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啊,不信我现在给你发个坐标,我就在高铁站门口呢,你们这儿高铁站装修得还挺欧式的。”
钟夏一听这描述,可不就是R市的高铁站,顾沈嘉这一趟折腾实实在在给她送来了一趟惊吓。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在那别动,我去接你。”
大约半个小时后,留守儿童似的顾沈嘉终于见到了钟夏的身影,他冲着她飞奔过去想要来个拥抱,却被钟夏一把打在手背上。
“痛啊!”顾沈嘉委委屈屈地揉着发红的手背,他发现钟夏脸上神色除了无奈还混着些许怒火,问,“你是不是不欢迎我啊?”
“来的话你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啊,还拜访叔叔阿姨,这给你厉害的!”钟夏拦住一辆出租,“我爸妈要是知道有男生过来找我,肯定不知道又想到哪儿去了。”
顾沈嘉像个小媳妇似的背着书包挤到出租车后座上,钟夏向出租车司机报了个地名。
顾沈嘉:“去你家?”
钟夏转过头,冲他露了个阴森森的笑:“你真的想得太美了,我就是带你去吃一顿饭。”
天已经完全黑下去,钟夏在家里就吃完了饭,不过计算顾沈嘉在高铁上度过的时间,他应该还没有吃过饭。
“嘿嘿嘿。”他傻笑,“小夏夏太贴心了。”
顾沈嘉抢着给司机付了钱。下车之后是一个商圈,餐厅不少,顾沈嘉一边走一边问:“你爱吃哪家?”
钟夏瞄了一圈,念叨着:“你这么闲,说明饭吃得太好,营养太够,应该给你来一顿全素。”
顾沈嘉捏着书包带,扁着嘴巴,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
“行了啊,你今天委屈程度太超标。”钟夏指着一家餐厅,“就去那吧。”
刚要往里走,谁也没注意旁边路过一个人,钟夏感觉自己的包被人大力一扯,然后那人就飞速的跑开。
她看向自己身侧,发现链子被活生生拽断,整个包都被人顺走了。
那里面还装着她的手机、证件和钱包。
“在原地等着啊!”顾沈嘉刹那间神色收敛,把自己背后的包甩在地上,追着小偷跑过去,瞬间就没了人影。
钟夏来不及阻止,又没有能追上他们的速度,只能抱着顾沈嘉的包冲着那个方向赶。
顾沈嘉的包里也不知道装了什么,怎么这么重。
赶过去的时候,不少人围在周围,咧着嘴好像自己有多疼似的。钟夏心一沉,扒开拥挤的人群,就见顾沈嘉鲜血流了满脸,靠着墙角,狼狈不堪。
钟夏慌张地冲过去:“你怎么样?”
顾沈嘉张扬的五官都被血糊住,咧着唇角,一只手捂着脑袋,另一只手微微抬起:“给,你的包。”
实在太过惨烈,钟夏就没见过这么多血。
她的手控制不住地发抖,连包的拉锁都要拉上好几次才能拉开:“你、你别乱动啊,我叫救护车……”
120电话拨过去,那边询问患者的情况,顾沈嘉说自己“头疼,恶心,想吐”,钟夏跟着描述一遍。
汇报完情况之后,钟夏跟他蹲在墙角等着救护车过来,每一分每一秒都格外难熬。
周围围观的人渐渐散了,路过的人会偶尔分给他们一个同情的眼神。
钟夏抱着膝盖,紧张地说:“你怎么样啊,听说打到脑袋可能会很严重,你有没有那种……想睡的感觉?千万别睡啊!”
顾沈嘉捂着头,声音微弱:“完了,我要死了。”
“都怪我……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来R市碰到这些事。”钟夏声音带着哭腔,从来就没见她这么着急过,“如果、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会愧疚一辈子的。”
顾沈嘉抹了一把眼睛前碍事的血,嘴唇稍显苍白:“早知道,我就让他打得更重一点啦。”
这时候还贫嘴,钟夏愤愤地瞪了他一眼。
救护车终于到了,顾沈嘉躺在担架上横着送到了医院。
在医院进行了一系列的检查,幸好没什么事,只是脑震荡,头上的外伤有点严重。
伤口需要缝针,护士只能把顾沈嘉伤口附近的头发剃掉,中间突然秃了一块,显得格外滑稽。
头上再缠上绷带,顾沈嘉就是自己照镜子都忍不住笑出来:“好像在影视基地赶场的喜剧演员。”
钟夏看着他,没有说话。
顾沈嘉又加了一句故意逗她开心:“不过就我这个相貌,怎么也是男一号,啊哈哈哈哈……”
钟夏的眼泪却瞬间破堤而出,明明刚才都没哭,现在却怎么都忍不住。
顾沈嘉顿时手忙脚乱,用手帮她擦眼泪:“你哭什么啊,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一点事都没有!”
钟夏狠狠地用手抹掉眼泪,瞪着红红的大眼睛看着他,嘴里吐出两个字:“傻.逼。”
“行行行,我是傻逼,傻逼就是我,只要姑奶奶别哭,我当一辈子傻逼都行。”顾沈嘉嘴贱地说。
钟夏拿起他们两个人的包,咬着牙说道:“吃饭,吃完饭快点滚回去!”
*
程轶和宋颜颜后来听说顾沈嘉被打的事,本来打算买点营养品探望一下他,但是顾沈嘉被他爸妈拘在家里,什么都不让干,也不让接待同学。
最后的结果就是,大家只能在大年三十那天给他打个集体视频电话。
要过年了,从早上就能听到鞭炮声,隔着电话另一头也能听到鞭炮声。
顾沈嘉的头包成白煮蛋似的,大家伙一看就乐得停不下来。
顾沈嘉嚷嚷:“行了啊,有没有点同情心!”
许柯:“你这是英雄救美,不亏。哎,怎么不把钟夏拉进通话里?”
“算了,让她记住我英勇的那一刻就行,英勇过后的糗态就拉倒吧。”
许柯又是一通笑,笑完说:“幸亏只是皮肉伤。”
宋颜颜趴在程轶的椅背上,发现他嘴角微微弯着。
她看着顾沈嘉的惨状,感觉自己的头也隐隐作痛,好像被打的是自己似的。
听说被打了之后会变傻。她轻声问:“会变傻吗?”
“不会。”程轶转过头,解答,“反正他也不能更傻了。”
“???”顾沈嘉捕捉到他们微弱的声音,“说我什么坏话呢?”
程轶一脸淡定:“没说话。”
少年们玩笑闹了一阵,就挂了电话。
其实程轶这边的学区楼过年气氛不是很足,好多学生都是外地的,回家过年,或者市内的学生图个方便到这边租房,人少。
所以很多住户门口连春联都没贴,剩下留在这过年的那些,几乎每一家贴的春联都和“学业有成”有关。
晚上,程轶和宋颜颜边包饺子边放春晚节目,今年的春晚没有多大意思,但不看就好像少了什么似的,不算过年。
程轶负责擀饺子皮,宋颜颜负责包饺子。都是艰苦环境里出来的,他们包饺子都很熟练。
宋颜颜熟练地把馅放到皮上,边缘捏到一起,手上这个包得特别对称,看起来没有一点瑕疵。
她突然起了邀功的心思,把饺子放到手心里,托起来,递到程轶眼前。
“程哥,我这个饺子包得好看吧?”
程轶抬眼,注意力倒是没被饺子分去多少,眼神落在宋颜颜的脸上。
不知道她哪一步没做好,脸上沾了一块面粉。
程轶眼底漾有笑意,伸手想帮她把那块面粉擦掉。
宋颜颜却不知道他的用意,见他手伸过来,愣住不敢动,睫毛扑簌簌的,像振翅的蝴蝶。
程轶擦了擦,触感像一块温润的白玉。
但是他忘了自己手上有面粉,这样一擦不但没擦下去,反而又弄上一大片。
“嗯……没擦下去。”程轶扯了个无奈的笑。
宋颜颜磕磕绊绊地说:“我、我自己去洗一下。”
她扔下手里的饺子跑到卫生间去,用纸擦了擦,却发现自己的脸又红又烫,赶紧泼自己几掬水。
磨蹭了一会儿回去,剩下几个饺子皮都被程轶包完了。他把饺子端到厨房,问她:“歇一会儿,出去透透气?”
宋颜颜点头,他们穿上外套,拿着之前买的仙女棒,走到楼下。
天空正下着雪,洋洋洒洒,是今年看见的最大的一场,已经没过脚踝。过了没一会儿,宋颜颜头发上就积了一层雪,程轶看见只能帮她抖了抖,把她的帽子扣在她脑袋上。
他给了她几只仙女棒,她隔着厚厚的手套攥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