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也没有朋友。
周寻翻了个身,闭上眼睛。
朋友这玩意儿,没什么用处。
*
可能是憋着上了一星期学,一旦放松下来,周寻感觉浑身的劲都散了,周六这天在床上躺了一天也没爬起来,饭都是陈伯给他端到床上来吃的。
周日这天早上,周寻醒的倒是挺早,喝了药后睁着眼发了半天呆。
突然觉得无所事事起来。
以前在家里时,大伯母一个人赶得上五百个人,没有一刻是消停的,要么是在骂大伯,要么是骂盛航,一刻不得安宁。
如果假期又恰逢他身体状况还不错,周子辰倒是也会带他出去玩,但他去的地方无非就是ktv还有一些私人会所,都是娱乐场所,周寻不怎么喜欢,去也就是打发时间而已。
到了天水巷,突然只有他一个人,这么安静下来,还真有些无聊,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陈伯去了废品收购站,周寻百无聊赖,拿起手机玩了一会儿游戏,想充值买游戏中的体力时才发现自己手机里只剩不到二百块钱了。
绑定微信的那张卡里已经没钱了,而前段时间问陈伯要的钱是现金,他卡没在身边也无法将钱弄到手机里。
周寻想到了利民小卖部的那位老板娘,他还欠她一锣呢,得还了去。
顺便看看能不能把现金给她,让她给他转到微信里来。
周寻拎着铜锣去了利民小卖部,一推门就与站在收银台前站着的人来了个面对面。
两人皆是一愣。
周寻往里迈的步子也顿了一下,心里叹了口气。
天水巷真小啊,小到只有这一个小超市,小到一来超市就碰到了住在他隔壁的同桌。
老板娘正坐在收银台后嗑瓜子,看到周寻后很惊喜。
“呦,小帅哥,好久没见了,怎么也不来玩啊。”
老板娘的热情让周寻以为他们已经认识好几年了呢。
“上学呢,没时间。”周寻很快扬起惯有的微笑,将铜锣递给老板娘,“阿姨,这个还您。”
“用完了?我用不着这东西,你要用你拿着用呗,送你也行。”
“谢谢阿姨。”周寻说,“用不着了。”
贺初终于看到了一直以来叫他起床的铜锣,一时间五味杂陈,复杂的看着那锣,半天没移开视线。
周寻眼角瞥到他的视线,心里忍不住“呵”了一声:这是什么眼神?是舍不得还是咋的?
“行,那我就放这儿,你什么时候用再过来拿。”老板娘说。
周寻还了锣也没走,进了屋内浏览货架,想从上面找点儿吃的。
贺初将手里拿着的水放到收银台上,然后打算拿出手机扫码,手塞进兜里才想起自己手机被没收了。
贺初又找钱包,发现洗校服时将钱包扔在了桌上没带。
“赵姨,我忘带钱了,不要了。”贺初说。
“拿着喝呗,不用给钱。”老板娘浑不在意地摆手,“实在不行,你下次一块给。”
贺初没说话,拿起水打算放回货架上。
白皙修长的手越过他的身侧,将几袋零食还有一瓶可乐放到桌上:“阿姨,他那瓶水算我的。”
贺初侧头看他一眼,没说话,将手里的水拧开喝了一口,然后转身出了小卖部的门。
第22章
老板娘算完账后报了价格,周寻扫码付钱。
“你俩认识啊?”老板娘双手撑在桌上呈趴伏状,一脸的求知欲。
周寻想到自己在天水巷里的那些传言都是出自这里,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一个学校的。”周寻含糊了几句,拎起桌上的东西就出了小卖部,连他来这里换钱的目的都给忘了。
出了利民小卖部,周寻转过拐角,发现贺初的单车其实停在墙边,但人没在。
应该是……贺初的单车吧。
黑色的山地车并不怎么显眼,但周寻见过几次,看这模样还挺像的。
但似乎又有些不同。
周旭绕着单车转了一圈,这确实是贺初的单车,但这辆单车是没有后座的,所以昨天晚上他坐的是什么?
车轱辘?
“昨天我骑的是赵青昊的。”身边有声音响起。
周寻偏头,只见贺初从另一条胡同里走出来,周寻往他身后看了一眼,就他自己。
“你……撒尿去了?”周寻皱眉,“随地大小便不好,几步就回家了,回家多好啊,憋不住?你不会肾不好吧?”
贺初:“……”
这张嘴是真欠啊。
贺初没好气道:“我去给赵青昊送东西了。”
“哦。”周寻敷衍的应了一声,一脸“你就是去撒尿了”的表情。
贺初懒得搭理他。
贺初今天没穿校服,简单的蓝色牛仔裤白色t恤衫,脚上是一双白色球鞋,头发……
周寻又看了他一眼:“你剪头发了?”
之前贺初的刘海有点儿遮眼,现在剪了露出了干净的额头,加上他本来就白皙的皮肤,看起来清爽利索。
十七八岁的少年,既朝气又内敛。
贺初看他一眼,觉得他问了句废话,但还是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贺初推了车往回走,周寻与他隔了一臂宽的距离。
两人都没说话。
刚刚压下去的那种微妙的尴尬丝丝蔓延开来。
这要是放在另一个人身上,比如周子辰,周寻早甩脸走人了。
但对面这人是贺初,就觉得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还能忍。
周寻从拎着的袋子里摸出根棒棒糖扬了扬手:“吃吗?”
贺初摇摇头,周寻便自己剥了塞进了嘴巴里。
“马路对面那家烧烤店的烧烤好吃吗?”周寻突然问。
“什么?”贺初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这话愣了一下。
“问你烧烤好吃吗?”周寻倪他一眼,难不成耳朵真的不好使?
贺初终于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昨天晚上赵青昊打包的烧烤。
“不知道,我没吃,我晚上不吃宵夜。”贺初随口道。
“哦。”周寻点了点头,觉得还挺遗憾的,他昨天晚上从街边走过闻到那味道感觉还不错,他竟然能忍住不吃,真狼人啊。
不对啊……
周寻猛地看向贺初,一把拽出嘴里的棒棒糖,瞪着贺初:“我家的宵夜是皮狗吃了吗?”
这几天陈伯晚上做饭都要喊贺初过去吃,贺初只要没什么事儿基本都会过去。
这个年龄正好是饭量大的时候,他吃的又不多,基本都是贺初吃了。
难不成他家的饭是喂了狗了?
贺初愣了一下,难得怔了几秒,接着突然笑了起来。
这还是认识以来,周寻第一次见他这么笑,平日里偏冷冽的眉眼都笑开了,在初秋的暖阳里熠熠生辉。
周寻“啧”了一声,你别说,校草这颗草含金量还算挺足的。
贺初看着他笑道:“不是皮狗吃了,是我吃了狗的宵夜。”
周寻反应多快啊,瞬间眯起眼来瞪着他。
贺初偏开头,笑声渐止,但嘴角依旧上扬着。
周寻也忍不住勾了一下唇,嗤道:“我以前就发现你丫嘴挺损的,没想到能这么损。”
已经到了家门口,贺初将单车往墙上一靠,转头看着周寻:“这话你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
周寻在这个人身上的脸皮早在昨天晚上都丢光了,此时伸了个懒腰,往墙上一靠,指了指自己的脸:“大脸盘子,看不见吗?”
贺初有些无语,又有些想笑,最终还是笑了起来。
贺初靠在车身上笑得开怀,周寻忍了忍也没忍住,往两个院落之间的墙壁上一靠,也笑了起来。
夏日的尾巴已经悄悄散去,在这个微风和煦,铺满暖阳的秋日,两个少年靠在天水巷深处破旧的墙壁上,笑得像是两个二傻子。
“请问,这里是贺大夫家吗?”一辆奥迪停在路边,车窗降下来,驾驶座上的男人探头问道。
贺大夫?
周寻一边揉了揉笑得发疼的腮帮子一边看向贺初,他记得在医务室时听杨大夫说过贺初的爷爷是有名的中医。
贺初敛了脸上的笑容,恢复了平日里冷淡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