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子桃靠着车窗,有气无力地回了句:“没事。”
司机看着他就联想到了自己家里和他差不多大的儿子,唠唠叨叨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这样,没经过社会的毒打,遇到点小挫折就这个要死要活的样子。”
陶子桃听着他的唠叨声昏昏欲睡,车轮却正好碾过一个减速带。车身剧烈的起伏了一下,陶子桃的脑袋猝不及防地嗑到了旁边的玻璃上。
这一下砸得他马上清醒了过来,他抬手给自己揉了揉,又想到了时成野。
陶子桃又“唉——”了一声。
今天听到时成野特意飞回来找自己,其实这只是时成野自己做的决定,与他无关,也不是他让时成野回来的。
但事情毕竟因自己而起的,他还是觉得的内疚。
更何况,今天搞到后来,又莫名其妙地扯出了那么多事情。
陶子桃用拳头捶了捶自己的脑袋,努力地晃了晃。
——不行不行,他还是得找个机会跟时成野说清楚。
*
时成野吃了一通汽车尾气,一脸漠然地站在路边,远远地眺望着绿色的出租车消失在转角的位置。
——很烦,又让陶子桃跑了。
他也招手拦了辆出租车,准备回一趟家。
这个点,他爸妈都还在公司里,诺大的别墅里只有一个从他小时候就一直待在他家的保姆。
陈姨看到他回来还有点诧异:“成野,你怎么来了?”她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确认了一下,“现在还是30号吧,你们学校放假了?”
时成野在玄关换着拖鞋道:“我提前回来了。”
陈姨“噢”了一声后又问:“吃过饭了吗,饿不饿,要不要我给你煮点?”
“不用了。”时成野摇了摇头,直接往楼上走,“我吃过饭了。”
时成野走到二楼就径直往房间走,很有目的性地拉开自己床头柜的抽屉——几串钥匙静静地躺在那里。
每一串钥匙上都贴了红标签,把房门的序号写得明明白白,时成野挑出陶子桃楼下房间的那一串。
钥匙还是崭新的,没用过。
时成野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钥匙收进了口袋里,刚想出门直接过去,又想到那边的房子都依旧无人问津了很久。
一时半会儿之间自己应该住不进去,他躺回自己的床上,掏出手机给家政公司打了个电话。
“嗯…加急。”
“什么时候住进去?晚上吧。”
“麻烦快一点,谢谢。”
打完电话,时成野把手机随手往旁边的床单上一丢,拎着钥匙仰着头看。
天花板上LED大灯的光照了下来,从钥匙孔中穿射了下来,形成了一连串散射的光柱,最后整齐划一的钻进时成野乌黑的瞳仁之中。
被灯照久了后的眼睛有点发涩,时成野一收手,把钥匙攥紧在了手心。
钥匙的边缘不平滑,齿轮更加的凹凸不平,时成野却好像不知道疼一样捏得很紧。
他闭了一会儿眼,灯光依旧在紧闭着的眼帘上形成了一个小光圈。时成野又松了手,钥匙还是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上。
他烦躁地拉过枕头盖到自己的脸上,惹眼的光终于被黑暗所代替。
时成野在黑幕之中想——
陶子桃会不会把他当成死缠烂打的变态,会不会嫌他烦,会不会让他滚。
他在心里做了无数个揣测,最后还是闷在枕头里自暴自弃地道:“算了,变态就变态吧…”
第16章 搬家
时成野当天晚上一收到家政打来的电话时就利落地开始收拾起了衣服,一件件地把衣柜里套着防尘袋的衣服往行李箱里塞。
二十四寸的行李箱被他装了个满,箱子沉甸甸的,时成野却提得很轻松,一步一步地踩着楼梯往下走。
陈姨正好在楼下擦着客厅的桌子,看到他提着行李,惊得直接把手中的抹布丢了个丢,忙不迭地叫住他:“成野,大晚上的你拿着行李箱去哪?”
没等时成野开口,她捏着抹布焦心地道:“你都快二十了,别再搞什么离家出走了啊!”
“……”
时成野把行李箱放在被拖的一尘不染的瓷砖地上,“咔哒”一声,行李杆被他拉了出来。
陈姨的眼神更慌了,看起来还想再劝一些什么,时成野及时做出了解释:“我搬去外面住而已,我爸以前给我买的房子,不是离家出走,陈姨你放心。”
“那你爸知道吗?”
时成野推着箱子,满脸轻松:“我爸不知道。”
“夫人呢?”
“我妈吗?”时成野说,“她也不知道。”
他走得很快,短短几刻就已经拉着行李箱走到了门口,陈姨又叫住他:“你这家里待得不舒服吗?一定得去外面住吗?是不是和你爸闹什么别扭了?”
“没有,陈姨你放心好了,晚点我会和我爸打电话的。”
时成野话丢在身后,人已经走了出去。
他拖着行李箱走在这别墅区里,这边的房子大部分人都只是买来放着。住的人很少,走几步才有几家亮着的灯,更别提这萧瑟的小道。
路边都种着一颗颗树,地上落了片半黄不清的树叶子,踩上去就是“咔擦咔擦”地清脆声响。
在夜风中,时成野还真觉得自己像是个青春的叛逆小孩——背负父母的命令追求真爱的那种。
*
他用钥匙打开房门的时候第一眼以为自己进错了家门——因为这间房子的装束基本上和他租给陶子桃的那一间一模一样。
时成野总觉得自己像是再一次踏入了陶子桃的家门,他莫名地觉得有些局促和僵硬。
他推着行李箱,小心翼翼地走进去。
推行李箱的动作都被他放小了无数倍,车轮碾在崭新的木质地板上都没作出什么声响,走进后,他才发现——其实还是有区别的,比陶子桃那一间要来得整洁很多,也要少了很多生活气息。
时成野随手把行李箱一推,让它稳稳地停在了墙角的位置。
他自己掏出手机,搜索了一下附近的便利店,准备去买一下毛巾牙膏等生活用品。
小区门口就是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时成野从货架上随便拿了一套洗漱用品,又随手拿了包垃圾袋。
在路过冰柜的时候,他又拿了一个饭团,结账的时候让收银员帮忙加热了一下。
——出来的太突然,他现在才意识到自己还没吃晚饭。
时成野左手提着便利店的塑料袋,右手拿着饭团往自己嘴里塞。
他吃一口,就面无表情地在心里吐槽一口难吃。
快走到楼下的时候他脚步像是急刹车一样突然一停,身体却怔楞楞地动也不动一下——他看到陶子桃了。
陶子桃的身上穿了一套居家服,脚上穿了双室外拖鞋,他手里捏了个黑色的垃圾袋欢快地跑了出来。
一丢,垃圾袋进了门口的大垃圾桶。
时成野强劲有力的手指突然抓不住了这个饭团,他的指尖一颤,手中的饭团呈垂直运动掉到了地上。
“啪!”
饭团掉在地上的声音很沉闷,但在月明星稀的夜晚又格外明显。
刚准备进单元门的陶子桃好奇地一转头,什么也没看到,他的背脊突然之间有点发凉,瞬间脑补了自己看过的恐怖片里的场面。
下一刻,陶子桃拔腿就跑,跑得比兔子还好快。
他走后,躲在树后的时成野才重新走了出来,路灯照在他的身上,拖出了一个修长的影子。
时成野缓缓蹲下身,把掉在地上的饭团捡了起来,洁白软糯的饭粒上已经沾染上了积灰的尘土。
他依旧维持着蹲着的姿势,骨节分明的手捏着一个脏兮兮的饭团。
时成野仰着头——从他的角度看正好可以看到陶子桃亮着的窗户。
窗帘没拉严实,可以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个根本不像陶子桃的影子。
时成野就像是被点穴了一样一动不动,也不知道他蹲了多久,直到由脚尖开始传递酥酥麻麻的感觉到大腿。
他才后知后觉明白——哦,脚麻了啊。
时成野撑着地站了起来,因为血液不畅轻微地晃了晃,站稳后才把自己手中已经冷掉了的饭团丢到了旁边的垃圾桶上。
他扶着额头想。
——靠,他还真他妈有点像变态。
他一边用自己麻掉的腿坚强地挪动着,一边又开始骂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