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有些不悦的,抬头看到沈嘉远夫妇抱着女儿出来,立刻变了脸,笑着热络打招呼:“沈二郎,周娘子。”
沈嘉远目光依旧在妻女身上,对郑柔儿的呼喊,理都没理。
周舒侗想起昨天公孙大娘说的,她看上了自己夫君,对她不免多留意了几分。仔细打量才发现,这姑娘长得真是喜庆。
郑柔儿有些微胖,天生苦瓜脸,一笑便像在皱眉,眉间那颗红痣被挤压得更为突出。让周舒侗想到过年的年画。
“周娘子这是准备去哪?沈小娘子是越长越好看了。”郑柔儿看到周舒侗对自己抿嘴笑,胆量又壮了几分,很自然地跨上台阶走了进来,装作逗小娃娃。
谁料沈卉小小年纪却十分会嫌丑爱俊,平日里看惯了爹娘的颜值,忽然看到这么一张脸靠近自己,委屈道撅起嘴,很不给面子的,开始吧嗒吧嗒点眼泪。
沈嘉远哪受得了自己女儿这么苦,心疼的像被利器剜,忙从阿侗那抱过孩儿哄。
“小卉吓到了吧,不怕不怕,阿爹在这。”
郑柔儿笑容顿时僵住了,他这就是明着说自己吓到了小娃娃。她又不是老虎猛兽,有那么可怕吗?自尊心不允许她承认自己吓到了孩子,挣扎道:“沈郎君,小娘子应是饿了吧……”
沈嘉远冷冷转过头,总算给了她一个眼神,开口却是让人心哇凉哇凉的话:“不,她就是被你吓到了。”
郑柔儿:……好崩溃啊,沈郎君竟然怒瞪着自己!这女娃看着那么可爱,怎么却这么可怕,害她被沈郎君不悦。
“沈郎君……”郑柔儿厚着脸皮垂死挣扎想挽回,不料话还没说一句,沈卉哭得更厉害了。
沈嘉远那微宁的眉头这下是彻底拧成一团,冷眼看冷冷看了她一眼,一手抱着宝贝女儿,一手牵起妻子的手,三两步出了大堂,末了还不忘吩咐白二抓紧清理。
白二自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开口让郑柔儿买了东西就快些离开。
郑柔儿脸都绿了,她不敢在沈嘉远跟前撒泼,强忍着一肚子的怒气。但他一走远,立刻对白二骂骂咧咧。
白二听到这些话想笑,忍不住对她道:“这位娘子,你得感谢我们家夫人。若是以前,就你这德性,热得我们郎君这般不悦还不自觉,脑袋都不知道掉了几回了。”
郑柔儿冷哼了一声,大声道:“莫吓我,沈郎君如此温柔善良的一个人,哪是你说的这般可怕。”
这话让知书和阿翠反射性看向她,嘴角忍不住抽搐。
可真是无知的小娘子,竟然会觉得皇上温柔善良。也难怪,这几年,在皇后的感染下,皇上确实温和了许多,可确确实实和温柔不沾边好吗。
就刚刚皇上冷冷一瞥的那眼神,若换做是在宫里的时候,她们早吓晕了。也就这郑娘子双眼被虚无缥缈的情爱所蒙蔽,看不到其中的杀气。
白二听到她形容皇上温柔善良,同样怔住了。一时之间都忘了如何还击。
郑柔儿看着呆愣的三人,以为自己说赢了,一副胜利者姿态走出酒肆。
知书忙把白二拉到后院,一脸紧张问:“陛下的意思,老规矩处理?”
白二摸了摸下巴,一脸悻悻问:“连公孙大娘都看出来了,怎么夫人就没看出来?”
“夫人那么……不喜动脑的一个人,哪懂这些弯弯。”知书本想说懒的,但一想这么说好像在说她不是似的,便改了口。
随后叹了口气,愤愤道:“都第八个了,陛下怎么就那么受外面那些小娘子欢迎。”,想他们在扬州不过三年,明里暗里向沈嘉远表白心意的就八个了。
刚来这开酒肆半个月,就有娘子借着各种名目想方设法接近。如是再三,沈嘉远不胜其烦,从此凡有女的对他表白心意,就让暗卫上门‘警告’。
慢慢的,扬州城出现了一种声音,但凡喜欢沈郎君的娘子似乎都会倒大霉。至此,想扑向沈嘉远的狂蜂浪蝶才消停了些,但也没有绝,总是偶尔会有一些不怕死的。
这次郑娘子,暗卫出手晚了,怕是要下狠手,将功补过。
也不知道下场会如何,但一想到暗卫的手段,知书就心里发毛。
那头,沈嘉远和周舒侗带着女儿在街上慢悠悠走着。走了好长一段路,周舒侗似乎都没停下歇脚的意思。
沈嘉远忍不住开始了各种假象。阿侗莫不是因为那小娘子的不高兴?莫不是吃醋?
只是在心里暗暗想,就高兴得嘴角上扬。
傻阿侗,真是傻。那样普通的一个小娘子,他怎么会放在眼里。这就吃醋,可见是真的爱惨了自己。
唉,他得给多一点阿侗安全感才行。
这么想,他又牵住她的手,一脸深情笑看着她。
周舒侗正在放空脑袋,舒服的很,猛地被人扯回意识,一脸不解看着对自己傻笑的丈夫。
这男人是昨天太惬意了,乐傻了?走路也笑成这样子,可真是一点都不像二十四岁的男人。
“阿侗,你摸摸。”沈嘉远突然把她的手放在胸前。
隔着衣服,周舒侗依然能感受到他的心脏扑通扑通跳着。
嗯,不错,心跳平稳有力,即便是不懂医术,也知这是一颗健康的心脏。
“感受到了吗?”
周舒侗:???心跳吗?点点头。
沈嘉远目光柔情似水,说话也温柔了几分,道:“阿侗莫要吃醋,这只有你。”
说完,还用力按了按那捂住心脏的手。
周舒侗傻眼,脸也不受控制刷一下红了。
这男人,大庭广众的,怎么莫名其妙说这个。吃什么醋?她可是吃饺子都不爱沾醋的人好吗。
害,他不会是以为自己会吃郑柔儿的醋吧。周舒侗心里想笑,又觉甜滋滋的。她不是傻子,自是知道这几年,爱慕他的姑娘络绎不绝,但都很好的被他处理掉了,并没有机会让她添堵。
她娇羞脸红了,沈嘉远满意了。
宁王叔说的对,夫妻相处之道,首先是要坦诚。
喜欢阿侗,就得告诉她。
·
几日后,阿翠发现日日早上都来买糕点的郑柔儿没再出现过,忍不住好奇问来送菜的公孙大娘。
公孙大娘一拍大腿,就好像憋了许久般,把她所知道的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这郑柔儿啊,得了怪病。
病了?这下周舒侗都好奇了。这个郑柔儿,不管什么时候看到她都是生龙活虎的,怎么好端端的忽然得了怪病?
“据说前两天的晚上,她做梦梦到了个可怕的男人,醒来后一看男人就害怕,连自己亲爹都不能靠近。”
恐惧男人?周舒侗忍不住把目光飘向二楼。
此时,沈嘉远正在二楼书房检查沈山课业,突然毫无征兆打了两个喷嚏。
说完八卦,公孙大娘拿着今日的菜钱,笑眯眯走了。
阿翠几个忙着把菜洗干净拿入厨房,周舒侗若有所思上了楼。
郑柔儿这怪病太巧了,她有点怀疑是不是沈嘉远让人干的。
有这怀疑的不仅她,知书同样也是这么想的。待周舒侗上楼后,知书立刻逮住白二逼问。
白二真觉得有些难受,那日他是去了郑家,但真没怎么着。不过就是用了点迷烟,然后警告还处在昏昏沉沉状态的郑柔儿,不许接近沈郎君。他长得虽说和皇上没得比,但至少相貌堂堂,怎么就成了可怕的男人了。
啊,白二不然想到,定是那日他们带的面具过于吓人。
而周舒侗那边,来到书房时,沈嘉远检查完课业正准备离开,看到她这么巧进来,立刻笑了。
“我和阿侗可真是心有灵犀。”
沈山在心里叹了口气,这种情况他已经见惯不怪了。阿爹每次看到阿娘,都会变得傻傻的。哪怕这次他不是准备走,也会说‘我和阿侗可真是心有灵犀,心里正想着,你就出现了’,或是‘阿侗可是知我也想你了’。
唉,阿爹可真是一点点都不顾虑一下他这个小孩子的感受。
周舒侗上来是想问问沈嘉远郑柔儿的事是不是他干的,可一看道儿子跟前那一堆高高的书,便一下子被带偏了,心疼道:“小山难得可以歇一天,你又何必抓着他检查课业。”
埋怨完丈夫,又对儿子柔声说道:“小山不用这么刻苦学习的,有时间多玩玩。妹妹正在后院和司琴姐姐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