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珑回到马车上,对着淑毓道:“姑娘放心,没弄死。”
淑毓想了想道:“我看不能送去医馆了,前面似乎有马车行,直接租一辆马车送回家里吧!”
月珑微微惊诧:“姑娘要带她回家?”
淑毓点点头:“若是在医馆她又被人抓回去,我就白救人了。”
见淑毓心意已决,月珑并没有再说什么,待得到了车马行,有一名侍女带着伤重的姑娘去了租来的马车。
淑毓叹了一口气,将此事暂且搁在脑后,她将荷包紧紧握住,感受着里面佛珠的圆润,才又重新露出一丝笑容。
待得到了护国寺,淑毓先是规规矩矩地去正殿烧香拜佛投了香火钱,又找莫询大师道谢。
做完这一系列事情后,她摆出一副想要随意逛逛的模样,脚下却很诚实地奔着那片桃花林去了。
月珑看着淑毓有些好笑又有些担忧,她有心劝劝自家姑娘收心,只是她实在不善言辞。
许氏夫人或是顾大少爷肯定能劝得动淑毓,但是月珑不会将淑毓隐瞒的事儿告诉旁人,哪怕那是她的娘亲与兄长。
淑毓的心情有些忐忑,她带上那颗佛珠想去问问他,是不是他送给自己的,只是临到那片桃花林,淑毓又犹豫了。
即便是他所送,这又能代表得了什么呢?他是修行的出家人。
淑毓有些丧气地转头,走了几步后又再度停了下来。
如果这佛珠不是他送的,她又何必日日放在荷包里带着呢?横竖还是要问清楚。
侍女们就这么看着她们姑娘来来回回地走了几次,口中还念念有词,脸上都多了几分笑意。
最后淑毓下定决心,还是要去问一问,于是她便径直走了过去。
他果然就在树下,只是今日他没在弹琴,而是在打坐念经。
淑毓放慢了脚步放轻了声音,生怕自己打扰了他,待得走到他三步开外,淑毓便听得他在低声念着什么,只是那内容是她这个从未接触过佛经的人完全听不懂的。
他正到认真处,像是丝毫不知身边有人的模样,淑毓索性席地而坐,与他仅有一人之隔,然后细细地听着。
“……生死所趣,善恶业缘,受报好丑,于此悉见……”
他的声音本就有些低沉,念经时更是压低了嗓音,听得淑毓有些犯困,只是她还有些理智,知道自己不能不管不顾地睡在他身边,于是勉强将眼睛睁得大大的。
“又睹诸佛,圣主师子、演说经典,微妙第一……”
淑毓的眼皮又开始打架,小脑袋也开始一点一点的,但是她很快惊醒,捏了捏手中的佛珠,然后继续看着眼前人的侧脸。
“其声清净,出柔软音,教诸……”
身边的淑毓没忍住打了个哈欠,声音细细小小的,还带着些娇气,乍一听还以为是一只小奶猫在叫,打断了那人的念经声。
淑毓连忙捂住嘴,小小声地道:“我错了。”
他连眼睛都未睁开,只停顿了一瞬,便又重新开始念了起来。
“教诸菩萨,圣主师子、演说经典,微妙第一。其声清净,出柔软音……”
他再度停了下来,淑毓也觉察出一丝不对,低声道:“这儿,你刚才好像念过了,又好像有些不一样。”
湛允终于睁开眼睛望向淑毓,而小姑娘则慢慢垂下头,一副极其愧疚的模样。
“小檀越今日前来有何事找贫僧?”
淑毓抬起头,手里还紧紧捏着荷包,却有些问不出口了。
他还在耐心地等着她的答复。
淑毓在心里纠结了一下,索性直接将荷包递给他。
“这……”
年轻的僧人紧蹙起眉头,一双凤眸内满是推拒之意,让淑毓怔愣的同时还有些许难过,她又将荷包收回,自己将那佛珠取出后问道:“这是我及笄那日瞧见的,湛允,是你么?”
湛允沉默半晌,并没有回答淑毓的问话,只是将自己腕间的那串佛珠取下,放在了二人中间。
淑毓犹豫了一瞬,才将那串带着他体温的佛珠拿在手中。
同样翠绿的一串佛珠,淡淡的檀香味,淑毓一一数去,发现只有十七颗,她猛然间抬起了头。
湛允唇角微扬,单手行礼道:“阿弥陀佛,小檀越,生辰如意。”
第13章 经 书 自己心动的人那样好,自己……
淑毓红着脸从桃花林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本《法华经》,这是方才她缠着他问东问西,他便将自己看了许久的经书送给了她。
侍女们都愣住了,她们都怀疑这和尚可能别有用心,但是送自家姑娘经书这种事,莫非他是想诱姑娘出家么?
淑毓摸摸荷包里的佛珠,又把那经书看看,心里甜丝丝,走路都有些飘乎乎的。
出门前许氏夫人叮嘱过,让淑毓早些回来,不可在护国寺过夜,因此回程的路上车夫将马车赶得飞快。
谁知刚下山便碰见了麻烦,一身黑衣的男子从天而降,拦在了马车前,惊得车夫慌忙勒马。
车夫注意力都在这马上的时候,那黑衣人将手中的剑横在身前,眼中迸发出无限杀气,冷笑开口:“把你车上那姑娘——啊!”
就这么半句话没说完的功夫,车夫听见一声闷哼,再抬头时面前已然是空空如也。
“哎?”车夫有点懵,疑心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只是眼睛花了耳朵还能跟着幻听不成?
这一停车,里面的淑毓被晃了一下,亏得月珑把她扶住。
“外面怎么了?”月珑问道。
车夫挠挠头,不知道该怎么跟自家姑娘说,想了想开口道:“姑娘,奴才跟您说个事,您可别害怕啊!”
淑毓一愣,忙将那经书抱在怀里道:“那你可别说了,我害怕。”
车夫小声“哦”了一声,忙把马车重新赶起来,结果没走几步,便被飒飒的风声弄得有些胆寒,忙又开口道:“不行,奴才不说,奴才也害怕。”
淑毓跺了跺脚,就听车夫道:“奴才刚才好像撞鬼了!明明看见有人挡在马车前,低头看个马的功夫,人没了!”
月珑忙说道:“怪力乱神的话说来做什么?定然是你看错了,别吓唬人。”
淑毓把怀里的经书抱得更紧,鼻间闻到了若有若无的檀香味,才将车夫的话赶出了脑海。
那黑衣人本是奉命来教训一下不知天高地厚的淑毓一行人,顺便将那被她们救走的人带回去。
他找人就费了好一番功夫,结果一句话都没说完,便被一个白衣僧人抓住,只瞬间那马车便不在视线之内了。
待得黑衣人回过神来,他已经被扔进一个两人高的坑中,而那僧人就站在坑边垂眸望着他,一阵不算小的风将他的僧袍吹起,看起来真像是那天上的佛到了人间。
“你,你是谁?”黑衣人感觉到了惧怕,大声问道。
“寻常和尚罢了。”
低沉的声音竟如同是一张网一般,细细密密地罩在他头顶,让他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
“你,你不是,你要做什么?”
“佛门脚下动杀念,施主太过放肆。”
僧人的声音冷淡至极,黑衣人越听越觉得惧怕,只得勉强道:“不能动杀念,你身为和尚更不能!快些放了我!”
可他只瞧见那和尚轻描淡写地挥了挥衣袖,便有一堆堆的泥土石块向下砸落,黑衣人才明白,本该悲天悯人的和尚竟是要活埋了他。
他开始试图向外爬——原本这样的坑是困不住他的,只是被这和尚抓过以后,他便体软无力,几乎连爬的力气都没有,跟别提其他。
而那和尚早已经消失不见,看样子他并不在意自己会不会逃跑,又或者说,他根本笃定自己逃不出去。
除去那闹“鬼”事件,淑毓回程之路并没有再发生别的事情,待得她回到护国公府,一进门就被自家三哥捉住了。
“三哥放手!”淑毓像只猫儿似的被顾绍朗提着,不由得开始胡乱抓了起来,只可惜她三哥手长腿长,她只能捶打一下顾三少根本不怕疼的手臂。
顾绍朗一眼瞧见被小姑娘宝贝起来书卷,不由分说便抢了过来:“《法华经》?小骗子,你有心读经书,不如学会以后别骗你哥哥。”
淑毓有些气恼,但是小姑娘也不是生气就大喊大叫的性格,她眼珠转转,索性假哭了起来。
顾三少起初不信小妹的呜呜咽咽是真哭,只是月珑很快追进来道:“三少爷快放开姑娘,今儿回程碰见些古怪事儿,姑娘有些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