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问题就出在佳佳身上,这些学化学生物的人为了弄出来解药,肯定要对郝珂帘进行尸检,要么就提取血液牙齿进行研究。
研究倒是不怕,怕的是发现这孩子身上那些青青紫紫、斑斑驳驳的痕迹啊,到时候他们两父子可就要被唾弃至死,甚至等后来说不准还要把他们告上法庭。
哦晦气,人生可真是晦气,不就是和自己家里的小辈做出来点出格的游戏,这些外人怎么老管他们的家事呢?
虽然心里很恼火,但是李子扬当时只能露出慈父的样子,忧郁道:“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实在是不舍得让她去了还遭这么大罪,能不能保留个全尸?”
那这就是句废话。
还是他们嘴皮子都快磨秃噜皮的情况下,警方才勉强表示再给他们一天时间用来告别,然后尸体就要被收上去研究。
呵呵,去研究骨灰吧蠢仔!
父子两一根烟接一根烟抽,才对上眼就知道另一头死鳖在想什么东西,烟灰一掸指向的方向便只有一个。
火、葬、场!
他们塞了点钱给唯一守在停尸间里的小老头,凌晨时分趁左右无人,悄悄抱着郝珂帘一路冲向火葬场。
好吧,受丧尸的影响,路上本来也没有什么人。
守在那座火葬场的也只有一个不停打瞌睡的中年男人,李子扬在他爹的眼色下去套近乎,钱打点好后对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他们进去。
不仅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守夜人还在暗喜呢。谁闲着没事干去看人焚化的全过程啊?搬尸体这话又瘆人又累挺,能有人帮着他都恨不得倒搭钱,没想到还能白来一笔。
这可真是意外之财。
虽然这是乡镇的火葬场,但是条件倒是很先进,只需要搬上台子,点一下按钮,这机器就会自动化把尸体推入火炉。
趁着等火烧起来的功夫,李子劳沉沉吐出一口郁气,转头问自己的亲儿子:“小兔崽子,你那漂亮媳妇不要了?”
“要,怎么不要?”李子扬挑了挑眉头,不以为意,“这虞小姐爱我爱得紧,也就是我最近因为这野种的事情冷落了她,害得她郁郁寡欢地千方百计吸引我注意力。原本是没工夫搭理她,但现在佳佳都死了……”
他笑一下,真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李子劳真是看不得这儿子春风得意的样子,不由得嗤笑道:“虞家这姑娘心气可不小,你就这么有自信能把人追回来?”
“左不过让她闹几回而已。”李子扬潇洒地摆摆手,掐灭烟的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现在不是流行什么追妻火葬场?我也来个全套的呗,到时候还能打发打发时间。”
李子劳摇摇头:“一肚子坏心眼子。”
“像你嘛。”李子扬只把这话当夸奖,还乐呵呵道:“老头,要不也学学你龟儿子我,来一套中年版的追妻火葬场,重新上演青春激情?”
这下李子劳才觉出来味,一脚蹬过去,“你骂谁是龟呢?”
“龟儿子他爹呗。”李子扬嬉皮笑脸,挨上这轻轻的一脚还支个大牙板子在那乐,“我说真的,卢太婆小金库可绝对不见少,我听说你之前搞那个证券把老底都给赔进去,结果反而成全了老太婆,有没有这个事?”
李子劳这回倒是没踹他,沉吟一会儿笑起来,一拍大腿,阴阳的两边脸更显鬼畜骇人,“得,我也学学你们小年轻赶时髦,也来个什么追妻火葬场。”
他叹口气,不是没带几分自嘲的意思:“我这生活都快要活成故事了。”
活成故事?
李子劳和李子扬父子两有没有活成故事不知道,虞欣在听到这蓝胖子摇手的时候真是直接上演一个愣住,“读故事?你是让我现在给你读故事吗?”
哆啦a梦憨态可掬地点点头。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种时候对方还想要听故事,不过虞欣也不推脱,拿起旁边讲过好几遍的读物说,“现在手边就只有这一本芥川龙之介的《河童》,你凑合下吧。”
机器猫又点头,虞欣无奈地笑起来,翻开书本,还真就在这时分读起童话故事来。
河童分娩也像是人类一个样,需要请医生和护士的帮助。然而在将近临产的时候,孩子的父亲就像是打电话一样用手做出个喇叭的造型,对着母亲的下半身大声喊道:“你好好考虑下,愿不愿意到这个世界上来,然后你再回答我。”
虞欣的声音很轻缓,读到这里的时候嗓子有点痛,刚想起身喝杯水接着读,突然听到另一道声音。
“我不愿意。”
这是一道娇柔而稚嫩的嗓音,凭空出现在空落落的房间里,就像是小孩子在因为父母说话不算而闹脾气,犟着脑袋道:“我的娃娃就是我的,为什么要送给三叔家的儿子?”
“我不愿意。”
哆啦a梦开口重复道。
作者有话要说: 对话有参考《河童》的原文。
reference:
Akutagawa,R.(2002).かっぱ.Rrievedfrom.
我个人蛮喜欢这个故事的,不长,推荐可爱多们有时间去看看~
不得不说,这句“僕は生まれたくはありません。”真的是太妙了。
第246章 、图鉴七张收藏
说是突如其来的声音也不太贴切。
或者说,是机器猫蓝胖子身体内积聚的孩子灵魂开了口。
她头发还是因为营养不良而细软发黄的头发,扎着的辫子歪了一边,看起来滑稽又好笑,鼻尖红红的,是因为感冒而流的鼻水,脸蛋都是因为发烧而变得滚热发红。
这个人是佳佳。
更明确一点说,是真的夭折于五岁半的孩子佳佳,是在郝珂帘附身前真正的女主女儿,是这部小说里真实存在的人物,也是一个被无情利用的可怜炮灰。
佳佳睁大着懵懂的一双眼睛,手指还因为局促捏着洗得皱缩不合身的衣摆,小声却坚定道:“我不愿意出生下来。”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才不要出生到人世间,不想被当做满足自己私欲的工具,不想在病症里打滚两三年痛苦死去,不想要成为下一个不认识的弟弟的垫脚石。
佳佳才不要。
大家都说父母恩重如山,似乎他们只需要把孩子带到人世间就是无上的功劳,无论是有意或无意导致孩子的死亡,无论是否有悖常理做出恶心荒谬的事情,无论是否违背孩子的意愿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都是可以原谅的。
“你的命就是你爹妈给的,”这些看不清脸的人这样说,悲悯而又高高在上,“守孝道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要不是没有他们,你能有来到人世间的机会吗?即便是他们有时候做的不太对,甚至可能造成一些意想不到的后果,那也是因为他们是有苦衷的啊。”
即便是父母让你去死,你也应当感恩戴德。
因为他们可是让你出生到世间的父亲母亲啊,这生恩是何等珍贵,这价格是何等高昂。
没有财力和良好的物质条件就让孩子降生,这是出于爱。
动辄打骂让孩子饥一顿饱一顿,连因为经常喝水龙头里面的生水长了蛔虫,都没有胆量去和家人说,或者去买什么小药丸,这是因为他们是第一次当父母。
“可他们为什么没有问过我的意见呢?”佳佳迷茫地抽抽鼻子,眼睛还因为死前最后一刻的高烧而微微涣散,“我不想要出生下来啊。”
明明、明明她也是第一次做孩子,为什么需要包容体谅的人就得是她!
这些人用宽大的胸怀与无限爱意说出“虽然我没有能力,但这是我的孩子,我一定要把它生下来”时,为什么没有人问过肚子里面沉睡着的孩子的意见?
这样的世界她不喜欢,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佳佳绝对不要出生在这么不友好的世界,人类是这么肮脏恶心的东西。
要说多恶心的话,就是和李子扬和郝珂帘一样恶心。
就是和她的父母一样恶心。
比鼻涕虫还要恶心,噫,光是想想就要皱眉头,光是看一眼就要吐了。
“我不喜欢人类。”佳佳很干脆利落地做出结论。
没有人可以指责她偏激,没有人可以讥嘲她身边即世界,没有人可以有资格劝慰她这世界上还有壮阔巍峨的山水,没有人配得上告知她其实还有许许多多善良美好的人。
她所生长的方寸之地,长满了潮虫和蟑螂和鼠蚁的地方,东躲西藏连睡觉都只能浅眠的地方,眼巴巴望着其他的小朋友快乐地转着手里竹蜻蜓自己却只能搬着小板凳上炉台做饭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