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传(289)

江陵心中惊骇,此人不仅刀好武艺好,而且力气甚大,便是砍到桌子柜子,都能一削而走,若是自己,怕是要把刀卡在当中了。

她却不知那人心中也暗暗惊异和着急,万万没有想到要擒拿的人竟有这等身手,居然在区区小卧房内能闪躲这么久。他刀势更快,好几刀都几乎要避到江陵面上,只希望速速拿住此人。

然而就在这几息间,夏家已经沸腾起来。

夏言真辞官浪迹各处,母亲又是当朝长公主之女,自然不会是孤身出行毫无助力,夏家,也是有高手护卫的。虽然夏言真当值带走了两个,那还有六个留在家中。

先是傅笙四明,再是夏家六个护卫涌进江陵的院子,只一进院子,便分成两拨,一拨扑向院中支援已经受伤的阿松,另一拨由四明带领,傅笙紧随其后,破门而入。

火把亮起,一片漆黑中乍见光明,一切都鲜明得不得了。

江陵发散衣乱,狼狈不堪地站在屋边柜子凹进去的死角,已是避无可避,那人一见亮光便举刀直刺江陵,只希望在众人到达之前拿住江陵,这样便进可攻退可守,立于不败之地。

江陵却是一见有人来援,臂上短弩再不吝惜,刷刷刷连续射出三支弩箭,弩箭箭头是用牛非研制出来的药水涂抹过的,在火光下隐隐有异色,那人于箭不容发之际察觉,只怕有毒,不敢硬来,只得抽回刀挡去弩箭,只这一刹,江陵一直持于右手的短刀朝那人下三路全力掷了过去。

她这些天在船上养得不错,早晚也从不间断地锻炼,牛非又日日熬了药补汤给她喝下去,伤势早已痊愈,身体恢复得相当不错,她本就身手矫健,此时全力掷出短刀,也算得上是迅如雷电。

那人才刚挡住三支弩箭,眼角余光便见一把碧汪汪的短刀掷向自己下三路,身后又有破门而入的四人持剑握刀扑向自己,这真是躲无可躲,避无可避,那刀看上去便是一把极锋利的好刀,当真可说是无计可施。

于此千钧一发之际,他清啸一声,拔身而起,也许是生死之间的爆发力出乎寻常,短刀竟险险地自他脚底掠过,他一个疾转落地,背靠墙壁,持刀面对诸人。

江陵这才松了口气,抹去一额冷汗。见几人已经上前与那人缠斗起来,便退后几步,找到弩箭重新上好,又在墙上摘下长刀,喘了几口气,重又攻上前去。

那人身手极好,若不是适才卧房极暗,江陵断然无法支撑这么久,其实也并不久,从她持刀欲攻只是十几息而已。

只这片刻间,江陵已经看出来傅笙四明加上两个夏家的护卫,也只是略占上风而已。她暗暗心惊:此人是什么人?四对一啊,这也太逆天了。

她却不知道院中那两人对上阿松,只几招便已尽占上风,阿松的身手是比四明强上很多的,和夏家护卫相比也要强些,却也只能竭力抵挡而已,很快就中了两刀,若不是护卫们及时赶到,只怕已经重伤。因此护卫留在院中的反有四位,两位才跟着傅笙四明冲进江陵的卧房当中,正好各半。倒不是觉得江陵不重要,而是院中若是失守,卧房内也无法幸免。

院中五人对上两人,自然不如卧房内五对一,只能打个平手而已。由此可见,若不是其中一人被江陵重伤,胜负绝对难料。就算是这样,长时间持续下去,依然难论胜负。

屋内那人极是悍勇,一对五,虽落下风却悍然不惧,在不大的卧房内挥刀如练,脚步进退有据,丝毫不乱。而傅笙却已然成了五人中的最强者,就连江陵也没有想到,傅笙的身手居然这么好,他的短刀换成长刀,刀法冼练,刀光如雪,刀快如风,步步紧逼,十刀里有四刀是傅笙递出,便如那人之悍勇也不禁最是警惕他的刀。

在傅笙的主攻下,解决卧房内那人只是时间问题了。

但是纠缠间越久,对那几人是越加不利的,因为已经有更多的人涌了过来,有丫头仆妇拿了面锣敲得咣咣大响,大声喊到;“有贼人,有凶人,有歹徒入室!”

夏家的位置并不算偏僻,这般声响闹出来,自然会有巡街的衙役寻声而来,这里是京城,无人胆敢缩头不管,任由歹人放肆。

再打得片刻,卧房内胜败已经分明,江陵身手虽不如傅笙四明等四人,但守在一角,长刀抽冷子刺出,也令那人有所忌惮,更何况弩箭无声无息,时不时地发出一支,更是令那人防不胜防,一时之间狼狈不堪的终于换成了那人。只听得嗤嗤声响,傅笙连着两刀刺伤了那人的腿和手臂。

此时只听得前院喧哗声大起,有数人疾步奔来,听到那些脚步落地的声音既快且轻捷,院内两人相视一眼,齐齐撮唇尖啸,再不缠斗,一人自怀中掏出一物扔于地上,便听得几声爆炸声,阿松等人不及后退,被激起的碎石崩到了手脸和身上,剧痛之下鲜血长流。再一抬眼,那两人已经扔出铁链角爪攀抓住院墙,飞速翻跃了过去。

而卧房内那人听得尖啸,亦不顾刀剑袭身,硬拼着再中了傅笙一刀,纵身跃起,同时扔出角爪攀住屋梁,不曾中刀的左手单手几下便上了屋梁,紧接着破屋顶而出。江陵急射而出的弩箭全数落空。

地上留下了一小摊那人被刀所伤滴下的血迹。

江陵与傅笙四明相视,心中惊魂不定,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一直升到心口,这般高手,所为何来?

却听到院子里脚步声杂沓而来,忽然之间又静了下来,有人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缇帅大人到。”

第267章 缇帅

锦衣卫的南、北镇抚司下设五个卫所, 统领官称千户、百户、总旗、小旗。一般军士称为校尉、力士,被称为“缇骑”。

缇帅,即锦衣卫指挥使。

夜深三更, 锦衣卫指挥使率人来到夏家,诸人皆是心惊。

匆忙奔来的阿缇手中的东西全掉在地上,张皇四顾, 随即匆忙跪下。

提着灯笼闻声从家中各处涌来的下人仆佣尽皆脸色苍白,下跪之后仍是瑟瑟发抖。

夏家护卫们相顾之下,不顾身上轻伤重伤, 血流不止, 立即下跪低头。

江陵、傅笙、四明、阿松、牛非也只是略慢一步, 见众人跪了一地, 也都跪了下去。

十数人簇拥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大步趟进来,中年男子面貌周正,不怒自威, 他着寻常服饰, 只服饰皆精, 跟着的十数人中倒有几人穿了大红色飞鱼服,全部人皆肃立。

中年男子便是锦衣卫指挥使朱希孝了。

朱希孝见所有人皆跪, 不以为意, 低头看向诸人,慢慢地问道:“谁是傅笙?”

傅笙一震,立即抬头回道:“草民是傅笙。”

朱希孝抬手示意了一下,让他不要再低下头去,看了一会儿, 点点头道:“被万岁爷下旨嘉奖,制纸有功的。听闻你在南京被锦衣卫缇骑当街截杀?”

他的话语说得慢且淡, 傅笙因不被允许低头,正好清楚地看到了他淡淡的神色,竟全然看不出端倪。不过自在南京遇刺之后他便已下了决心如何去做,亦与王凤洲商定了对策,对于如何对答也早就拟好腹稿,只万没想到会是锦衣卫指挥使来亲自问上这么一句。

他是紧张的,然而却仍跪得笔直,一字一句清晰答道:“回缇帅的话,虽不知何事引起,却正是如此。”

朱希孝道:“你当着我的面还敢这么说?”

傅笙看到他皱起的眉头,眸中显生怒意,身旁数人都眼光不善地盯着他,他深吸了一口气,镇定心情,方答道:“他们手持绣春刀,身手高明,草民不知除了缇骑大人,还有谁能持绣春刀,同时身手如此之强。”

听闻此言,簇拥着朱希孝的诸人面上便有了些异色,显见得这话颇有些合诸脾胃。

朱希孝没有答他,静了片刻,傅笙只觉有一股冷汗悄然自脊背流下,咬紧牙一动不动。却又听他忽然问道:“江陵是哪位?”

傅笙骇然,急忙垂下眼,只恐眼中流露震惊,面上神情却丝毫不动。

江陵亦是一怔,傅笙已与她说过之前的计策,为安全计,她是隐身的,但听到朱希孝如此问法,心中不似傅笙四明,已不存侥幸。她慢慢抬头,低声应道:“草民是江陵。”

朱希孝点点头:“江宣之女,江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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