当真是精彩纷呈,眼中却带上了浓重的警惕,双手抚上了腰间的刀柄。

江陵看着他又解释道:“当然也还有撞运气的因素。不过我和他的袖筒中都有毒箭,身后还有人跟着,如果出来的不是你,早就是个死尸。”

“官差”不理她,沉声问道:“你说什么景王?”

江陵竖起一个手指贴着嘴唇中间:“你想知道我怎么知道你们是景王的人?当然是有人告诉我的,我结合了很多事觉得很有道理。然后我就在这里见到了你啦。我跟你说,其实你如果现在没有出来我就要怀疑那个人是不是胡说啦。”

“官差”一时无言以对。

江陵笑着转了话题:“我看每次都是你先出现在我面前,估计巡查职责主要是你?”

“官差”叹了口气,方才组织起语言来:“并非如此,是你运气好。”

江陵展眉笑道:“既聪明运气又好的我,是不是很值得你信任?”

“官差”皱紧眉挥手:“有甚么话说了快走。”

江陵赞道:“果然爽快,知道我定是有事找你,也没有直接叫我滚。叔叔,景王让你们来抓我去德安府对不对?”

“官差”低喝了一声:“既然知道还不好好躲着!”

江陵笑道:“只有千年做贼的,哪有千年防贼的,景王要抓我自然有要抓我的必要理由,无论如何也是要抓我的对不对?他不放手我就整日躲着吗?我可以跟你们走,去见一见景王。”

“官差”不再七情上面,只盯着她:“你想做什么?”

江陵道:“我想知道为什么。我知道是景王着人杀了江家全家,我也知道是他一路派人跟踪我,我想知道为什么,我也想知道还有谁和景王合谋。你放心,我不会杀景王,我不敢,因为我还有亲人朋友不能受我连累。”

“官差”摇头:“你会死。”

江陵心中一动:“所以我来找你,想请你帮我。如果景王对我不利,你放我走。我知道你不想杀我,也不想我死。作为交换,我可以帮你一件事,比如,帮你得到敏娘。”

“官差”脸色大变,狠狠地瞪着她,江陵笑了一笑:“我不是瞎子,你照顾我,不想杀我,甚至救我性命,难道是因为看我聪明美丽可爱不忍心?”

“官差”面色古怪,江陵一笑,接着说道:

“我当然恨敏娘,可是我不能弑母,这种事我不会做。可是她一而再再而三助纣为虐,我也不明白是为什么,她对我一丝感情也没有了吗?幼时她天天抱着我逗着我亲着我,”江陵哽咽,伸手右手腕给他看,“这串佛珠,就是小时候我生了病去云林寺求护持,她亲自跪求高僧开了光得来的,自得了它她夜夜都不会忘了要帮我戴在手上保我安眠的。她对我阿爹可以没有感情,对我也没有吗?这么多年她从来也没有想过我吗?是她对不起我,我又没有对不起她!她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江陵一抹泪光,顽强地说道:“好吧,就算没有了,那我也不能看着她死在我面前。可是叔叔,再这么下去,不是她死就是我死。我不想这样。”

“官差”微微动容,摇头说道:“你……”江陵恶狠狠地说道:“从江家起火后一直跟踪我的人当中有一个是你罢?那你应当知道,我从来不认命。”

“叔叔,帮我,我会想办法。我恨她,不想再见到她,可是,我还是不想让她死,我想办法把她交给你,你带她走得远远的,我就当她死了,从此恩仇两消。叔叔,帮我。”

“官差”听着江陵哀哀的求恳,迟疑了片刻,垂下了目光。

“还有一件事,去年皇上进了裕王府看望裕王长子,心情甚佳。天下皆知,皇上不见二王,可是他见了裕王啊!而景王被逐出京城已有四年,朝中严嵩抄家不复启用,景王,不会再有机会了。等到裕王登基,景王或者无恙,卢家那位小公子为景王出谋划策几次坑害裕王,你觉得他会有好结果吗?”

“带着敏娘逃走罢,不要为他们陪葬。”

“官差”沉默许久,江陵静静地等着他,“官差”始终不曾出声,江陵点头道:“三天后我再来。”

身下马儿一声长嘶,江陵回过神来,身旁传来阿松的声音:“哥儿!”

江陵转头看到阿松,心中喜悦,奇道:“怎的这么快便追上来了?”

阿松笑道:“我走了几步离得城门远了,见一辆马车上有两匹马,就抢了一匹骑到那个庄子里,提了那两匹健马赶过来了。”除了他骑着的一匹马,身旁果然还有另一匹,俱都神骏。却不见第三匹,想必那匹抢来的马想办法还回去了。

江陵一笑,两人三马换乘,途中可以缩短休息时间,赶回京城的时间会更短了。

两人同时一夹马身,马儿嘶鸣,更加加快了速度,飞驰而去,只见滚滚尘土,三匹健马马蹄翻飞,须弥间便变成了几个黑影。

第303章 路遇

如此不停歇地奔驰了半日, 到了一处小林子,林子无人,离官道也不甚远, 却因为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甚是偏僻。林子另一边尚有一条浅溪,两人方下了马, 任马匹前去饮水歇息。两人就着溪水也喝了几口水,阿松取出背囊里的包子递给江陵,包子虽然冷了, 五月天气暖和, 仍然柔软, 江陵又饿又累, 一边小口快速地吃着包子,一边就在离路边远远的树脚下坐了下来,伸手捏着酸痛不堪的小腿肚子。

阿松则敏捷地爬上树顶, 张目远望, 能望得到的最远处也是平静安然地走着行人和零零散散的马车骡车等等, 他也不放松,从怀中掏出吃食, 一边吃一边目不转睛地望着来路。

马儿休息需要一些时间, 江陵抓紧时间闭上双目打盹。

她只觉得才刚刚合上眼睛,便听到阿松急促地叫她:“林哥儿,醒来。”

江陵的眼睛几乎完全不肯听她的意志指挥,无论如何也睁不开来,头脑中只觉得昏天黑地, 困意铺天盖地,她心中惕惧:才不过一日一夜不曾休息, 就已经这般疲累,这可不行。她伸出手使劲地掐着大腿,方才一个激灵使力睁开双目。

阿松已经急得要来背她了,她轻轻一推阿松的后背,说:“要出发了吗?还是出什么事了?”

阿松急道:“后面有几个人纵马疾奔而来。”

江陵闻言整个人清醒了,她瞬间起身,便去牵马,阿松早已将三匹马归拢,两人迅速上马,催促马儿快步走出林子,准备奔逃。

因为,藏是藏不过去的,马儿来不及藏了。那就只有逃,好在这三匹马都是上品的良驹,一时半刻不可能被追上,然后一路上再想办法解决这几个追来的人。

江陵拉紧缰绳,双腿正要夹紧马肚催促马儿疾驰,就在那一瞬间忽然听到身后遥遥有哨曲传来,这哨曲……她猛然停下腿,缰绳拉紧转过马头,阿松的马已经窜出去老远,察觉有异,立即停马、回头疾驰奔回。

他看一眼江陵,江陵沉声道:“你没有挡住夏叔叔?”

阿松双目一凝,再望过去已见来人隐约身形,哨曲也渐渐地更响了,哨曲似有几分耳熟?

几匹马越来越近,领头那人一边骑马疾驰,一边吹着一支竹哨,哨曲竟然丝毫不乱。看到离官道不远处林子前的两人三马,几个人收紧缰绳降下速度下了官道过来,江陵毫不犹豫地催马走近,唤道:“夏叔叔,你不应该来。”

夏言真此时是满脸的络缌胡子,除了一双眼睛再也看不出是那个相貌气质俱都出众的中年人,他看到江陵,怔了一怔,再听到江陵的声音,眼睛便弯了一弯:“好能耐,果然是宣哥的女儿。”随即他扬手一鞭抽向江陵,江陵不闪不避,阿松却毫不犹豫地伸手抓住了鞭子,然后他微微一怔,鞭子后劲之弱……,他松了手,踢马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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