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2)

秋鹏的电话响了。他有一个很称职的秘书,三十多岁,长得端庄无害。跟我这种秘书根不是一个类型的。她总是在最恰当的时候给秋鹏打电话,以工作需要为由把秋鹏从客户、记者、妻子,还有我的身边带走。

不过这一次好像不是公式化的‘请人’,秋鹏的语气变得很僵硬。这倒是不常见,我几乎从来没有看见过他脸上有慌张这种神情出现过。

挂断电话,他幽深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慌乱,对我说道:“语侬,你最好快点到卫生间里。”

医院的走廊里隐隐约约传来了喧闹的声音,我很熟悉这种纷乱的脚步声。那是各大报刊的记者们争抢最佳位置时毫不相让的声音。

我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身,他走过来想要扶住我,却被我一个闪身错了过去。说真的,今天就算是再狼狈,我也不想躲在他的羽翼下接受他心血来潮的温柔与保护。

我,想离开他!

刚刚关上卫生间的门,一阵催命似的敲门声‘笃笃笃’响了起来。

“邱董事长,请问您的女儿是不是杀死了您的情人?”

“邱先生,请问伍小姐还有生命危险吗?”

“邱先生,听说您在汤臣国宝为伍小姐购买了高价豪宅还有名车是吗?请问您认为这次您的女儿与伍小姐发生冲突主要的起因是什么呢?”

“邱董事长,我是××晨报的记者,请问……”

我的伤口开始剧烈的疼痛,或许,我起伏不定的呼吸撕裂了伤口,或许,那把刀一直没有拔出来!我呆呆的望着镜子里苍白似鬼的自己,两道浓密杂乱的眉毛淡淡愁愁的挂在忧郁的眼睛上面。真不想是一个标准情人该有的眉毛啊!可不知为何,我最讨厌的就是修眉毛和留长指甲,所以这两个部位总是处于最原始的状态。

疼得实在是受不了,我缓缓依墙滑落,身子蜷缩起来。秋鹏放在洗漱台上的剃须刀被我失手打落,掉在冰冷的瓷砖上。

我缓缓拾起,想象着秋鹏每次欢爱后在卫生间里剃胡须的情景。

不!我摇摇头!不要再想了!

着魔似的把剃须刀里的刀片取出来,放在手腕上。微弱跳动的脉搏在苍白的皮肤下显得赢弱不堪。锋利的刀片如果划下去,一定能轻易的断绝那赢弱的脉动。

毫无知觉的苦笑,毫无知觉的抬起手,毫无知觉的求死。

如果死了,会不会忘了那句话:我是来拯救你可怜的鞋子的。

闭上双眼,心中不再残留一丝温暖的时候,一阵鬼魅的如黄莺出谷却幽怨的沁入骨髓的声音闯入哀伤的心——傻哦!侬卖相老好咯!何必像我,只为了人言可畏,就……

那声音渐渐消失,我猛地睁开眼睛,望着镜中的浓眉,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卫生间的门突然间打开,讨厌我的护士小姐神色一变,喊道:“王大夫,王大夫,病人不好了!”

的确不好了,我喘息的时候清楚地闻到了血腥的香甜味儿。

那味道,是生命,也是死亡。

第2章 第二赏

四月的某天,我出院了。

媒体上关于幼女刺杀父亲情人的新闻轰轰烈烈了一阵,终于在秋鹏一家的缄默和千秋世纪的公关下在三月底销声匿迹。舆论的导向全部同情被迫举刀刺向我的童童,当然,我对此毫无意见,我也完全的同情她,至于自己,我只遗憾那一刀刺的不够深。

秋鹏的心理素质极佳,在我面前他总是一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也不会有所改变的神情。没有出事以前,我将这种表情称之为成熟。现在,我将这种表情称之为鄙琐。

他牵我的手,随他。

他吻我,随他。

只是,我眼中的火苗熄灭了。他察觉到了,依旧自信的人为自己能够为我重燃火苗。

“伍小姐,您身体好了?”出院回家的那一天,门卫恭敬的望着我敬礼问好。

我对着他微微一笑,瞬间读出了他心里的真实:不过是一个用钱买得到的女人,将来我有钱了,一定也会在这里养一个女人,任我为所欲为。

走进电梯,被秋鹏揽进宽厚温暖的胸膛,眼望着电梯门缓缓合拢,门卫恭敬的神色消失在冰冷的缝隙间。我这才长长的叹息,秋鹏敏感的揽紧了我,用下巴轻抵着我的额头。

“想什么?”他问道。

“在想又是一个被城市繁华假象迷惑的人。”

“你是被什么迷惑的?”他抬起我的下巴,纠结着我的眼睛追问道。

“我的灵魂卖给了魔鬼。”我不得不承认秋鹏仍然有点燃我的能力,仅仅是这样胶着的目光纠缠,我内心的深切欲望就会蠢蠢欲动。甚至忘记了胸口刚刚结痂的伤疤。

是的,我被他点燃了。回到公寓,秋鹏一把将我抱起我们纠缠着翻滚到床上。他吻我的眉毛,下巴,颈项,锁骨,吻我所有敏感的地方。我的身体,他竟是比我自己还要了解。从他不常见的战栗中,我这才感觉到他对刺伤事件的惧怕,他似乎试图在我的怀中寻找慰藉,寻找温暖的气息。我,何尝不是。

喘息着趴在柔软的床上,我依然承受着秋鹏的重量。他覆着我,仿佛一离开我就会消失。他额头上的汗珠滚落在我的脸颊上,汗珠蜿蜒而下,挂在笔挺的鼻子尖上。我感受着那渐渐微凉的晶莹珠子从灼热到冷却,感受着秋鹏健硕的身体从紧绷到柔软。

“语侬。”他沙哑着喊道。“我已经安排好了,后天我们就去希腊。”

希腊。希腊。那里有神庙,有宙斯,有高大的廊柱,有微风吹过幡然掀起的女人的绸裙,有巨大石块堆砌的城墙,有铺洒的令阴影无法躲闪的灿烂阳光,有蔚蓝的令人心醉的爱琴海。

后天吗?好像是他结婚纪念日,这个日子从来都是我的流放日,怎么?竟然放弃过纪念日选择跟我在一起?

我没有理会,闭上双眼安静入睡。

秋鹏的电话适时响起,优质秘书婉转的话音传了来:“董事长,您今天有一个重要的电视会议。”

“知道了。”挂上电话,那个冷静到极致的秋鹏换上他成功男士的外衣,吻着我的脸颊轻轻说道:“接着睡吧,晚上我回来看你。”

床榻蓦然抬高了些,空气徒然冰冷了些,他关上门,开始他的踌躇满志。

这男人,没有女人能够免疫的。这几年来,我或许应该偷笑自己是他唯一的外遇。对我没有真情?不可能。但是爱我超过他自己?更不可能!

门关闭了很长时间。我仿佛突然复活一般从床上跃起,赤着脚跑到五斗橱的面前,拉开第一个抽屉,拿出里面的粉红色圆形鞋盒。熟悉的花纹,变旧的色彩,一切都好像发生在昨天。

打开盒子,拿出那双从地摊上买来的鞋子,拿出那双我出卖给魔鬼的鞋子。

将赤着的双足塞进去,呵,多少有些不舒服。这双脚啊,现在也金贵了。快变成睡在豌豆上的公主了。在走到衣柜前,拿出一套简单的衣裙。上衣是薄薄的黑色毛线高龄针织衫,下衣是长长曳地棉布长裙,藏青色的。窗外偶有春风吹度,我想了想,又穿上一件窄小的牛仔上衣,斜挎上一个小巧的手工编织皮绳包包。

我的头发凌乱,身上仍然闻得到淡淡魅惑的欢爱气息。秋鹏带着这股气息去商场征战,而我,要带着这股气息去逃亡!

望着秋鹏,他深邃的五官总能轻易让我沦陷。听着秋鹏,他慵懒带有磁性的声音总能轻易让我颤动心弦。触摸着秋鹏,熟悉的触感总能给我冰冷的心带来温暖。

不,我不能再留在这里,留在这里,一切又会回到原点。谁又能知道生命中的第二刀什么时候会刺中我呢?我又怎能心安等待着早晚会到来的第二刀?

童童的憎恨,童童的灵异眼神,不,不能再出现一次了!

走出公寓的大门,感受到久违的阳光暖暖的笼着我,我仿佛又回到了大学刚刚毕业的时刻,走出过去,迎接崭新的未来。

走着,走着,从来没有这么平静的走着。

身边从喧闹到安静,再一次喧闹,再一次安静,反反复复,回回转转。

道路两旁不知什么时候布满了白玉兰树,不太温顺的春风打着快乐的旋围拢在我的身边,好心的带来了玉兰花婷婷袅袅的馥郁香气。耳畔突然传来了一阵幽远的叹息: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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