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毯上的足迹?你的眼睛是什么做的?”
回想了一下她方才的动作,绘里奈不敢置信地问道。
甘茶回以微笑,并拉住了准备向前走的两人:
“巡逻的保镖快过来了,我们没有工作证,万一被问起来就不好了。在这里等等。”
“哗——好刺激!”
“嘘,小声点,过道里回音还挺明显的。”
躲过了黑衣保镖们,三名少女从转角处出来。
多年未见的母亲、此刻所在的位置或许就近在眼前,近乡情怯的心理一出现,绘里奈此刻的头脑忽然清醒了过来。
“我说、之前没反应过来,其实我们根本没必要跑到这里来吧?”
她站在原地,矛盾地蹭着脚尖,“找人打听一下、或者让爷爷来——”
“绘里奈又想要依靠别人来解决事情了吗?好逊——!”
爱丽丝嘲笑道。
“什么啦!”
“就是,偶尔你也该多动一动。”
甘茶站在墨绿色的大门前,侧耳听了听门内的动静。
什么声响也没有,少女于是试着朝下扭动了一下人鱼横卧的鎏金门把手,
“好像没有其他人在——真凪小姐应该就在里面休息。”
“你就直接碰了、这不是会留下指纹吗?!”
绘里奈慌张地阻止道。
“噗。”
看着她认真担忧的表情,甘茶没忍住笑了出来,“你还真当我们是来做贼的吗?”
“搞什么啊——我看你只是想把我耍着玩吧!”
绘里奈恼羞成怒,气鼓鼓地叉着腰瞪她。
“啊,可喜可贺,终于发现了。”
甘茶捧场地鼓了鼓掌,微笑回应,“不过,绘里奈难道不想和妈妈见上一面吗?”
“和、和她见面什么的……”
金发少女嘴硬道,“那种事,我才不在意!”
“才怪,明明就在意得不得了——”
爱丽丝立即拆台。
两人吵吵嚷嚷的时候,甘茶已经面不改色地摁响了门铃。
“——!!”
绘里奈震惊而僵硬地转过头来。
甘茶无辜地摊了摊手:“就算我不按门铃——真凪小姐也已经发现了哦。”
“确实如此。”
大门朝两侧敞开,身着留袖、点着平安时代蛾眉的长发女子站在门内。
挑起的妩媚眼尾淡淡瞥过走廊上的三名少女,薙切真凪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轻笑一声,
“还真是稀客——既然来了,不如就进来坐坐吧。”
“……”
面对那样高高在上的眼神,金发少女的脸上,所有过于生动的忐忑、期待与担忧一扫而空。
——她原以为,对她和叶山亮比赛时的料理不闻不问,是因为评审能够自行评判、而母亲大人也身体不适的缘故呢。
绘里奈挺直背脊,回视面前的和服女子,“恰好,我也有话想要问您。”
甘茶在心底叹息一声,视线掠过这对彼此间暗潮涌动的母女,望向长廊的尽头。
彩窗敞开着,远方的天空却并不阔朗。阴翳厚重的云层遮蔽了日光,灰暗天幕之下,白鸟自枝头振翅,倏忽而逝。
而少女的呼吸,不知为何、莫名错乱了一拍。
她蹙起眉,有些疑惑地抚上心口。
*
“……真是令人不快——我一定会做出让她再也没法、用那种轻松的语气评价的料理!”
两小时以后的休息室中,金发少女身上怒火熊熊燃烧,“决赛的料理、她就非吃不可了——我要给她一点颜色看看!”
“而且!”
她转向甘茶,宣告道,“我一定会赢的!”
“我这边也是一样的想法呢。”
紫发少女抬起头,回应道,“原本已经有了一点头绪、想要改进一下我的迷宫……”
“但是现在看来,或许首先应该让真凪小姐明白,什么叫做「天不造人上之人」。”
看着表情不善的两名少女,田所惠有些迟疑地靠近爱丽丝,小声问道:
“真的说了很让人生气的话吗?就连甘茶、看起来都好像和平时不太一样呢。”
“嗯,真凪叔母不仅对绘里奈说「你是我最不抱期待的料理人,就算成长对我来说也是毫无意义」,”
爱丽丝悄悄地回答道,“还跟甘茶说了类似于「只要打败绘里奈,我就任命你作为我的指定料理人,小时候就被父亲大人看中的人才、要争点气才行」这样的话呢。”
“啊,这确实……”
深蓝色麻花辫的少女一时无言。
“两个人都斗志满满、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吉野悠姬眨着眼,目光在二人之间逡巡,“感觉明天的决赛、会是一场非常激烈的对决呢。”
“不,好像有点不对……”
创真皱起了眉,思索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甘茶。
紫发少女的眉宇之间,似乎萦绕着某种挥之不去的郁气——他并不认为,眼下谈论的事,会影响她到这样的程度。
而对于自己目前反常的心情,少女本人也难以解释。
她只是从那时候开始,便难以抑制地感到了一种没来由的不安。
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了震,屏幕上显示了一串熟悉的数字。
——是与谢野的号码。
七小时的时差,国内现在应该是深夜……
甘茶的指尖在空中停顿一秒,然后才接通了电话。
“晶子?”
那一头的女声略显急促。
“甘茶,你冷静一些,听我说。”
看着病床上双眼紧闭的银发男人,以及沉默地抵着额头的乱步,与谢野垂下眼:
“你快回来吧,社长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魔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魔女 100瓶;楚随珠 2瓶;
啵啵啵!!-3-
第106章
由濒死状态也能治愈的晶子说出的「出事」——
潮水一般的窒息感从四面八方涌来, 几乎要将她淹没。
心脏仿佛被冻结了一般,寒意蔓延到四肢百骸,甘茶张了张嘴, 却没能说出话来。
大脑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 她才艰难地重复道:
“社长……?”
“是,社长遭遇了暗杀者的袭击。”
与谢野道。
今天晚上, 福泽过了太久还没有回家,通话也无人接听,察觉异样的乱步叫上与谢野,沿着社里到福泽宅的路上寻找。
在路口看见了几近凝固的血迹, 冲进小巷以后, 就发现了倒在地上的社长。
福泽谕吉, 曾经政府最强的暗杀剑士「银狼」,一直以强大而不可撼动的姿态,如山岳一般为他们挡去一切风雨。
虽然也曾见过他受伤, 可是就连她也从不曾想过、这个人也会有昏迷倒下的一天。
想到当时呆立在原地的乱步——直到如今, 初步检查、以及她异能的尝试都已经结束, 他似乎依然难以平复心情。
她完全能够想象, 对社长依赖程度不下于乱步的甘茶,会有怎样的反应。
只听通话那头现下的沉默,就能猜测到那几乎失去思考能力的状态了。
与谢野心中不忍,但眼下的情况, 必须对甘茶详细说明。
否则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 就会缺乏必要的情报。
黑发女子低声道:“社长暂时性命无忧, 但是至今高烧未退, 我的能力完全不起作用。”
“身上的伤口, 只有颈侧的一道细小划伤——按理来说不该这么严重,我怀疑凶器上涂抹了毒药,或是特殊种类的异能力。”
她将社长在短暂清醒的时候,描述过的暗杀者信息一一转达,然后道:
“这件事我还要通报社里,你回来需要时间,所以先……总之,你快点回来吧。”
完全没有必要询问决赛的取舍——因为她明白,少女不可能做出返回以外的任何选择。
甘茶应了一声,怔怔地挂断了电话。
方才还热闹非凡的休息室,此刻一片寂静。
“福泽先生……?”爱丽丝握住她的手,询问道。
甘茶点点头。
她看向绘里奈:“我要立刻回横滨。”
众人一时无言。
两年以前,扒着门框、偷看福泽谕吉与堂岛银对弈的场景仿佛就是昨天;
而当时回到宿舍的少女,看见银发男人时,神色有多么欣喜与生动,没有人能够忘记。
如今,一贯从容的她竟然露出了这样的表情,可见事态有多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