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喝点米做的果汁而已,哪里算得上喝酒。”少女立即反驳。
“而且昨天才不是那回事——算了。”她撇撇嘴,抬眼问道,“那么,今天你特地过来找我,是什么事?”
听见她的问话,高中生侦探如今稚嫩的脸庞上露出了极为认真的神情。
“我是来道歉的。”他说。
“那时候——因为一件事就怀疑你,我很抱歉。后来回想,你当时给出了交流的机会,是我没有在意。”
澄澈的蓝色眼眸与她对视,小小的孩童很郑重地说道:“我想,临走以前,至少要和你正式道个歉才行。”
他的表情和语气都十分严肃,于是甘茶也放下茶杯,略微正了正神色,回答道:
“好的,我接受了。”
“窃听和跟踪,本来就是我们常用的手段,所以我不会对你说,以后不要这样做。”
她笑道:“不过,还是看清楚对手的水准再动手比较好。”
新一想起曾经经历过的几次险境,略有些心有余悸地点点头,表示受教,然后才好奇地提出了心中埋藏已久的疑问:
“但是,你当时是怎么一眼就发现我的身份的?”
“靠我的推理、以及一点异能力的帮助。”
少女喝着茶,神秘地朝他眨眨眼。
“真的使用了异能力?”
新一斜着眼看她:“不会也是借口吧?”
“哦?”
闻言,甘茶颇感兴趣地望向他。
“乱步先生那个——并不是什么超推理的异能吧?”
新一的蓝眼睛里闪烁着自信的光。
“他靠的就是本身的观察与推理能力!”
“说是要戴上眼镜才能使用能力,可是我听安室说过,乱步先生看出我在安室身上放了窃听器的时候,并没有戴着眼镜。”
“是直到后来,在破解大街上的凶杀案的时候,他才戴上了眼镜。”
他肯定地说道:“乱步先生没有理由在同伴面前隐瞒自己发动异能力的条件,所以真相只有一个——”
“所谓的【超推理】,本来就不存在!”
甘茶笑了起来。
“是那样没错。”她赞许道:“你很不错,至少国木田先生他们,两年了都还没有发现这件事。”
“知道这不是异能以后,是不是更崇拜他了呢?”
“是啦。”
方才还自信满满的新一露出了一点不好意思的表情:“昨天我也让他帮我签名了……”
他小声道:“唉,我什么时候才能成为乱步先生那样的人呢?”
“你不是已经是了嘛?日本警察的救世主、高中生名侦探工藤新一——”
少女端着茶杯,揶揄地看着他。
新一扶额。
“求你别说了,这种称号在你们面前——”
“好好——”
从善如流地停止了打趣,甘茶瞥他一眼,回应了他方才的自言自语。
“你的话,再过七年大概能成为70%的乱步吧。”
“什么?!”
忽然得到了这样的称赞,新一震惊又欣喜地抬起头来:“你说真的?”
“嗯,24岁的男性,解除了药物效果的你,一定可以做到。”
甘茶肯定地点了点头。
“……”
新一充满期待的表情立即耷拉了下去,睁着一双半月眼,无语地看着她。
“~”
恶作剧成功的少女笑得眉眼弯弯。
“可是,既然你这样崇拜乱步,”她语气轻快地问道,“为什么还会怀疑,和他一起生活的我,会是犯罪组织的帮手呢?”
“因为我之前以为,那是异能力嘛……”
新一嘟囔道:“你和他关系亲密不是吗?那么一定也会知道他的弱点。而且你也有异能,我当时想,或许你有什么欺瞒的手段也说不定——别笑了!”
他有些恼羞成怒地看着慢慢又笑开了的少女。
“好的好的,不说那个了。”
甘茶起身,打开蒸汽对流烤箱看了看,然后回头道:
“我一会儿去探视魔人,你要来吗,工藤君?”
“什么?”新一十分惊讶。
安室那边调取果戈里的资料,都要通过层层审批和许可。关押起来的重罪犯陀思妥耶夫斯基,侦探社竟然可以随意探视吗?
看出了他的想法,少女摇摇头。
“不,军警的管理还没有松散到这样的程度。我当然是联络了有权限的人。要一起吗?”
“要!”
*
“您好,我获得了特种压制战斗群甲分队、末广长官的特殊许可,前来探视地下监牢的罪犯,陀思妥耶夫斯基。”
少女微笑着,将手上提着的、盖着格纹布的藤篮一并递出。
“这个篮子、以及内里的物品,诸位可以随意检查。只有一个请求——请将它按照原样送到犯人面前。”
武装的守卫一头雾水地接过篮子,揭开一看便愣住了,表情古怪地望向少女。
甘茶表情坦然。
“这件事,末广长官也是知情的。”
她甚至十分通情达理地建议道:“如果诸位不放心,可以尽管联络他进行确认。我们这边可以等。”
军警的士兵带着困惑的表情,提着篮子匆匆离开了。
听着他小声念叨的“真的不是逃狱的支援吗”,新一十分不解地抬头看向一脸淡然的少女。
“你到底送了什么?”他问道。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少女但笑不语。
确认的流程意外地迅速,很快,在全副武装的士兵的陪同下,他们通过重重关卡,来到了军警监狱的最底层。
听见来人的声响,背对窗口坐着的、身穿链接着光纤制成的感应器的白色囚服的黑发青年缓缓地转了过来。
他稍有动作,安装在囚室六面的密密麻麻的镜头与传感器也随之移动。
被密切监控着的青年平静地与探监窗口外的少女对视。
“真是让人吃惊。”
青年的嗓音如同大提琴一般优雅华丽:“竟然一个人来探视我。”
完全无视了一旁的工藤吗?
甘茶轻轻笑了一声。
“你太傲慢了,魔人。”她说道。
“是吗?你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
黑发的俊美男子长长的睫毛动了动。
灯火通明的室内,他的一切表情纤毫毕现,因此那昙花般的笑意即使仅有一瞬,也清晰地落入了少女眼中。
“或许是这样吧。”他不置可否地说道。
“不过,我以为你会让那个人陪你来呢。”
费奥多尔的语调轻柔而诡谲:“他能够明白我的想法,对着那个人,也许我会说出你们想要的消息——”
“想挑拨离间吗?”
少女以温柔的声音回应道:“和只相信自己的你不一样,我很擅长信任。”
“嗯,毕竟你是被侦探社驯化的、可悲的幼兽。”
青年用长辈般宽和的眼神看着她:“要和我下棋,你那样不敢撕咬猎物的爪牙是不够的。”
“我就当做你是在夸我善良好了。”
少女唇角微微上扬,像是真的受到了夸奖一般,心情极佳地继续道:“我就是这样的人呢,连你的事情我也考虑到了哦。”
她含笑问道:“被关押在日本的监牢里,是不是有点想念祖国了呢?我给你带了点家乡美食。”
传送履带将米黄色的藤篮送进室内。
费奥多尔略显茫然地掀开盖在上面的格纹布,映入眼帘的,是一块巨大的、泛着诡异蓝光的圆形面包。
“——列巴?”
青年讶异地扬起了眉。
他伸出一根手指,试探地按了按,面包的表皮光滑而坚硬,纹丝不动;敲了敲外壳,然后扬声器中便传来笃笃的沉闷响声。
“…………”
他无言地抬起头,望向窗外的少女。
甘茶双手环胸,扬着下巴,理直气壮地回望那双葡萄红色的眼眸。
即便如此,费奥多尔面上依旧保持着优雅的笑容。
“多谢你的礼物,海老泽小姐。”
他甚至彬彬有礼地向她道谢:“看上去你确实十分费心。”
“是那样没错,这可是我参考了老师的笔记做出来的——作为情报贩子的你,应该也知道我的老师是多么了不起的料理人。满怀感激地享用吧。”
少女哼了一声,转身离去,烟紫色的长发在身后扬起。
新一忌惮地看了一眼垂眼沉思的男子,小跑着跟上了少女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