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向小园是这么觉得的。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徐长日这些事情是你说的。”似乎看出来小猫的忧虑,向小园安慰她,“我之前朋友也都说我有点圣母病,你就当我的毛病又犯了,我绝对不会扯出来你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是来见女孩子的原因,小猫并没有化浓妆,甚至连眉毛也是秃秃的,脸上是阳光晒出的一点淡淡的雀斑,嘴唇也是不太明显的樱粉色。
也是因此,向小园才察觉这个微信名字叫小猫的姑娘其实很年轻,脸上写满稚气,说不定和自己差不多大。
“我担心的倒不是这个。”就在向小园微微出神的时候,小猫浅浅笑了一下,“徐蜈蚣有这么多条腿也真的是超出了我的想象,主要是那个叫雨馨的妹子还是个高中生,我有点担心你们动作太大会影响到她。”
小猫的眼睛很清澈,说出来的话也真诚:“实话讲,之前我姐妹儿也想去被我给拦下了。像我们这种人,去人家正经学校不就是砸场子吗?人家小姑娘正高考呢,我听说这时候心思都敏感,有一点风声都影响很大。”
“这可是一辈子的事。”她声音轻飘飘的,却很认真,“要是好心办坏事,让人家考试发挥失常,可真就是害了她。”
小猫对着两双眼睛有点不自在,低头抿了口饮品:“反正,那妹子这么年轻,可不能成了我这种人。”
成了我这种人。
小猫是哪种人呢?
不知道哪里出来的怒气,向小园声音都微微放大:“你这种人是哪种人?”
明明是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女生,说不定还要比自己再小一点,就要周旋于一些声色犬马的场所,每□□九晚五还不确定能吃饱饭,下个月的租金有没有着落还是未知数。
怎么就成了“我这种人”?
似乎被向小园突如其来的愤怒吓到,叫做小猫的女生一怔,手里的调羹当啷一声掉在了杯子里。
她自嘲地轻笑道:“我这种的人,就是婊.子啊。”
常见的故事说多了就没意思,左不过就是城乡结合部的留守儿童,哥哥和弟弟被父母拼了命送进了民办的三本院校,而她自己在草草结束了义务教育后,就被家人赶出来工作。
每月还要上缴八成往上的工资给家里,毕竟哥哥和弟弟还需要钱来娶媳妇,而女人到底就是嫁人的赔钱货,什么钱都不需要。
至于在大都市里,剩下的工资连个房间都租不起?
小猫的爸爸啐了一口:“桥洞子底下不能住人吗?地下室有点老鼠怎么就不能睡了?就你矫情,浑身公主病。养了你这么多年,现在就让你打点钱帮扶下你哥哥和弟弟,怎么就这么多废话?真是女生外向,我和你妈就养出了一条不熟的白眼狼。”
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后,小猫耸耸肩,“你们也不需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确实不喜欢学习,还很懒。刚毕业那两年也找过刷盘子刷碗的服务员工作,因为身材说得过去还接过当商场模特的活。”
“不过我爹说的也对,我这人确实太娇气了。”
小猫眼睛里含着点真诚的内疚,坦坦荡荡,好像真的觉得自己毛病太多:“从早到晚只能呆在脏污的后厨,撅着腰擦洗几百上千个油腻的盘子,手指都被泡得皱皱巴巴、全是口子。走模特听起来光鲜亮丽,但像我们这种人经常被溜,冬天的时候横穿了大半个城市,换个露肩不过膝的裙子哆嗦地冻个大半天,结果主办方一句今天的场子取消,就一分钱都拿不到。”
“我受不得这个苦。”小猫歪过头,自顾自笑起来,“当婊.子当妓.女当公主多好啊,双腿一岔开就能有钱进腰包,还能舒舒坦坦地待在宾馆里。有的客人性子好,直接帮我把钱打到家里人的存折上,还免去我多跑。时不时还能收到两三只包和口红,就算是你们这种白领可能都得攒半个月才能买得起,我一下午就出来了,可不就是轻松嘛。”
徐长日可以说是她真心实意想靠岸依赖的第一个人,但是直接就抛锚了。
不过没关系,她输的起,毕竟她还年轻靓丽,有大把人馋她的身子,她还有源源不断的钱可以挣给自己的家人。
向小园的心蓦地一颤。
她忽然就想起来之前读过的书,名字已经记不太清,不过里面的女孩子也大多是从农村进城的纯真女孩,为了给家人多点补贴的钱出卖自己。染了一身病,垂垂将死之际唯一的念想就是自己的钱好歹能帮家人撑过一段时间。
谁承想,说是帮她寄钱的好心人私自把钱全部吞下,她的家人早就在唾骂她中活活饿死了。
这个染了一身脏病的女孩子是千古罪人。
小猫还在轻声说:“没有办法的。”
她好像很自豪一般地笑起来,眼尾流出的是妩媚而无知的光,因为年轻反而更加易碎:“这就是个笑贫不笑娼的社会。我知道你们瞧不起我这种人,但这就是现实嘛。”
什么现实?
这种残缺的剪影,这种无知的美丽,这种行将就木的残酷,算得上什么狗屁现实啊?
哪个女孩又是生来就想要做娼…妓的啊?
去他爹的现实!
向小园霍然站起身,在周围人诧异的眼神里语带哽咽道:“不要笑。”
笑贫与笑娼。
请都不要。
两者都不好笑。
作者有话要说: 不必认同本文观点。
本章提到的书籍片段是真实存在的,但是我忘了书的名字,只依稀记得是李碧华的?
第186章 、代称与俗称
向小园靠着电梯,疲惫地闭上了双眼。
今天她确实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疲倦,比起说是身体的劳累,这种难受的感觉更像是由心向外发出来的。
俗称心累。
然而她刚把钥匙插进了大门的匙孔内,还没等旋转,大门就已经被“啪”地一声推开。
向小园一下子从半蒙昧的状态中吓醒,手里的钥匙没拿住,啪嚓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的八、九点,整座楼都安安静静的,就连楼外总是在打闹玩耍的孩子都已经回家。
因着这楼层本就是死一样的寂静,这铁质钥匙环掉地后便荡出了凄幽的回音,杳而漫长。
屋里没开灯,扑鼻而来的是一股久未通过风的酸臭味道,握着门柄的男人居高临下地望过来,吊梢眼被楼道昏黄的灯光一照,显得分外浑浊。
特别是不知是否这个角度很奇怪的原因,他原本尚算俊朗的脸散发出一股淫靡的感觉。
俗称欲求不满。
“你去哪里了?”男人的声音嘶哑浑浊,盯住她的目光就像是一头野兽,一旦得不到满意的答案就要上前把她撕裂。
本来是应该觉得害怕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向小园从大春山上下来后,本来就不算特别小的胆子是越变越大,看都不看这阴晴不定的男人一眼就已经将其推开,“停电了怎么都不知道去缴费?连营业厅都找不到吗?”
向小园把白色的收费单啪一下拍在他的脸上,那姿态简直和收服式神的大师有一拼,“跟你说过多少遍在家要通风,要不是看了眼门牌号,我还以为自己走错了、走进了化粪池呢。”
她手指轻轻戳了一下开关,一下子明亮的灯光就铺满了整个房间。
“还好我回来之前就听到物业给我打了电话,专门去了趟银行,不然现在用支付宝交怎么也得明天早上才能来电了。”
向小园鼻子轻哼了一声,咸鱼瘫在沙发上,显然很是无奈,“别杵在门口当门神了,赶紧关门,一会儿蚊子都快要飞进来了。”
被她这么三言两语的一打断,徐长日本来好不容易塑造出的吓人气势一扫而空,窝窝囊囊地走进来,把门关的咚一声响是他最后的倔强。
奈何这时候向小园已经进屋去换家居服了,出来看见他冷冷地盯着自己还明媚地笑了一下,“别看了,我也知道我好看。”
徐长日拦住她,低声问:“你今天去哪了?”
“和朋友去喝咖啡了。”向小园灵巧地一闪,就从他的手臂间穿了过去,在冰箱里拿出之前切好的水果摆在桌面上,叉一块西瓜送进嘴里,露出满足的微笑。
徐长日站在原地没动弹,气势更加咄咄逼人:“哪个朋友?告诉你查你男朋友号的婊.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