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寂悯也离开庆功宴了。
他一路出宫坐上马车赶到镇国侯府前,听侯府的下人们说,谢闲并未回府。
寂悯寻他不到,就先回到自己府中,打算明日再去侯府找谢闲。
还没到第二日,就在当晚,梁宫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镇国侯谢闲提剑气势汹涌的闯进承乾宫,将剑刃抵在陛下喉间,宫女太监被屏退,后面的事无人知晓。
镇国侯在宫内持剑停留一个时辰后方出,陛下毫发无伤他并没有治镇国侯的大不敬之罪,但有眼尖的太监瞧见了陛下手中握着的虎符,宫里传出陛下收了镇国侯的兵权。
寂悯知道此事后很是担心,刚准备前往镇国侯府,一名侯府的下人便来到他府上,给他带来谢闲的话。
“国师,我们侯爷让小的给您带句话。”
“四年时间过去,昔年的意乱情迷退却,我冷静思考过这段感情,或许并不应该出现,左右当年您也没有答应,不如就当作一场梦,如今梦醒了就遗忘吧。”
寂悯握着白玉佛珠的指尖逐渐泛白:“还有别的吗?”
寂悯的话语没有任何温度,冷到带话的下人不禁打了个寒颤,他头伏的更低了:“侯爷说,算了……”
“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吧。”下人如遇大赦,连忙离开国师府。
寂悯整个人像是被抽了力气一般,握着白玉佛珠的手无力的催在身旁,只靠微微弯起的手指勾住佛珠不让他掉下。
“呵呵。”寂悯垂首,双肩颤动,低笑出声,白皙修长的指节覆盖在眼上,从指缝里露出的微红的眼角,透露处他现在的情绪。
算了?遗忘?他说的倒是轻松,怎么算了?怎么忘?
等到寂悯第二日去找谢闲时,发现镇国侯府闭府拒客,他进不去。
自那一日镇国侯府闭府后,谢闲再不上朝了。
他日日在侯府门口等待,来来往往的人都瞧得见。
京都便传出谢闲将他抛弃的流言,寂悯不管,他也没心思管。
镇国侯府自然也没有理会那些流言。寂悯在侯府外等的久了,起初他都快要放弃,但这天侯府的门打开了。
他心中一喜,抬眼便瞧见老管家站在门口一脸心疼的望着他。
他说:“他愿意见我了?”
在他的注视下,老管家叹气,侧身让他进了府。
“侯爷,还是不愿意见您,但老奴心疼您日日在门外等候,便冒着侯爷的怒火带您进来瞧他一眼。”
老管家带寂悯走到花园的假山旁,一眼望过去就能看见躺在藤椅上的谢闲,他看上去十分憔悴。
“不过想来,侯爷见到了您,想必会很高兴的。”
“他瘦了。”寂悯喃喃。
听见这话老管家叹气眼泪涌了出来,用衣袖拭去。
寂悯抬脚刚跨出一步,谢闲和身旁人的对话随风飘来。
“你既如此对他情根深种,又为何让人给他带那种话,还将他拒之门外?”
接话的人停顿了一会儿,迟迟开口。
“我耳不聪目不明,早已记不清他音容,体内血蛊未解,死期随时可至。他那样钟灵毓秀的人,与这样的我在一起,怕是会委屈了他,与其结束让他心痛,倒不如没有开始。”
寂悯刚刚跨出的一步,退了回去。他转眼对老管家说:“不要让他知道我来过。”
至那以后寂悯再也没去镇国侯府门口等谢闲。
谢闲也不知晓他曾经来过。
番外三
承安七年三月春初
寂悯:
远在京都的你可安好。如今已是三月,想必你府上那颗菩提树也已展露枝桠。
或许你会有疑问,我为什么会知道你府上有菩提树?毕竟我纠缠你那一年,你并没有允许我到你府上做客。
我知道菩提树是因为我曾偷偷爬上过你的墙头,见你时常在菩提树下打坐。
你一打坐就是一天,很奇怪,平常那么好动的我竟也能坐在墙头一天。
虽然很不想与你提及战事,但近来的战况不错,我想应该很快就能将东齐人驱逐出境,很快能回……
两个时辰前,东齐又有一队铁骑趁我方不备前来偷袭,好在我军发现的及时,伤损并不大。即使是这样,我依然觉得很快战事就会结束,我很快就可以回去见你了。
……
……
承安七年六月夏初
寂悯:
将近一年未与你相见,望你一切安好。
我算算日子,像是又到了祭天大典,想必你又要忙的焦头烂额,你应该将事务都交于下面去做,不必事事亲为,劳心劳神,我可不想回去见到你瘦成一把皮包骨,那样我会心疼。
我今天带人探查作战地形时,无意间发现了一片红梅林,到了冬天想必会很好看。
希望战事结束,我可以与你一同来赏这片红梅林。
……
……
承安八年一月冬
寂悯:
又是新的一年了。
我……可能不会那么早的回去见你了。
近来的战况对我方很不利,父亲安排的所有战术对方都有破解之法,他们像是永远知道我们下一步会做什么,这让我不禁有些怀疑,我们的军队真的有那么干净吗?
不说这些不高兴的,除夕要到了,宫里的国宴我倒是参加不了了,你可以替我去多吃些,左右我那个姐夫是皇帝,你多吃些不妨事。
对了,我上次提到的那片红梅林,开花了,真的很好看。
……
承安八年二月冬末
寂悯:
看不了红梅了,东齐的战火烧毁了……
……
承安八年七月夏
寂悯:
今日父亲又杀了几名疑似细作的士兵,但我明白他们都是冤枉的,可军队里出了细作是大事,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我不知道真正的那个细作看到这些为他而死的人,心中会不会愧疚。
还有我今天带出去的人,并没有全部带回来,有时觉得自己很没用。
……
承安八年十月秋
寂悯:
宫中传来消息,阿姐和她腹中的孩子都没保住,父亲和娘亲伤心过度,双双病倒。
阿姐身体一向很好,生景行的时候也不曾出事,怎么这次就没过去?想必是太医院那些庸医没照顾好。
若是当时你在,阿姐会没事的吧……我真的是失心疯了,怎么会——
……
承安九年二月冬
寂悯:
细作找到了,父亲和娘亲战死了。寂悯,我可能回不去了……
……
番外四
近来,皇帝陛下很不高兴。
禹王殿下日日在承乾宫听他哭诉,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这日正好到了早朝结束的时间,皇帝陛下又将他留了下来,他快被折磨疯了。
转眼一瞧,瞧见了难道上一次朝的镇国侯和国师,心里觉得这个苦不能他一个人承受。
于是生拉硬拽还真将这两人拽了过去。
他们一道刚跨进承乾宫的大门。
“呜!皇兄你终于来了!”随着哭声,一道明黄身影出现猛地扑进禹王怀里。
谢闲和寂悯纷纷被吓了一跳,这孩子咋回事?
禹王一副生无可恋的转眼瞧着他们,无奈的摊开了手。
“为什么!为什么她不爱我!”
谢闲和寂悯呆愣:“……”
禹王表示小场面。
“陛下,您这是怎么了?”谢闲忍不住出声。
禹王明显感觉得到抱着自己的身体很僵硬,十分僵硬。
下一刻,楚景行立马站直:“没事,什么事都没有。”顺便还摸了两把眼泪。
“朕不是只叫了皇兄吗?怎么舅舅和国师也来了?”
禹王看着谢闲挤眉弄眼,谢闲秒懂:“臣和国师听闻陛下最近心情不佳,便来瞧瞧。”
楚景行“哦”了一声,然后屏退众人,偌大的承乾宫就剩他们四人。
谢闲疑惑这是出了什么事,这么大阵仗。他们四人坐在一起。
楚景行在谢闲和寂悯的视线中,缓缓拿出了一个祥凤玉镯,哭唧唧:“她把这个还给我了。”
“这不是娘亲送给阿姐的及笄礼吗?”谢闲拿起玉镯反复观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