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你可以不行(33)

吃了一碗水果冰沙,沈嘉远整个人平和不少,难得笑着问皇后:“周舍人婚期将至,皇后可有备好礼物。”

周舒侗笑着回答道:“我也是刚知道这消息,哪来得及准备礼物。不知可否向陛下讨个赏,让我可以借花献佛?”

她话说的讨巧,明面上是向皇上求助,实则是想帮周旺和林小慧求个恩典。她虽是皇后,可也是周旺的女儿。他的婚礼,自己送礼并不算什么。可若是能得皇上赐礼,那可是无上荣尚。

明明带了点小心机,偏不明说,还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向他撒娇,沈嘉远竟生出了几分无奈。气笑了,头一次见人把小心机耍的如此明明白白,话里行间却又没半个字提到。

岂能这般轻易如她意,沈嘉远故意道:“朕的赏赐,可从来不是想要就给的。”

周舒侗笑,乖巧点了点头。可不是么,小祖宗越来越有自知之明了。

“不过既然皇后开了这口,也不是不可。只是……”沈嘉远把话停在这,勾了勾唇。是讥笑,也是自嘲,甚至在心里喊了声荒唐。

就在刚才,他想说‘只是有个问题困扰了朕很久,皇后若是能帮着想个法子,朕便如你所愿’。

荒唐,太荒唐了,他竟然想把困扰了一年多之久的明年大旱问题拿出来和她商议。他选的这皇后就算再不一般,也不过是个常居深闺的娘子,不可能比工部知道得还多。

定是自皇后进宫以来,他和她走的太近,越来越下意识遇到困惑就与想与她说。想到这,沈嘉远脸沉了沉。

依赖是不会存在在他生命中的。

周舒侗一直等着他把话说完,等了半响,却看到小祖宗变脸了,暗叫不妙,讪讪笑道:“陛下若是觉得为难,我也理解。”

别只是了,不想给就别给,她可不想和小祖宗谈条件。每次小祖宗和自己谈条件,都是不对等的。

听出她想越过这个问题,沈嘉远更不乐意了,眼眸一眯,释放危险信号。

周舒侗心咯噔了下,忙又让人去端水果冰沙。

多吃点冷的东西,下下火。

这次端上来的是另一种水果味,沈嘉远黑着脸吃下。边吃边暗暗自我催眠,皇后就是想借吃的向他赔罪,不是他想吃。

连吃两碗冰沙,周舒侗有些受不了,吃了几口就停下了。

她才停下,沈嘉远就一眼瞪过来。

周舒侗拿帕子擦了擦嘴角,随便找了个话题,道:“这天可真热啊。”

沈嘉远冷哼了声,重重放下已空空的碗,冷冷道:“皇后整日躲在两仪殿内,这天再热也影响不了。”

周舒侗:哟哟哟,你看你看,小祖宗又使性子了。现在她是说什么都错了吗?

“都一个多月没下雨了……”

周舒侗:嗯,可不是么,上次下雨,还是场暴雨,把她给淋病了。唉,狗皇帝可真难伺候。下雨,犯头疾,心情不好。不下雨,也心烦气躁。

“再这么下去,怕是要发生旱情……”

周舒侗:???什么?上升到旱情??去年整个夏天不也才下了几场雨吗?也没听说大梁哪里出现旱灾。再说,这没下雨的不过是长安,其他地方说不定暴雨连连呢。

“地方已经多处有官员上报,当地久不下雨,怕是会对今年的收成有影响。”

他一直往下念,周舒侗不由眯了眯眼,带了点困惑看向沈嘉远。狗皇帝进入碎碎念模式了?

与她困惑的目光对视,沈嘉远察觉到自己说多了,可开了这个头,他真的不想停下来。前世的那场大旱,对他造成的阴影太大了。一闭上眼,就是那尸骨遍野的场面。也是那时起,他的失眠症变本加厉,几乎到了夜夜无眠的地步。

可这一切的一切,他无人可说。

周舒侗更困惑了,小祖宗虽然依旧绷着脸,但她竟觉得,今日的他好像有点不一样,气势蔫蔫的……莫不是这天气热,把他也给热枯了?

“皇后,你知道大梁最严重的那次旱灾吗?”

沈嘉远再开口,周舒侗抖了下,心道:从碎碎念转入随即提问模式?

周舒侗小心翼翼摇了摇头,不知道说没听过,会不会惹到小祖宗。

小祖宗视乎真的给热蔫了,难得的没暴跳如雷,只是自嘲扯了车嘴角,道:“不知道也正常,那都是百年前的事了。”

百年前,大梁也是久旱没雨,不仅庄家几乎颗粒无收,百姓为了能喝一口水,拿刀相向的更是不少。饿死,渴死,斗殴至死数万百姓。

那是被大梁史官计入史册的建国数百年来最严重的灾害。

这个‘最严重’,在他登基的第十年,被刷新了。

周舒侗:莫不是接连来炎热的天气,让小祖宗担心百年前的旱灾重演?

这么想倒有些明白他今日为何蔫蔫的了。性格再暴戾,他始终是皇上。让她没想到的是,笑祖宗竟然还是位心系大梁百姓的皇上。

唉,想他小小年纪就被迫坐上这位子,承受着超出这年纪该承受的压力,也是不容易。

周舒侗心软了几分,一时冲动,和他说起自己曾经看过的一本书《天工开物》里所记载的,古人是如何修建水渠分流引水,完善农业灌溉体系,选择合适的作物耕种并改进农耕技术。

沈嘉远越听越津津有味,也越听越目瞪口呆。

这样的神书,为何没有收进藏书阁?皇后又是怎样的机缘巧合得以一读的?

沈嘉远问出自己的困惑,一股脑凭记忆说了一堆的周舒侗有那么一瞬间懵了,不知道该如何圆。

看她支支吾吾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沈嘉远挑了挑眉,问:“莫不是不能说?”

周舒侗深吸了口气,方才的慌乱已经压下,几秒钟的时间,她想好了如何往下说,笑道:“陛下可知,母亲去世那年,我曾在元真观住了半年。在那居山的半年,我曾遇一老者,这些便是他与我说的。不然任凭我翻烂书本,怕是也理解不了这么透彻的。”

沈嘉远点点头,认同她所说。

周舒侗脸嘴角不受控制抽了抽,在心里骂了句狗皇帝。若不是前世她是在农业学校里读财会专业,今日能说的出这翻话?谦虚赞她一句怎么了?

怕他要自己协助画人像找出此人,周舒侗抢先补了句,带了点遗憾说道:“可惜当年他已是百岁老人,几年过去,怕已是不在了。”

“来人,传笔墨。”沈嘉远忽然站起身,急匆匆朝外面伺候的宫婢吼。

周舒侗:咯噔。莫不是真要她把人画出来吧?

宫婢虽然也觉得儿很突然,但还是急匆匆去准备笔墨,与案几一起端了进来放到他跟前。

沈嘉远一把推向周舒侗,道:“皇后快把这神书内容写下来。”

周舒侗松了口气的同时心情沉也沉了沉,到底是明白了,她给自己挖了怎样一个坑。

她不会文言文,虽然当时读的时候,书是文言文,但她也不过是理解了里面的内容,并不是把原文背下来。故而沈嘉远要她写,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用很直白的话写下来。

沈嘉远大有不写完就帮她停下来的架势,故而哪怕早已过了暮食的时辰,两仪殿内也无人敢去问是否要传膳。

差不多到戌时,周舒侗手都写废了,也饿的前腰贴后背,才总算勉强写完。

沈嘉远在她写的时候,就在一旁看着。从一开始诧异她的用词,到最后满心思都沉浸在文字中。等到彻底写完,他捧着那叠厚厚的纸又细细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才把它们递给李内侍,并郑重吩咐道:“你亲自抄写一份,明天我要给工部尚书看看。”

李内侍小心翼翼捧果皇后亲笔书写的那叠纸,恭敬退到外殿。

周舒侗弱者手腕,小声问:“皇上,可以传膳了吗?”

她是真的饿到发慌了,也暂且不去怨恨狗皇帝让她默写了一本书。

沈嘉远念她今日立了一大功,不仅点头,还让人去告诉尚食局,暮食准备的丰盛些。

周舒侗撇了撇嘴,心里暗道,她两仪殿的伙食,能不丰盛吗?每日都是阿翠或知书亲自去报菜单的。

没多久食案端上来,看清菜品后,沈嘉远神色有些复杂,幽幽看了周舒侗半响。

方才他真是多此一举,这女人对吃如此执着,又怎么会亏了自己。瞧这两仪殿的膳食,可比他太极殿的要丰盛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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