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惊讶到极点!愤怒到极点!委屈也上窜到了极点!可她说不出话,喉咙哽咽住了,酸得发疼,像是被人紧紧地掐着,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只能喘气,大口喘气。
董佳洱就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这样的表情,欣赏地看了一会儿,觉得有趣,又看了一会儿,直到觉得自己过了瘾,直到看到对方有点发红的鼻子,才收起了继续欣赏下去的兴致,补充说道,“好吧!这件案子很棘手,让我很难办,你也知道两家公司都是我的衣食父母。所以我还正在考虑要不要劝说思维科技放弃,毕竟这也是一件劳心劳力的事,你说对吗?”
到了这个时候,江薇不得不佩服董佳洱的利害,她犯了小人。再委屈,再愤怒也得忍气吞声。这原本没什么,点个头,答应了董佳洱开出的条件就太平无事了。可是江薇有之先被思维炒鱿鱼在先,后又遭设计陷害,如今更是受到威胁,一重加一重,气愤更甚,身体里的一股怨气搅得厉害,想也没想,冲到董佳洱面前,双手重重地拍在他胸前,楸起他的西装领口,整个人逼过去,口不择言大吼:
“董佳洱,你这个浑蛋!给我听好,管你是律师还是顾问,全是狗屁!猪屎!别以为你就是法律!正义全都站在你这边!这不是指鹿为马的年代,你想当赵高也还不够格,少摆一份虚伪做作的君子嘴脸,你这个小人只会设计、陷害外加诬陷别人,你还会什么?有本事就明抢明弹地打,不要老躲在后面损人。所有的人都看错你了,这张光鲜漂亮的皮囊下全是龌龊的算计,我最不齿的就是你这种伪君子!”
最后一句话绝对是肺腑之言。什么名律师,什么杰出青年,全是包装精美的垃圾!江薇简直是气疯了,不管后果一股脑儿全都宣泄出来。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董佳洱恐怕死了一百次都不止。
董佳洱眉毛挑了几次,像是有些讶异。他的眉毛浓密而整齐,直锐像剑,眼睛深沉不见星光,发觉江薇此刻楸着他衣领的双手正微微地发抖。
说实在地,董佳洱自认是个黑心肠的人,尤其是在法庭上。可现在他几乎要觉得自己的确是有那么一些卑鄙了。天知道怎么了,董佳洱在江薇这么一通谩骂后还一脸沉着,居然还点头,说:
“这已经是你第三次当着我的面说粗话了,这次是最厉害的。奉劝一句,到了法庭上千万别这样,法官的印象分很重要,知道吗?”
董佳洱知道,这是善意的忠告。说完,便不发一语地迳自走开。
江薇猛吸一口气,静静看着他走远,眼神阴沉,表情也阴沉。
她以为这辈子不会有讨厌的人,可是现在有了。但董佳洱并不会因为她一个人的厌恶而成为过街老鼠,在众人眼里他还是那个渡着金光的董大律师!
这场官司,她会很辛苦,也许会…..
想越多,江薇觉得屈辱更多,想这个世界的不公平,对她的不公平,身体又发抖起来。
她只想破口大骂!
为什么事情全都在一朝一夕间突然发生?为什么是自己而不是别人?为什么她会认识董佳洱?她要求得并不多,只想认真地做好自己,但现在她被卷在这种比死还难看的陷阱里,气得几乎哭出来。
她自认从来没有做错过一件事,人生的轨道都是在自己的设想安排下顺利地走来,就算是和董佳洱初次结怨也是因为她是江薇,那个从来不委屈自己,做自己认为正确事的江薇。可是,现在……所有的事都因为自己的固执坚持而被弄得更加糟糕!
“混蛋!混蛋! 混蛋! ”
江薇怒骂,眼泪不争气地抖了出来。
连连诅咒了三声,心头的怨气也没法平静一些。
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直到眼球被骤亮的光束晕眩——
若说神要考验一个人的意志,那么这些还只是小挫折,直到站在马路中央的她看见那束照得她晕眩的光束发自一辆疾驰而来的摩托车时,才意识到——
原来董家洱施与她的还不能算是痛苦。
一阵尖锐的刹车声刺激着周围所有人的耳膜——
董家洱意外地转身,更意外地看见被摩托车撞倒在地江薇!
就算是他再怎么希望江薇倒霉,也毫不考虑地挤进渐渐围拢的人群!
这一撞虽然不重,但也够江薇脑子里金星一阵乱冒的,直到有好心人将她扶起,问她:“你没事吧!”
她痛得嘴歪,加上刚才的怨气,眼泪早就不争气地冒了出来。更惨地是,等她发现此刻扶着她问候的好心人正是董家洱时,才觉得她这辈子没有那么丢脸过!
“走,我送你去医院。”董家洱紧紧地抓着她的胳臂往酒店停车场走去,不忘看一眼旁边因为刹车太急连人带车一起倒在地的摩托车主,对方带着头盔,不像有麻烦的样子。
“不用你假惺惺!”江薇不领情,动了动身体,才发现自己好像被人群殴过,浑身痛得厉害,脸都挤到了一块儿。
董家洱没停下,盯着她挤成面团的脸,威胁说:“走不动吗?脚撞断了?我可以抱你。”
对江薇来说,这恐怕是最大的威胁。
她大眼一瞪,由喉咙咕哝一声,声音含糊,像是在说她自己会去看医生。她知道现在自己一定很狼狈,全身都在痛。虽然不愿意在董家洱面前示弱,但不争气的眼泪还是顽强地挂在眼角不肯退场。
董家洱看她执意蘑菇,不由分说将她拦腰抱起,大跨步挤出人群。江薇又是一阵金星乱冒,头晕璇地像在乘云霄飞车,胃里一阵反搅。
僵硬地抬起头,看见董家洱一脸平静的侧脸。可她知道,这一撞也许还不轻,不想还没有打仗前就先挂掉,脑袋继续晕着,耷拉下靠在了董家洱的肩膀上。
第4章
脑震荡,右小腿骨轻微骨裂,多处皮下挫伤。
这是最后的诊断结果,看来需要住院观察几天,至少小腿的石膏是不可能很快就能拆下的,起码一个礼拜。
坐在轮椅上,江薇一直在想“人穷志不穷这个问题。”
要是她知道自己的医疗费用是几位数的话,一定会得出一个最经典的结论——人穷志不穷,摆明了是将她的大好前程饿死在亘古名言中。可现在她还没有看见医院出的账单,所以把自己看作是一位高风亮节的人物。当然不屑于同董家洱此类人渣同流合污,尽管董家洱此刻正前后为她的住院手续打典奔跑。
头痛!
好想用脑袋撞墙啊!
这就是脑震荡的症状吗?那为什么不让她干脆失忆算了,至少还可以从零开始。
想得越是多,头越是痛,干脆拿起电话机,按下了熟悉的电话号码。
电话那头的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
“是我——”
“怎么了?声音没精打采的。”电话那边,奕琼的声音比她有生气多了。
“没有,只是突然有空打电话而已,你怎样?伤口还痛吗?好多了吧!有人照顾吗?游司起说会照顾你的,有没有食言?”
“一下子问那么多,让我怎么回答啊!”奕琼轻笑着抗议,突然想起了自己要问的话,“你,你没事吧!工作,工作还顺利吗?”
“工作?干吗要问这个?”江薇突然警觉了起来。“就这样呗。知道你得罪了谁吗?”从新又将话题移到奕琼身上。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片刻后才听见奕琼哽弱的声音,“好想你们——”
这一句话诉说了太多太多的言不由衷。
江薇一阵鼻酸,所有的事情都从奕琼的那篇报道开始乱了,每个人的生活,包括她的,迳自压下心中莫名的愤慨和疑惑。江薇这才开始反思,回忆这半个月来发生的所有糟糕境遇。
她一向只求做好自己的事,可眼下看来这怕是奢望了。也许她已经不知不觉地淌进了浑水中…….
“你真的没事吗?”电话那边奕琼还是担心地追问。
江薇苦笑,口气有些酸,“干吗老是笃定我有事!怎么?隔了那么远,你又听出什么了?你这个人老喜欢胡思乱想。”江薇嗔怒,一把怪罪地数落朋友的老毛病。
“没有就好,夏颖呢?还好吗?”
“她啊!我想恋爱了吧!记得飞机上那个小帅哥吗?居然追她到公司,够浪漫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