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安静得仿佛没有一点声音,耳朵里是对方的呼吸声,嘴里也满是对方的味道,整个世界被隔绝得彻底。
自从她复发以后,就再没有过这么主动的举动,她的感觉神经就像是沉睡状态,他只能忍耐和克制。
当她愿意吻他时,惊喜就像潮水一样涌向他。他不禁有些急切,咬到了她的唇,听到她痛得轻哼。他连忙问:“疼吗?”
她摇了摇头,舔着被咬痛的地方。
他的呼吸一窒,虽然很不合时宜,却控制不了,伸手就把她捞到腿上坐着,箍紧她的腰。
她一坐上来就发现了,僵着身体,一动不敢动,脸颊红到耳根。
“对不起,这么久以来——”她没再说下去。
黎若谷笑了笑,抓起她的手亲了一下,“没关系,延迟的欲望得到后会更美好。”
赵宁静低垂着头,脸更红了,正要说话,徐培宇却走了过来。
“可以进去了。”他对赵宁静说。
赵宁静仿佛很慌张的一样,望着那扇自动滑开的门,徐培宇率先走了进去。
黎若谷发现她忽然发起抖来,抖得很厉害。她抓着黎若谷的手,反复地握了松,松了握,仍然很害怕似的。
黎若谷见她脸上突然苍白得一点血色也没有,六神无主一样,不禁吓了一跳,“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今天先算了?”
“对不起,若谷!”她紧紧地抓着他的手,哭着说,“在一起这么久,尽管我那么不值得爱,尽管被你爱着是那么幸运,可我也没有对你付出更多,对你更好——”
黎若谷对她这样的情绪失控已经习以为常,捧着她的脸,给她擦着眼泪安慰,“说什么傻话?只要在一起就够了。”
赵宁静的眼泪喷出两行眼泪,拼命地摇头,哽咽着说道:“我爱你,却一直因为自卑和差距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对你好是有目的有心机的讨好,像是非要抓牢你不可。我时常想摆脱这样的心理,不顾一切地去为了跟你在一起而努力,可每当我这么想的时候,就有人出来打我一个耳光,骂我痴心妄想。我知道你不能理解这样的心理,你没有过,也不懂,但我还是想让你知道,我不是不想拥有你,我也不是没有努力过,但是这真的太难了。”
黎若谷心痛地看着她。这就是她内心真正的想法?难怪他说什么,她都照做,从来不反对,也从不发表意见。经常让他有在唱独角戏的错觉,以为她对他以及这段感情都很淡漠。
这时看着满脸泪水的她,他突然想起他们确定关系以前,她总是和他针锋相对,毫不相让。那时的她神采飞扬,明艳动人,让他一个完全不懂女人心思的人,为了解她,靠近她,跌跌撞撞,事故频发,好不容易才把她追到手。
可是看看,自从跟他在一起后,她成了什么样子?
他从不来不知道,离开那个只有他们两人的老宅后,她的精神上便开始承受那么大的压力和痛苦。
“如果真的,我让你压力那么大的话,我——”黎若谷艰难地说着,然后停顿了一下,他怕话冲动地出口后,会造成一个他无法挽回的结果,“我不强迫——”
说着他的头阵阵的发疼,他摇了摇头,“不,不行,我们为什么要因为这个分开?我不愿意。”
赵宁静踮起脚吻住他,嘴里满是她泪水的味道,苦苦的,咸咸的,她少之又少的主动地咬他的唇,笨拙地乱舔乱啃,让弥漫在他胸口的愁云惨雾都散开,他专心地回应着她。
赵宁静退开来,抬头急切地说:“就在刚刚要进去时,我突然想通了。我原来不怕失去你,是因为我不怕死,失去你最坏的结果也就是死。可是活着却没有你的生活我是无法想像的,如果我好了,又不能跟你在一起的话,这才是生不如死。”
黎若谷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你告诉我,跟我在一起,你到底在怕什么?”
“怕别人议论你,怕别人因为我看不起你,”赵宁静哭着说,“你找了我这样一个人,别人怎么看?他们也许就会猜你是不是有缺陷,不然为什么要找我这么一个女人?跟我在一起,你一辈子都是别人的笑柄。”
黎若谷差点没撑住跌下去,“一直以来,你就担心这个?”他伸手捏住她脸颊上的肉,稍微用了点力,“你说的这种龌龊低劣的人,连我们的圈子都进不来,你担心什么?”
☆、chapter 53
赵宁静被他捏着,傻傻乎乎的样子,“为什么?”
“科大怎么说也是亚洲顶尖学府,能考进来就很不容易,考进来还能跟着我做研究的学生,不说万里挑一,千里挑一是肯定的。这样的人素质暂且不评价,一周一百个小时的研究让他有闲功夫去想这些么?”黎若谷歇了歇,“就算他们有闲功夫,他们敢拿我的家庭生活闲磕牙?你放心好了,像薛琪那样的学生是很少见的,就算有我也不会再收了。”
“你说得好像很简单。”
“本来就这么简单,你自己想想,师兄和宁辉让你产生过这种想法吗?”他说。
赵宁静想了想,摇头。
“这个世界上,真正高人一等的人,他们不会觉得谁低人一等,”黎若谷说,“而那些自以为高人一等的人,才是真正的低等人。我从不自卑。不是因为我读了多少书,做什么样的工作,拿到什么样的职位,而是我一向无视那些自以为高人一等的低等人。”
赵宁静眼里闪着光芒。
黎若谷摸了摸额头,“你就一直因为那种人的想法,差点放弃我?就为了他们——你管他们怎么想?”
赵宁静突然扑进他怀里,趴在他的肩窝说道:“都怪我,我钻了太久的牛角尖,浪费了好多时间。”
黎若谷抚着她的头发,“没关系,我们还有一辈子。”
“可是我抑郁——”
“我查过了,抑郁发病率是15%-30%,这么高的比例。我就算再去找别人,也还可能是个抑郁患者,或是潜在患者。”黎若谷说,“再退一万步说,结婚前好好的,患了产后抑郁,难道就离婚?”
她的身体明显放松下来,嘴挨着他的耳边说道:“我真的好爱你!”
他一身紧绷,僵立了好一会儿,才苦恼地说道:“真的是太久了,等你好了,你得全给我还回来。”
他刚要凑过去亲,赵宁静却挣开出来,站到了治疗室里面,拉了墙壁上的制动阀,“你就是不分场合,在外面乖乖待着。”
黎若谷无奈了地笑了笑,“我在外面等你,结束了一起回去。”门就要关严,他忙走近一步,望着她低声说道:“我爱你!”
赵宁静两手在空中划了个心,将声音压到更低了说道:“今天晚上就还你!”
黎若谷正要问还什么,门却“咣”地跟墙壁合拢。
他瞪着那扇冰冷厚重的门,想明白她的话后,抓心挠肺地难受起来。
2 陌生人
冰冷的药水被推入血管,赵宁静望着头顶的灯,想着从公寓出来时照在身上的阳光,金黄色小瀑布般的棕榈花,还有黎若谷的手掌扶着她的后脑勺,温柔的吻。
他们已经很久没在夜里大汗淋漓后相拥着入睡,没有在清晨未醒时用吻来叫醒对方,他们很久没有一起去散过步,没有一起去看场电影,没有一起去旅行过——
她的眼皮逐渐变重,脑子里却还在想,这段时间她完全陷在自己的情绪里,真的是太冷落他了。
“麻醉起效了吗?”有人在问,好像是徐医生的声音,对了,他也在。
“看样子是睡着了,再等两分钟看看。”
“那我先回门诊了。”
他走了?啊!她改变主意的事忘记跟他说了——不,别走!等等——
眼皮已经越来越重,睡意就像山洪袭来,再等一下,再等下,还不能睡。
“她的手指在抠床,难道麻醉还没起效吗?”
急促地脚步声又折返回来,有些焦急,“怎么回事?”
是徐医生,快告诉他,可是张不开嘴,也发不出声,算了,醒来再说吧,不过以那家伙的性格,知道她有过那样的想法,免不了要发一顿脾气——来不及想更多,山洪已经到了眼前,她的意识瞬间被淹没,彻底陷入黑暗当中。
好像过了短短的一瞬,就又醒过来了。黑暗中出现了一道亮光,她追着那道亮光,一直走一直走,头有点涨痛,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不过头好像变轻了一样,心情也很轻快,长久以来的压抑不见了,明明还在黑暗当中,但是却好像已经看到阳光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