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顾二少爷也不是为着一点挫折就封闭自己的人,出门时就打算好了若再碰见那样的人高低先揍上一顿,事后再说他们折辱自己好了,胡编乱造谁不会?
顾绍直表面冷硬,但心里的想法不少,甚至在心里编好了几幕戏来应对。
淑毓回房换了件衣裳后,干了一件偷梁换柱的事儿,用那日没送出去的话换掉了山水画。
顾绍直自然不会进行二次检查,他也没想到自家软糯的妹妹也能这么耍小机灵。
刚一出门,淑毓想起那日状元郎说的话,对自家二哥道:“二哥知道章翰林,就是上一届的新科状元章大人,他的府邸在哪里么?”
顾绍直沉默了一瞬,也不说自己知不知道,反问道:“你不是去找和尚?”为何又改打听状元了?顾二少爷对于妹妹多变的心思有些忧愁。
淑毓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是,他这几日似乎是住在章状元的家中。”
顾绍直这下才点点头,改了一个方向。
没走多远,顾二少爷反应过来了,声音有些拔高:“你连这个都知道?他连这个都告诉你?”他本以为自家妹妹是剃头挑子,可这么一看还不是这么回事?
淑毓红了俩,急声道:“不是,二哥说什么呢?是那天宴会章大人说的。”
顾绍直又恢复了一脸面无表情,不是那和尚有意勾引便好。
章菽官职虽不算高,但大小也是个京官,又背靠五皇子,因而他的府邸在官员聚集的南城,同时也安全得很。
兄妹俩一路过去,路上再没碰见旁的什么事情。
今日章菽正巧也在家中,他赶紧让兄妹俩进了门。
坐在正厅的淑毓四下里看了看,落在章菽的眼中,温润如玉的状元郎不动声色地笑了笑,低声吩咐了下人一句。
趁着章菽分神,顾绍直伸出推了推自家小妹,给了她一个“要矜持”的眼神。
淑毓定下心来,捧着茶杯细细品味起来。
湛允一进门便瞧见身量有些不足的少女双手捧着茶杯,小心翼翼喝茶的模样可爱极了,双腿还不自觉地来回晃着。
她试探了半天才喝上一口,顿时便烫得眯起眼睛,又碍于章菽在场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只得假装无事发生,只有微微蹙起的眉头提醒着旁人这姑娘刚被烫了一下。
湛允垂眸,掩住眼底一片笑意。
“阿弥陀佛,贫僧来晚了。”他没在门口停留多久便开口道,然后看向章菽道,“能否为贫僧换上一杯温一些茶水?”
章菽刚要点头,一旁的淑毓便小声道:“那个,我也需要,温一些的。”
状元郎含笑看了看淑毓道:“原来四姑娘喜欢温一些的茶水,倒是在下粗心。”
淑毓连忙道:“哪里那里,章大人已然是十分周到了。”
顾绍直皱着眉看了一眼比他还面无表情的湛允,只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他开口道:“小妹,你不是有谢礼要给湛允大师吗?你说是为了不亏欠他的救命之恩,现在你快些把谢礼给他,我们速速离去,不要叨扰章大人与大师。”
一向沉默寡言的顾二少爷为了撇清淑毓的小心思,简直算是长篇大论了起来,将感谢替换成“不亏欠”,也算是喜好直来直去的顾绍直难得耍的语言心机。
淑毓轻轻噘嘴,将画卷递到了湛允手中:“多谢大师那日的救命之恩,这是我亲手……”
“画的”二字还没说完,顾绍直在后面大声地咳嗽。
淑毓吐了吐舌头,小声道:“你知道的!”
说罢,她便回过头,朝着自家二哥紧了紧鼻子。
顾绍直赶紧站起身:“那我们便不打扰了。”
章菽起身客气地挽救几次,自然没能让坚决的顾二少爷改变心意,于是他送兄妹二人到了门口,才又转回去。
“小姑娘送了你什么?”见湛允还坐在前厅未动,那画卷也不像是拆开过的模样,好奇心起来的章菽伸手便想要拿过来瞧瞧。
湛允动作神速,登时将画卷举起,可怜状元郎扑了个空。
“不必如此吧?你若是没有什么心思,那不过是普通的谢礼,有何不敢让人看的?”章菽揶揄道。
湛允干脆带着画卷起身,轻飘飘地离去。
状元郎瞧着僧人的背影,好笑地道:“你就嘴硬,倘若有来不及那一日,看你如何着急!”
湛允身形一滞,随即又如常地走了。
待得回到住所,他认真地看了这再普通不过的外观好一会儿,才郑重仔细地拆开。
因着那日被黑衣人袭击时,淑毓紧抓着这幅画跑过,因此这画瞧着有一丝破损,不过也只是两侧的留白,里面的画是完好无损。
这幅栩栩如生画工极佳的画渐渐在湛允面前展开,他猝不及防地瞧见了一个色艺双绝的艳丽美人儿正做飞天状,看样子正是在起舞中,衣裳华丽美艳,侧脸笑得妖冶张扬,而那眉眼瞧着像是淑毓又十分不同。
湛允向后退了几步,忙闭上眼睛,可那画中人妖艳美丽的模样挥之不去,并渐渐完全变成淑毓的脸。
他又睁开眼睛,手中的檀木佛珠被他无规律地转得极快。
门口传来章菽的声音,湛允忙将画卷扣住,冷声道:“先不要进来!”
第32章 名 贵 二合一
回府的路上, 顾绍直想了又想,还是没忍住道:“我想得告诉大哥。”
淑毓瞪大眼睛:“二哥,我这么信任你, 你真的忍心么?”
顾绍直便说道:“大哥最近是忙了些, 不然你那么明显根本不必我告诉。”
淑毓便问道:“大哥最近在忙什么?是朝廷给他派什么事情了吗?”
顾绍直张口便答:“是裁军的事儿,还有些其他……”
话说到一半, 顾二少爷便反应出不对劲儿,看向淑毓道:“学会转移话题了?”
淑毓连连摆手:“才不是,我只是关心地问候一下大哥。”
顾绍直淡淡地看了淑毓一眼,表示自己不信她的鬼话,不过没过一会儿, 他又开口道:“大哥最近是很忙,所以你听话些,不要再给他惹麻烦。”
淑毓只得噘嘴表示自己知道了。
兄妹俩一路有些吵闹地回了护国公府——这大抵是顾四姑娘的本事,无论跟她那位哥哥走在一起,不管是什么性子, 她都能让兄长笑闹起来。
刚一进前院, 便看见顾绍睿说笑着送一位年纪略略比护国公小一些的中年男子出来, 仔细看去顾大少爷的笑容中不失恭谨。
淑毓不认得这个人, 但身侧的顾绍直却拱手行礼道:“窦伯父安。”
被称为窦伯父的男子上下看了看顾绍直,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道:“好小子, 以后会好的。”
顾绍直难得露出一丝清浅的笑意, 这位窦伯父又对着淑毓点点头, 才大步流星地走出去。
目送着人离去后,淑毓不解地问道:“二哥,这位伯父是谁啊?”
顾绍直对着淑毓缓缓地讲述起来。
这位窦伯父名叫窦峰,年纪比护国公还要大上一些, 也是个力气很大的人,平日里一百四五十斤的流星锤舞得虎虎生风,方圆一周都没人敢近他的声。
依着这位的杀敌速度,晋升也是常人难敌得快。
“窦伯父还跟咱爹打过架?”听过窦峰简单介绍的淑毓很快便与自家兄长用了同一个称呼,十分不见外,“那他们后来又称兄道弟的?”
送完窦峰的顾绍睿回来正好听见妹妹的疑问,便温声解释道:“那时窦伯父完全凭着自己一把子力气晋升,自然看不惯当时还是靠着祖父的咱爹,不过武将之间倒也简单,打上几架再出生入死并肩作战上几回,便什么隔阂都没有了。”
淑毓若有所思了一会儿,笑眯眯地道:“那也一定是爹爹他用自己的本事征服窦伯父,不然大不了只是不针锋相对,何必兄弟相称呢?”
顾绍睿朗声笑道:“爹真没白疼你,这话若是被爹听见不定多得意。”
淑毓眉眼弯弯:“我说实话嘛!”
顾绍睿看着自己的妹妹目光温柔极了,她一直与旁人不同,所有机灵古怪与玲珑巧思都留给家里人,面对需要花心思才能结交的外人却沉闷下来。
淑毓话说完了,再想想今日路上与自家二哥说的话,心里有些心虚起来,顿时就想悄悄地离开。
这时,顾大少爷问道:“你俩今儿出门做什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