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归(太监X女官)+番外(35)

作者:马穆鲁克与骑兵 阅读记录 TXT下载

说完站起身来,微微一笑,将两只脚往内扣着。

“行刑。用心打。”

萧慎睁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身为东厂提督,他自然知道这廷杖的规矩。监刑大珰通常用站姿告诉行刑者该怎么打,脚尖外八字并喊“着实打”意味着能活。打的时候也有讲究,行刑校尉都是严格挑选训练出来的,若是高举轻放那即使打一百下也不过轻伤。

而这脚尖内扣加上用心打就是不留活口的意思,莫说是三十下,二十棍下去人就非死即残了。

萧慎万万想不到庆文帝竟然要他死,他此刻也根本无暇思考其中的隐情了。那板子第一下就是撕心裂肺的疼,疼痛从大腿臀部向上漫及腰腹,恨不得五脏六腑都要被拍出来。

上辈子死于凌迟,这辈子死于廷杖,他也不知道那个更痛苦一些,他唯一想到的就是后悔。

他后悔这次没把宋秋荻先行送出京城。

后悔自己的失策,重活一世竟然还那么愚蠢。

后悔童年时因为三顿饱饭就被骗进了宫。

他有很多后悔的事,最后悔的是自己竟然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他趴在地上,心中止不住的是两辈子的悔恨,直到那板子拍得他再也没有丝毫意识了为止。

余德广从一开始就远远看到陈维实的脚尖,心中惊呼一声:“完了!”便玩命儿似的跑回去找李广生。

“老祖宗!老三要被打死了!”见到李广生他立即飞扑跪倒,口中呜咽道。

李广生心中一惊,忙起身:“主子明明说要他活!”当下也不暇多言,和余德广一起快步赶到午门行刑处。

正赶上停下换人的空档,余德广一眼看到哪里趴着的血人,心下焦急,不知他是否还活着。再看陈维实已不知去向,只留下一个五品少监在哪里监刑。

“谁让你们这么打的?”李广生环视着四周,目光所到之处众人皆低下了头,他凝视着那个监刑少监,后者不敢不答:“是……陈公公。”

李广生沉默不语,良久,叹了口气:“打了多少了?人还活着吗?”

负责行刑的人过来一行礼道:“回李宗主,已经打二十了。”

“还活着!老祖宗还活着!”余德广叫道。李广生一皱眉,什么叫“老祖宗还活着”说那么不吉利的话,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没了分寸?当下倒也不好开口斥责他,转向众行刑校尉,肃然道:“万岁爷有令,不得伤他性命,后面怎么打你们自己心里清楚,若是打死了,你们一个也活不了!”

“是!”

老祖宗和二祖宗,当然是听老祖宗的。

这些行刑校尉都是身经百战万里挑一、高手中的高手,这剩下的十杖虽然看起来、听起来都依然煞有介事,但实际连只猫都打不死,不过萧慎早已昏死过去,后面打重打轻他并不知道。

“老祖宗,这要不要带老三去太医院上药?”三十廷杖打完,余德广见他伤重,忍不住问道。

李广生瞥了一眼地上的萧慎,不着情绪地道:“万岁爷只说让他活,没恩准他皇城内养伤,赶紧让家属把人领走。”说完,头也不回便转身往司礼监方向走。

余德广无奈,只得自行领了出宫腰牌,将萧慎送回家去。

回到萧府,见到宋秋荻时余德广心下愧疚,前几天他还向她保证过不会出甚大事,今天可真是差点就全完了。

宋秋荻一眼看到血肉模糊的萧慎时几乎昏倒,强打精神才让自己不至于直接栽倒在地。

“他……”只说了一个字便说不下去了。

“暂时死不了。”余德广心虚的说。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他放在床上,小心除去外衣和鞋袜。萧慎依然昏迷不醒,双目紧闭,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宋秋荻搂着他,又见他受刑的地方已经没有一块好肉,半个身子都像是裂开了,极为吓人,心中悲从中来,只想抱着他大哭一场,可又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冷静,便将眼泪生生忍了回去。

打起精神唤了余安来:“快去请大夫。”

余德广心里虽然放心不下,但现在也只能将萧慎交给宋秋荻,他自己必须要在宫门落锁之前回去。

“放宽心吧,老三他吉人自有天相,不会那么容易死的。”余德广安慰道,说完他自己都觉得没什么说服力。

宋秋荻像是没听见,只抱着萧慎,盯着他缺少生气的脸,不知在想些什么。余德广见状,暗暗叹息一声,告辞先行离去了。

第29章 疗伤

萧慎在后半夜发起了高烧。

请来的大夫虽然给他的伤做了处理,然而也许是腐肉未挖干净的缘故还是引发了化脓进而高烧,这便是杖刑之后最为凶险的情况。

可能是烧得太厉害,他醒来了一次,眼睛微微张开,目光浑浊涣散,还是没有意识的样子,眼球动了几下就又闭上了,之后便再次陷入昏睡。

宋秋荻看他的杖痕蔓及至膝盖以下,想起先前那大夫说过这意味着伤势极重,凶多吉少,他也只能尽力一试。再看大腿处有些地方甚至隐约可见白骨,十分可怖。

“若是这次你真的回不来了,那我就陪着你去吧,路上还可以做个伴。”宋秋荻幽幽地说道,叹息一声。

到了天明萧慎还是没能醒过来,额头上的高热也并未退去分毫。宋秋荻唤来余安打算再去请昨日的大夫来看看。

“不必请那些庸医了。”

余德广大步走进屋内,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三十来岁儒生打扮的人,这人身穿素色道袍,头戴四方平定巾,背着医箱,走起路来有点仙风道骨的感觉。

“这位就是太医院李朴,李太医。”余德广介绍道。

宋秋荻略感惊讶,看着眼前冲她拱手的人,心想:“原来这就是上一世和这一世都救了庆文帝的神医,本事一定不凡”

还未等宋秋荻答话,李朴道:“萧大人对下官有知遇之恩,下官无甚所长,唯独这一身医术还算出众,听闻大人伤重,特此前来给大人治伤,以报答大人当年的提携之恩。”

庆文帝并未钦点太医院的太医给萧慎疗伤,他又失势倒台,众人避之还不及,这李朴竟然不顾旁人非议特意前来给萧慎看病,真可谓是个知恩图报的君子了。宋秋荻感激不已,几近哽咽道:“有劳李大夫了,快请进!”说着让萧府下人烧好热水备用。

李朴净了手,打开医箱,拿出刀具针线等外科器具。宋秋荻坐在床头,抱着萧慎的头,看他仍是一动不动,面如死灰。

李朴检查萧慎的伤势,眉头紧皱,昨天那大夫不但没有将腐肉挖尽,还草草用了药,所用之药是简单的止血伤药而非去腐生肌的药物,可谓驴唇不对马嘴,心下暗骂庸医误人。

当下净手后火烤了手术刀具,开始重新一点点挖去创处腐肉。

萧慎像是感知到了疼痛,昏迷中拧紧了眉头,额头上也渗出了汗珠,宋秋荻心疼不已,想着昨天没处理好,今日又要受二茬罪。

“能知道疼是好事啊。”

李朴低着头,淡淡的说了一句,手上的动作兀自不停。

从大腿往上,这腐肉得挖了有二十几块。余德广不忍再看,头偏到一边,满脸的扭曲痛苦,这肉挖得他身上也隐隐作痛。宋秋荻只盼望萧慎此时千万不要醒过来,这么昏迷着还能少受些罪。

等这行刑一般的手术终于完成之后,余德广和宋秋荻二人皆以汗如雨下,李朴倒是神色淡然如常,手法熟练的敷上药。

“好了。”他抬头对二人说道,又转向宋秋荻,一拱手:“大人的伤需静养数月,这期间内切记忌酒忌辛辣饮食。萧大人身子本就有痼疾,这杖伤好之后每逢阴天下雨下部都会疼痛,下官这里有一方许是可缓解一二。”

说罢拿来纸笔,写了方子交予宋秋荻,宋秋荻拿来一看发现上面的药物都与当初李佑可给的方子大致相同,便道:“妾身日前得一方说是有益大人身体,怎与此方如此相似?”

李朴好奇心起:“不知夫人可否拿来给下官看看。”

宋秋荻取来药方,展给李朴,李太医看过后眼睛一亮,大喜过望,赞道:“此方比下官的方子更为高明!所添几位药恰到好处,正合药物君臣相左的道理。”又转向宋秋荻,目光仍是兴奋:“不知夫人从何处得来此方?”又补充道:“下官自幼热衷于医道,故见到高明方剂情不自禁,夫人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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