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如葭转过脸看着何文叙,似笑非笑开了口:“你知道吗,我们认识这么久,你第一次这样关心我。你讨厌我碰你,你讨厌我对你的一切肢体接触,认识这么多年,你唯一亲昵的举动,就是摸摸我的头。”
“??她在说什么?”周灵也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同样震惊的是何文叙,瞳孔震惊不知道关如葭这是搞得哪出。
而她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嘴角微微抖动:“我觉得你高不可攀,觉得你不可侵犯,我心甘情愿做你妹妹,做被你召之即来的女人。我还傻傻以为,我是世界上离你最近的女人……”
“何文叙,从来都是我无怨无悔爱你等你追你关心你,你呢?你没有心吗?”关如葭瞪着何文叙,一步步靠近,声音带着一点颤抖:“还是说,你有的,从来有的,只不过,早就给了别人?我第一次见你对别人那么亲昵说话;第一见人抱你而你没有抗拒,是啊,我昨天晚上就该发现了,我早就应该知道她不一样…怪我傻怪我太自信,那时候以为她不过是和我一样的可怜人…”
偌大的直播间里,带着哭腔的控诉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朵,所有人都没想到会凭空出现如此琼瑶的剧情,大家怔怔站在原地,忘记反应。直到关如葭忽然哭着一脸拒绝扑倒在何文叙的怀里,何文叙掰着关如葭的肩膀不知该不该用力推开,一脸抗拒又求救地看向目瞪口呆的周灵也时,周灵也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看了一眼数据和评论,密密麻麻刷屏的是心碎了的女友粉:
“卧槽,什么情况?不买了不买了”、
“退货退货”、
“老公拜托你推开她!”
“我们为你花钱不是让你泡妞的”、
“怎么会有这么狗血的事情?这男的渣吧?”
“买了个寂寞。走了走了。”
……
“完了,我的直播。”周灵也心沉谷底。脑子一片慌乱。
一瞬间脑袋只有一个想法,告诉自己务必要解决这场慌乱,而与此同时,脑中另一个无名的焦躁与思绪也在煽动,快停止这一切,停止这一切。
冲动总有能力让理智变得微不足道,或许关如葭如此,或许周灵也也是如此。否则,在她事后的一万次复盘与回忆里,她都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就做出了那样的举动:
下一刻,被混乱却坚定念头驱使的周灵也冲进了直播镜头,并手脚麻利地、面目坚定地将关如葭从何文叙的怀里扒拉了下来。
她忘记了她们说了什么,是否有争执?是否有扭打?忘记了。只记得当时的房间里,除了她们两个女人,剩下的人全都一动不动,大老爷们震惊的眼神如果有温度,她们应该能有知觉,而记忆里当时耳边似乎有喧嚣,但她却一个字也听不到…
直到她拽着关如葭回过身看向黑漆漆的手机镜头小孔时,她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直播依然正在继续。观众评论早已沸腾。
心跳咯噔一声。
周灵也喃喃:“完了,这回直播——真的,彻底,完了。”
第27章 “而这世界上,绝对没有一个男人,比何文叙更加薄情。”
周灵也蒙头睡到了第二天。
昨晚那出闹剧忘记如何收场,第一次直播手忙脚乱,哪怕攻略看得再多,轮到自己,永远有无数的突发情况,缺乏经验,遇事莽撞,紧急情况容易冲动。她只记得直播结束后,她一脸木讷抱着电脑和资料沮丧离场,走之前看了一眼何文叙与一旁的关如葭,本想瞪一眼这位始作俑者,可看她仍旧失魂落魄的表情,周灵也叹一口气,丢下一句:“你安慰安慰她吧。”
回家时周灵也在楼下便利店买了一瓶烧酒试图浇愁,没坐电梯,从大堂穿过七拐八绕绕进了安全门,夜半黑漆漆的楼道,随着开门动静声控灯亮起,沮丧的情绪满到可以从头顶溢出,她低着头,双手踹兜,沿着台阶一级一级往上。
原计划的这个时间点,她应该与何文叙在直播间:直播之后往往需要复盘,对直播数据进行逐一分析,核算各个品牌商品的口碑、粉丝转换率以及清算收益。她将能收集到的一切直播带货流程、经验逐一整理,如同圣经般记着每一个细节。但现在她想,不急着复盘了——最后十分钟疯狂的退货数据弹出、粉丝愤怒的评论宣告着一个显而易见的结果:
第一次直播尝试,唯有一个惨字来形容。
手机依然震动,周灵也无精打采看了一眼,来自王艾米的十几条未读,最后几句语气焦急:“你怎么了?都不理我?忙什么呢?”
再往上翻是她发来的一堆八卦照片,大概是她上午八卦到的那个为爱痴狂姑娘 po 在微博的自拍,周灵也配合王艾米八卦的眼神本是随意,再过了几秒,滑动屏幕的手指变慢,她一怔,点开其中一幅大图,表情一点点僵硬。
楼道里的声控灯因为长久的安静骤然熄灭,像是忽然停滞了的呼吸,手机屏幕的荧光在黑暗中格外刺眼,屏幕前自拍照里的女生扎着小小丸子头,皮肤极白,一身瑜伽服,笑起来眼睛弯弯。
周灵也的目光不可置信从她的脸,移到照片右下角的那串昵称:“guanrjgogogo0213”。如果没有猜错,“guanrj”是姓氏拼音与名字的首字母缩写,但她需要再次确认。深吸一口气,给大师发了微信:“你葭葭姐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大师秒回,“2 月 13 号啊,情人节前一天,嗨,每年这时候她都得搞点事情,骗老大和她过情人节,所以印象特深。怎么了?唉,她刚走,我们老大随意安慰了两句人就没了,好说歹说我把她送回家了。姐你现在在哪儿呢?我看老大估计又找你去了。”
周灵也没有回复了。
关如葭来找周灵也是第二天下午。
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号码,周灵也犹豫几秒接起,那头声音熟悉,“见个面吧?我有话想说。”
两人约在附近的日式咖啡店里。北京的初春依然是灰蒙蒙一片,偶尔经过的秃树枝头抽出几颗嫩芽,礼节性宣告季节。周灵也一身优衣库的过季基本款,褐色高领羊毛衣搭配格纹呢子裤,罩着一件墨绿工装外套。她昨晚在楼道里又仔仔细细将关如葭发来的图片看了几遍,最后干脆打开微博搜到了关如葭的微博小号,将她这几年的动态翻了一遍。
关如葭很早就在咖啡店里坐着了,头发散着,穿着一件粉色卫衣,她低着头,面前是手机,可心思显然不在那里。
周灵也隐隐约约能猜得出来她想找自己说什么。
无非是感情,无非是聊聊她几千条微博里那个苦恋多年,却爱而不得的男人。感情是痴男怨女的世间最要命的东西,执念太深,就像溺水之人手中的那根稻草,明知执着无用,却仍无法放手。
“你来了?”关如葭抬头看她。她没说话,与她面对面坐下。
咖啡厅里的爵士音乐浮沉,却掩饰不了两个女人见面的尴尬,周灵也要了一杯果汁,手中吸管认真搅动玻璃杯中冰块,静静等她开口。
沉默的十多分钟里,关如葭将周灵也认认真真打量了一遍,才忽然吐出一句:“你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周灵也动了动嘴角,似笑非笑侧头看她:“你知道他喜欢什么类型?”
“我和他认识地很早。上大学的时候,他是我直系师兄的室友。我对他一见钟情,可师兄他们却劝我放弃。说何文叙是一个很轴、很古怪的人。当然,别的时候一切正常,可一旦遇到感情这两个字的时候,他的奇葩就暴露无遗。”
关如葭顿了顿,接着说:“何文叙到现在没有谈过恋爱,一次都没有。对于所有表白的女生,他一应拒绝,当然也有拒绝不了的,比如我,穷追不舍,可他只有一句话。”关如葭苦笑起来,“特可笑的一句话,他说:我不缺女朋友,要不你做我妹妹吧?”
周灵也抬眸看了关如葭一眼。
“当然,我答应了。我当时想着,兄妹嘛,近水楼台,机会有的是。何况借着兄妹的名义,我可以肆无忌惮对他好,时不时蹭一个肢体接触。反正撩男人来来回回不就是那么几招?只要身边的人一直都是我,爱上我不过时间问题。”
周灵也挑了眉毛点点头,算是承认她的想法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