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雪松,还记得你前些日子问我,我想要什么都可以么?”
“记得。”
“当初的回答我后悔了,如今…换一个吧,我要离开这里。”
“你要怎么出气都可以,只是别那样说…”
傅雪松凑上前把人小心翼翼的抱进怀里,只能借由传递过来的温度安抚自己越发惶恐的心。
她没有半点挣扎,连声音平静无比,“我之所以那样说,只是因为我认错了人。如果一早就知道你究竟是谁,我宁愿再死一次也绝无可能来找你。”
“认错…人?”
那几个词语每个他都明白,可拼凑在一起由她亲口说出来的时候却叫傅雪松无法理解哪怕一星半点的意思。连最后一点师徒情谊都已经被不堪的真相撕破了,梵音海的嗓音里就再也没了曾对他的半点温柔亲近,只冷若冰霜且毫不在意的给他理由。
“我没有任何关于你的记忆…”
她在他苍白的容色里一字一句解释,“当初那穿心一剑之后我确实死去了,可有人为我重塑肉身而我重回人间之后就没了过去的半点记忆,直至如今我都没有想起你我之间曾发生过什么。”
“我被人所救,于是一心只知那人是我的恩人,是他护我飞升上界,又在下界为我而死。他曾说找到玄一道傅雪松就是找到了他,所以由始至终我会一直留在你身边的理由,只是因为我以为你就是他。”
“你既然不是他,那么对我来说…就没有半分意义。”
傅雪松颤抖着掌心松开了拥抱着她的手,在她的脸上找不到一丝一毫说笑的痕迹,心脏宛如被硬生生撕裂开来似的发疼,早晨醒来的时候所有的期待和幸福都被冲的一干二净,如今只剩下了支离破碎连拼凑都显得多余的一厢情愿。
“是我认错了人,所以落得今天这般下场也是我活该,昨夜的一切就算是我付出的代价。傅雪松,你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亲手杀我的我且不问,可如今你又有什么资格说心悦于我?我不欠你的。”
梵音海说完这句话之后就似乎再也不愿意看他一眼,只是起身拿上那件红衣准备离开。可傅雪松却慕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她垂眸对上他一双泛着猩红血丝的眸子,只听见他哑声开口,“那个人…是叶君就。”
“你已经确定了,何必来问我。”
傅雪松仰头对着她冷漠如冰的桃花眼笑了出来,极致的疯狂和冷静糅合在一起让他看起来可怕又可怜,然而即便如此,他抓住她手腕的力度仍控制的很好。
“昨夜你为什么不反抗?你说不要,我绝不会强迫你。”
“为什么?”梵音海惨笑了一声,眼角眉梢都写满了自嘲,“我哪里有资格选择,我算什么?失去记忆以前是你的棋子,失去记忆之后是他的傀儡。你要我死我就没资格说一句不,他要我上你的床我也仍是没资格拒绝。”
铺天盖地的阴冷压抑从傅雪松的身上骤然生出,万万没想到叶君就居然能为了针对他这样待她,男人伸手一握霜影雪名就在他的掌心出现。他把剑放在她的手里,“你不能走,要杀要剐我都由你出气。可你不能走…求你…留在这里,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命是你的人是你的。梵音海,哪怕你不记得我,哪怕是认错人了,但我傅雪松此生只要你一个人。”
傅雪松淡色的眸底有些若有若现的猩红,他知道自己一定是不正常了,可他控制不住。她这一走,他若是再也寻不到她了该怎么办?
哪怕世人皆道他是天之骄子,可实际上他知道自己并不完美,大部分时间里他甚至还有点讨厌自己,但唯独在她身边于她眼里倒映出的那个傅雪松是真正笑着的,只这一点就足以叫他赴汤蹈火。
不过只是疯罢了,傅雪松常年居于苍雪峰上,无论是人生亦或者修为都是一帆风顺毫无波澜,他以为自己是满足于这样的平静的。可如今想来能再次遇到她本身就已经是一场盛大的奇迹,唯独她,让他不想错过。
他虽然已经看到了她的抗拒,可她那果断的动作仍是叫他远比现象中痛苦的多。
往日孤高冷淡的折雪仙君如今低头看着心口的那一剑,胸口的鲜血争先恐后的涌出来,是他主动放开了身上所有的防御,只以这身血肉之躯站在她的面前由着她想怎么样都可以,其实伤口一点都不疼,真正宛如被活生生剖开的是他如今对她求而不得的灵魂。
傅雪松甚至柔声问她,像是感觉不到疼,“够么?一剑不够的话可以继续。”
梵音海目光冷淡的抽出那柄和他血脉相连的剑随手丢在了地上,脸上再也没了连他皱一皱眉都紧张的不行的关切,“够了,一剑换一剑,恩怨两消。”
“消不掉,消不掉的……”
傅雪松任由伤口娟娟流血也不去管,只一步一步踩着自己心间血走到了她的面前,沾染着鲜血的手毫不犹豫的握住她冰凉的手。
男人俊秀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柔声开口,“嫁给我。”
“你疯了?”
“嗯……早就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小宝贝们的评把作者笑劈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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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青檀仙君叶君就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凡此界的人几乎都会统一回答:那是个喜怒无常、既傲慢又目中无人的家伙。
听说是从下界飞升上来的外来者,没有什么高大上的背景,靠着一副硬骨头和可怕的天赋走到了如今这个旁人只配仰视的地位。他脚下一路踩着的是手下败将所堆积出的尸体,那副俊美皮囊之下的则是叫人恨的咬牙切齿的恶劣灵魂。
青檀这个称号,端方优雅的好似和叶君就南辕北辙完全扯不上关系,可那就是男人给自己取的,还逼的所有人必须只能这样称呼他,也只有他能用这个尊称。
由此可见此人性格之怪异,是多么的让人敬而远之了。叶君就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傲慢,因为年幼时受的苦太多,他早已发誓从此之后绝不会委曲求全,特别喜欢看别人恨得牙痒痒却又打不过他的表情。
可哪怕是这样的他,也曾有人在笑着问他怎么会入到她的梦里,也曾有人在月下拥抱着他低声呢喃‘若是早些来就好了’,也曾有人笑着吻他那双如血一般可怕的眼睛,也曾有人为他负重前行哪怕自绝也不肯让旁人伤害到他一丝一毫。
她说,“唯独只有你,哪怕抢我也要抢回家哦。”
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人,可只这一个,就已经足以敌过千军万马,四海潮生。
叶君就怔怔的站在雪地里,猩红的几近滴血的瞳仁落在身后依稀可见的她的院落那方向,他做了什么?就在昨夜是他自己把人送出门的,他要她去做什么?
是了,叶君就想起来了,前天晚上是他亲口提的要求,他要梵音海爬上傅雪松的床。
这样的话,等一切尘埃落定他就可以去嘲笑昔年的宿敌,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甚至还可以去问一问傅雪松重温旧梦的感觉怎么样。
他试图笑一笑证明自己没有被影响到分毫,但失败了。
于是他又告诉自己那不过是记忆突然复苏而带来的连锁反应罢了,但心上几乎扭曲的抽痛又似乎在打他自己的脸。那一魂一魄记忆复苏之后所回馈的情感来的太过强烈以至于他几乎没办法分清楚哪个是真实的哪个又是虚幻的。
叶君就之前的生活就是死水一样无趣枯燥,连之前最为迫切的想要变得强大的愿望都已经随着他踏入了渡劫期而变得可有可无,否则他也不至于为了能够膈应傅雪松而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那么现在呢?
这叫人惶恐的骤然生变确实如同惊涛骇浪一般来的又急又快,可那其中夹杂的懊悔和恐惧如今也偕同而来。
他现在该怎么办?叶君就这辈子从来没有这样惊慌失措过,哪怕以前遭人折磨恐惧也不过只是叫他咬牙记在心底想着来日报仇,但现在他却不知道该怎么挽回一个人,哪怕是早一些想起来叶君就也绝不会让她去做那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