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知道我不会同意你还——”
“因为我们没有选择，”穆知澜按住纪清风的后脑勺，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清风，他带着刀过来了，我能怎么办？我想保护你啊，我们好不容易聚在一起，我也不想冒这样的风险，但是我们不能躲一辈子。米迦勒是从小就培养的杀手，他知道怎么杀人，我们躲不起的。”
他能怎么办？一辈子躲躲藏藏，永远害怕会在某一天自己被米迦勒的刀对准咽喉吗？
纪清风不再闹了，他咬着穆知澜的肩膀。
他的身体在颤抖，没过一会儿，穆知澜就感受到了肩膀上有湿湿的东西在流淌。
是眼泪。
“我们又没招惹他，为什么要这样？我们什么都没有做错，凭什么这么对我们，”纪清风抱着穆知澜，想把这些年的委屈都哭个干净，“好不容易江移玉死了，我还以为我们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因为——
穆知澜抚摸着爱人的头发。
他们将我称作为传说中的堕落天使路西法，或许是因为他们觉得我本可以待在天堂却选择了地狱，因为他们用他们的规则和法律，定义了我们的人生。
“穆知澜，为什么我们，要活得这么难。”
但是他们眼中的天堂在我眼里，与地狱无异。
纪清风终究是哭累了，再加上刚刚的激烈运动，不知不觉就靠在穆知澜的怀里睡了过去。
穆知澜亲了亲他的额头，拿手腕擦掉纪清风脸上的泪。他抱着纪清风躺在床上，仔细地给他盖上被子。
窗户多了窗帘阻挡，通过缝隙里微弱的光，他推测窗外已不再是黄昏夕阳，而是晚夜星空。
过了很久，纪清风睡着了，穆知澜却还醒着，他枕着手臂看着天花板中间那一盏水晶吊灯。上面的水晶折射着屋内不多的光源，散落在天花板上，构成了婆娑的光斑。
“等所有的事情结束之后，”穆知澜看累了这样虚假的光，他的视线移到身边人上，知道纪清风睡着，却还是固执地说着自己的话，“我们去南极看极昼吧。”
那里有永恒的白日，就像我们约定的那样，从无尽的黑夜里走出，我们要一起去看永不落下的太阳。
从此之后，你我生命之中，天光乍现，再无阴霾。
知道米迦勒来国内之后，江知秋和穆知澜一直在想方设法地找到他的行踪。但这人未免太狡猾，他的绿卡、身份证和电话卡全部都是假的，普通的调查技术根本找不到他的踪迹。一开始警方以为米迦勒与众不同的金发和瞳孔颜色一定可以帮助他们迅速定位，但没想到这个人同样也精通变装。在茫茫人海中找这样一个职业杀手，未免太过难办。
更何况他们只知道米迦勒来了国内，但并不知道他的飞机航线和具体的飞行时间。这样一来，无法定位米迦勒的位置成为了目前最大的难题。这也是为什么，穆知澜只能通过以自己为诱饵的方式，吸引米迦勒的注意。
除此之外，得知了穆知澜要做诱饵的计划，纪清风在这段时间变得更加患得患失，穆知澜去哪里都要跟着。生怕一个没注意，穆知澜就背着自己跑得没影儿了。
穆知澜嘲笑他跟炸毛的猫猫一样，现在都没有查到米迦勒的位置，他们是不敢乱出手的。不过纪清风跟着自己也好，毕竟他现在是警方重点保护对象，和自己在一起要比纪清风一个人在外面乱逛安全一些。更何况，比起自己的性命，他更担心米迦勒的杀人名单上有纪清风的名字。
就在大家都紧张的时候，江知秋突然打了电话给穆知澜。
“喂，你在吗？”江知秋问。
穆知澜不耐烦地回了句：“有事快说。”
“有人给我的邮箱发了一张图片，我发给你，你自己看看。”
穆知澜一手扶着电话，一手用电脑的触摸键盘打开邮箱。
刚好有一封标了红点的新邮件，江知秋转发过来的，穆知澜点开一看，是一张指纹图。
穆知澜皱着眉头，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什么花样出来，他问江知秋：“这是什么啊？谁的指纹啊？谁发给你的？”
“不知道，昨天半夜突然发过来的，我看了下邮箱地址，不是我认识的人，”江知秋昨晚收到这封邮件的时候就觉得很奇怪，怎么会有人无缘无故发个指纹图给自己，他最近也没让人查事啊？
不过最近多事之秋，小心起见，江知秋找了认识的朋友，查了下邮箱地址，看看是什么人发过来的：“我托人查了一下，这个邮箱是个空壳，用的是一个小国家的网址注册的，根本查不出背后的使用者。我觉得可能和你会有关系，所以发给你看一眼。”
穆知澜沉默了一会儿，他在脑内预设各种各样的可能，最后提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你说会不会是米迦勒的指纹？”
“嗯？”江知秋愣了一下，“为什么这么说？”
“我说直觉你信吗？”
“滚！”
说是直觉倒也不完全是直觉，穆知澜耐着性子跟江知秋解释为什么自己会得出这样的结论：“我总觉得米迦勒拉斐尔以及加百利之间的关系，可能没有我们想得那么紧密。你看他们三个人，加百列和拉斐尔是情侣，这种关系会比朋友更紧密一些，我猜测他俩可能会排斥米迦勒或者是想把米迦勒踢出去。”
“他们是一起在孤儿院长大的好朋友，应该不至于——”
“你别小看了人心，”穆知澜耸了下肩，“不管是不是，我发给警方和廖哥核对一下，看能不能查出什么线索。”
第73章
Krista坐在温室里裁剪花朵，她所在的国家四季如春，冬季再冷最低温度也不过十二摄氏度。与以往不同，这次Krista修剪的是蓝蔷薇。这种花并不好种植，市场上出现的蓝蔷薇大多都是用白色蔷薇或粉色蔷薇染色制成的。或许是因为这种花的花语就是奇迹与不可能，因而连种植都这么困难。
“白色茶花是卡米莉亚家族的家徽，白玫瑰是老师您的最爱，”Cathy推着餐台走了过来，上面摆满了甜品和一壶红茶，“我怎么不知道，您还喜欢蓝色蔷薇？”
“白色茶花就像是家族指定的配偶，白玫瑰就像是从小青梅竹马的爱人，但偶尔，人也会因为美色而喜欢上街角巷尾站着的娇艳的花娘。”Krista拿浪子的风流韵事作比喻，说完这话便笑了出来。
Cathy把甜点端到木桌上，“老师才不是那样水性杨花的人，老师温柔贤惠，是女人的榜样。”
这话虽然是在夸奖Krista，但怎么听怎么不对劲。Krista也没有反驳，而是端着红茶，浅浅地尝了一口。
“我一直都很羡慕老师的人生，从小就拥有了别人不可能拥有的一切，还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在最璀璨的时候义无反顾地退出舞台回归家庭。”
Cathy从小生活在孤儿院，童年时期她对女性唯一的幻想就是电视里偶尔能看到的公主童话。在童年还没结束的时候，就被父亲送去训练，只为了将她培养成杀人机器。她作为少女的时代，没有鲜花，没有蝴蝶结，没有香辛料。她还记得，父亲曾经在她十四岁的时候，把她叫进房间。
——“我不需要一个一个月就要休息三四天的杀手，你懂了吗？”
——“把你当成男人，否则就让拉斐尔来接替你的位置。”
——“女人，真的麻烦，敞开腿伺候男人就够了。”
她被剥夺了成为母亲的权利。
每个女孩都可以成为自己的公主，只有她不行，她的世界只有杀戮。所以她格外羡慕，从生下来就是公主的Krista。
“可是我的婚姻并不幸福，”Krista并不赞同Cathy的话，但她也隐约察觉到Cathy话语背后的心酸，“我终其一生，没有找到纯粹的爱情。”
“我觉得，是老师不够隐忍，”Cathy回答，“男性终究是不如女性痴情的，如果老师当年能够忍一忍，说不定给你们现在会过得很幸福。如果老师当初没有离婚，而是选择隐忍维系家庭，说不定秋也不会变成恶......同性恋，不是说家庭会影响下一代的爱情观吗？”
听完这话，Krista只是一笑。
她原本还心软了一下，听了这话她算是彻底认识到了，面前这个女学生，可能已经无药可救了。
“我觉得，是我当初不够勇敢，”Krista回答，“我和江移玉有过非常美好的过去，或许我应该在最美好的时候将一切终结，这样我们就不会面对爱情分崩离析的模样。或许在我发现他背叛我的时候，就应该为他披上黑纱，这样我们的爱情就永远都是最美好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