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用说在她复发时,她的反复无常,阴晴不定,都会让他感到痛苦。
如果天上真有神的存在,她诚心祈求,希望仁慈的神拿走她最美好的东西,换取他的自由。
Chapter 9 遗忘
1 电休克治疗
或许命运从来没有真正给过黎若谷选择。
他在纠结后痛下的决定,在强大的命运面前,显得那样无足轻重与可笑。
赵宁静睡着以后,他把每扇门的锁头都封住,包括卫生间的都无法上锁,才回到了书房。
晚饭她的食欲依然不好,吃了几口饭,喝了点汤,天擦黑就进卧室睡了。
她内心的痛苦他无法感同身受,但她身体上表现出的症状已经越来越明显,白天精力不济,连走路都显得疲倦吃力。而一进入深夜,她就会醒来,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他没开书房的灯,黑暗之中,电脑屏幕亮起。敲入屏保密码后,那封未写完的Email呈现出来。
贺敏:
别来无恙!
过去的事,我欠你一声抱歉!我父亲的所作所为使我感到非常羞愧,对于过去的事,我早已释怀,也希望你永远幸福。
你给我女友提供了那么重要的东西,我很感激。但是,这事至今她仍毫不知情。
她的个性敏感,善良,也许你我都判断她一定会拆开那封信。结果是她并没有,她原封不动地转交给我。你给的东西,我想她也不会加以利用,目前是我暂时替她保管。
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向你咨询,我想要最新的关于抑郁症研究的……
他刚写到这里,赵宁静就突然跑进来,他不得不中断。
下午的风波又在大脑里过了一遍,赵宁静的哭着大吼的声音仍在回荡:
“我一直在那里治疗,他很可靠,也许新的治疗方法真的有用呢?”
“我不要,我不要换医生。”
“既然你这也不喜欢,那也不能接受,何必还要管我!”
屏幕的蓝光幽幽地照着他的脸孔,他闭上眼睛,轻轻摇头,将脑子里的那些东西甩出去。
再睁开眼睛,他的手指停在DEL键上方,叹息一声后,手指按了下去。
黑字一个一个的消失在屏幕上,那本就简短的一封信越来越短,最后只剩下一片刺眼的空白。
书房又陷入黑暗,他在漆黑中坐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回到卧室,轻手轻脚地在床的一侧躺下,望着熟睡的赵宁静,他忍了忍,没去抱她。
她的觉太轻,一碰就醒。
这些日子,他已经习惯了赵宁静半夜里醒来。她那边有动静,他也会立刻惊醒。
今天却好像睡得特别沉,似乎做了个很长的梦,什么梦已经不记得了,从醒来后沉闷的胸口可以推测出,一定不是什么好梦。
作者有话要说:十天内完结
☆、chapter 51
窗外的白曦从窗帘缝隙透了进来,他半睁着眼,纳闷赵宁静竟然一夜未醒,他抄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还六点不到。
彻底清醒的同时,他的神经也绷住了。转过身,床的那面是空的,伸手摸去,床单冰凉如水。
他顾不上穿鞋,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走廊上透出卫生间的灯光。
他一步步地走过去,客厅的落地窗户开着,海风吹着白窗纱鼓蓬起来,滚滚的白浪无声地冲向沙滩,撞击在岩石上。他经过海浪和海风,走向黑暗的走廊,在那昏黄的光旁边停住。
门已经无法上锁。
透过虚掩的缝隙,他能看到墙壁上的毛巾挂架,以及镜子,盥洗台和站在镜子前的人。
卫生间的光线并不亮,她穿着她最常穿的一套深蓝色睡衣睡裤,真丝质地的布料有些反光,领廓边缘走了一圈白线。
他会特别记住一套睡衣,是因为她在玉景湾的时候,曾把这套睡衣穿出门过。那时的她披头散发,睡衣扎进长裤,一片衣角还刻意掉在外面。他竟然和那样的她,若无其事地逛了一圈街市。
现在想想,那时的她,神采飞扬,明艳动人,哪有一点神经的样子?
此刻失去理智的样子才更像。
那苍白憔悴的脸,空洞呆滞的眼睛,紧皱的眉头里不知道夹杂着多少痛苦,而当她看到镜子中的自己时,那空洞的眼睛才有了情绪,满是嫌恶。
她的眼睛缓缓垂下,看着自己的手。
镜子里一道银光划过,他定睛看去,眼眸不由得惊恐地睁大。
在她细长的手指之间,夹着一叶削薄的刀片。
白色的盥洗台上,公寓配备的一次性剃须刀被拆过了。
锋利的刀刃立刻压在了她的手腕上,就如同架在他脖子颈动脉处,他一点不敢动弹,却汗如雨下。
时间的指针仿佛扎在他的心上,一秒一秒地过去,他的眼前随时会鲜血淋漓。
终于,她直起身,使出全身的狠劲将刀片投进垃圾筒里,两手支着盥洗台,开始急促地呼吸,眼泪也大粒大粒地滚落。
他听到她的喉间偶尔会响起一两声抽噎,接着她就会立刻捂紧她的嘴,另一只手拧开水龙头。
镜子里的她,捂着嘴嚎啕大哭,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站在黑暗中的他,两腿发软,身上像被汗水洗过一样,纯棉的睡衣已经湿透了,粘着后背的皮肤,一阵阵地发冷。
他往墙边一个踉跄,背贴着墙壁滑坐在地板上。
墙内依旧响着哗哗的流水声,可他却仿佛听到了她声嘶力竭的哭声。
他缓缓抬起手,按在自己的额头上,盖住了半边脸,肩膀开始一抽一抽地耸动。
阳光终于爬上了海平线,海面上反射着明晃晃的银光。
客厅的温度仍有些低,黎若谷拿了件薄毛衫套上,便坐在沙发上检查病历和单据,确认无错后,看了眼没有动静的卧室,不由得叹口气。
“你还没换好衣服吗?”他提高声音问。
“换好了,我在叠睡衣。”赵宁静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黎若谷又走回卧室门口,看到她站在窗边把她那件深蓝色的睡衣叠得方方正正的。
“回来再叠不行吗?车已经在下面等了一会儿了。”他催促。
“已经叠好了。”赵宁静说着朝他走来,手里还绷着根皮筋在绑马尾。
黎若谷率先往门外走,车是昨晚他做了决定后,就让师兄的秘书订的。约好8点钟来接,现在已经晚了十分钟了。
“等一下。”赵宁静在他身后喊道。
他猛地收住脚,转过身看到她又跑进了厨房。一秒,两秒,三秒……半分钟……
“你在干嘛?”他忍不住又问了一声。
“叮!”的一声,赵宁静的声音跟着响起,“再等十秒。”
黎若谷再叹次气,换好鞋后,靠着门开始在心里默数。
又是一分钟过去,其间听到了柜门打开又合上,打开又合上,然后是细碎连贯的脚步声。
赵宁静终于出现在客厅里,她穿的深蓝色线衫跟他是同一个颜色,只不过她是套头的,但仍像是刻意约好的情侣衫一样。
她一路小跑,经过沙发又拐了道大弯,手臂勾起扔在沙发上的手袋,才又一心一意地奔向他。
到他面前时,她把手上的花生酱三明治塞进黎若谷嘴里,空出的手扶着他的手臂,单腿站立着换鞋。
黎若谷拿下热乎乎的三明治,咬了一口,“你刚去厨房就是给我做这个。”
“我不能吃早餐,你不能也饿着啊,”赵宁静趿上她那双常穿的乐福鞋,“走吧。”
黎若谷盯着她露在外面的光光的脚后跟,“这天热到了连袜子都不用穿吗?”
赵宁静格开他,先开了门,“你见谁穿这种鞋还穿袜子的?”
黎若谷跟在她后面,“除了你以外,我难道还会去关心第二个人穿不穿袜子?”
他刚要带上门,却不知为何,转身往门里看了看。
落地窗依然开着,皮沙发和矮茶几,不是他的房子,也不是他的家具,只是为什么此时看着,胸口竟有些奇怪地失落感呢?
“刚刚你不是一直催我,现在你自己倒是慢吞吞的了!”已经走到电梯口的赵宁静冲他喊道。
“嗯,马上来,”他最后看了一眼安静无人的客厅,胸口的怅然已经有没有了,随手带上了门。
“都怪你那么突然,早上才告诉我,”赵宁静先一步出电梯,“昨晚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去医院治疗的事,幸好我晚饭后就没有饮食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