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统领,我儿子是同宋统领一起死的。你与其天天在这儿悲春伤秋,还不如杀了那些丧尸、为他们报仇!我老婆子要是有这本事早就去了,你个大丈夫天天蹲在这儿算什么事儿啊?懦夫!”
“林统领,这场休战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但大家都知道,结束之后就是决战啊!大家的命,包括你的命,可都系在这上面儿呢!”
“林统领……”
段一鸣、萧释他们赶到时,百姓们跪了有一阵子了。
远远看着,林晅又瘦了好些。他低着头、面色平静,手臂抱着屈起的腿,一言不发。远远听着,百姓们你一眼我一语,或哀求或责骂,犹如魔音贯耳,饶是段一鸣听着,心中都不免腾起烦躁的火焰。
可带头的那几个,都是烈士的家属。就算不满他们这样粗暴地擅自闯入,但段一鸣也理解他们的心情,他得好言好语地劝他们出去。
尽可能温和地笑着,段一鸣上前拍了拍最前面那位大爷的肩,道:“大家一直这么跪着算什么事儿?都先回去吧,我自会好好劝说林统领的。”大伙儿见状,虽有不甘,但城主出面,也只好点头,陆续退出去,留下一地被压塌的草、被折断的花。
林晅怔怔地看着满地的残花落叶,心疼地抚过。可以用异能让嫩草茂密、新花骤放,但林晅却没有这么做。是了,不是什么都能用异能挽回的,像知暖,像婧轩。段一鸣看着他苍白干瘦的手,一时哽住,园里诡异地沉默着。
许久,段一鸣才道:“不是我叫人来逼你的……”
林晅抬手打断了他,本就温柔的声音一轻,仿佛要散在空气里:“我知道你,你不会的。”
闻言,段却有些愧疚地垂下了头——不是他叫人做的,却是他纵容的。一开始,大家都念着林晅主动出战、医人无数的好,心疼他连连失去恋人和友人,十分同情他。可渐渐的,风向就变了。
随着人尸之战愈发激烈,每场战斗都像绞灭无数生命,人们的焦虑愈演愈烈。开始有人责备林晅找借口逃避战争、吃白食,有人辱骂他是只缩头乌龟、是个懦夫。无处释放的不安在林晅这里找到了发泄口,便一发不可收拾。他们似乎选择性地忘记了林晅的好,让自己更有底气说责备他的话。
段一鸣听说最近有百姓想组织起来,劝林晅走出园子。他也不希望林晅就这么耗掉生命的光彩,如果大家真能劝他出来,重新融入人群的林晅或许能慢慢调节,拆除过往的枷锁。但段一鸣没想,是如此粗暴的闯入、道德绑架式的言语。
一屁股坐下,段一鸣努力扬起笑,像还未建立H营时那样:“这片草压平了倒也给我行了方便,我想和你像流浪时那样睡一张床铺,还不知道怎么开口呢。现在正好,压平的地放两个人的床铺够够的了!”
死乞白赖地趴到林晅面前,段一鸣撒娇:“你不会拒绝我的吧,小晅晅~”
成熟起来的脸,做着少年时期的事,看得林晅一时恍然。回过神后,他淡淡地笑了:“好。”
出了园子,段一鸣就见等在门口的萧释用极其油腻的眼神打量着自己,心中暗叫不好。果不其然,萧释对他刚刚的行为进行了“艺术化夸张化处理”——
咬住下唇、露出一脸娇羞的神情,他双手拽着衣角来回搓动,随后迈着小碎步凑近,一根手指点在段一鸣的胸口,那便秘般的声音仿佛在给他催吐:“你不会拒绝我的吧,小晅晅~”
一脸蜜汁微笑的段一鸣看完了萧释的一系列骚操作,一把抓住他的手指一拧,咬牙切齿:“当然不会啦!”
不顾萧释的鬼哭狼嚎,段一鸣把他往自己书房拽:“我居然让你全须全尾地活到了今天,真是太佩服我自己了!我看小伙子你很有女装大佬的潜质嘛。明天你要是不穿女装给大家伙儿跳支舞,我就在你房间养猪、让你每天和猪睡一起!听到没!”
萧释:“啊——刚刚你和林晅可不是这样的!都是兄弟,咋这么区别对待!”
闻言,走在前面的段一鸣笑了,手上的劲儿也卸了大半。他知道,萧释在逗他开心呢,或者说,他一直都在逗大家开心,让末世里的光明城多一分轻松。他很感谢有他。
夜里,段一鸣和林晅并排坐在床铺上。柔柔的月光自窗格中倾泻,悠悠的草木清香簇拥着他们,段一鸣一时间忘记自己是光明城城主,只是个来避难的人。
望着星河,他怀念道:“晅,没建营时,我们也这么一起看过月光来着。那时的星星比现在更亮。”那时末世初始,城池、联盟刚刚起步,大多数人还在四处逃难,生产几乎停滞,却意外给了自然恢复的契机。
少有大气污染的天空,昼时是澄澈的蓝、纯净的白,夜里是镶了明珠和碎钻的墨蓝色绸缎,好看极了。那大概是流浪时一天奔波后,最好的礼物。
“嗯。”林晅应道。月色掩饰了他的苍白,也让本就温柔的笑容更柔了几分,乍一看,还带着几分凄冷。
段一鸣看向他,目光灼灼:“那你还记得当初我们碰过拳头的梦想吗?”此言一出,良久无言。
作者有话要说:每个女人怀孕生子都不容易。
希望看到此章的男生都要好好对待自己的老妈and老婆。
也希望女生们都要保护好自己哈,最好不要在自己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去承受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且看下章精彩。
日常求收藏。
感恩相遇,谢谢支持!
明晚18点见。么么
☆、休战之战
“那你还记得当初我们碰过拳头的梦想吗?”此言一出,良久无言。就当段以为他林晅不会回答,要打偏话题时,只听他一字一句地道:“当然记得。”
林晅扭过头来,四目相对:“可自从知道了知暖的遭遇、听过人们对她的冷嘲热讽,自从婧轩死后,我就一直在想,这个梦想,真的正确吗?”
他的眼神越来越哀痛:“你说,知暖做错了什么?她明明是被迫的,却被人们说成是□□的娼妓。最可笑的是,到最后是丧尸势力给她了安稳的栖居之地,人们却还要给她安上个叛徒的罪名。
“我们当初的梦想,是建立一个异能者不会欺压普通人的联盟。你做的很好,光明城真的成为了这样的联盟。可当普通人和施暴的异能者们统一战线,还值得我们为他们死无全尸吗?”
段一鸣哑口无言。他望着身侧的林晅——他知道,晅一直在寻找他的正确。可惜,末世里本就没有对错啊。晅太善良了,这个恶欲纵横的末世不适合他。
而他呢?段苦笑了一声——他就不善良,只要不触犯底线,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他活得不那么痛苦。
但回忆起今天林晅那孤立无援、受尽千夫所指的模样,段一鸣又觉心中一阵恶寒——人们的同情是多么短暂,往往未等伤者伤口结痂,就消耗殆尽了。他们总是以自己的利益出发,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去要求、甚至命令别人,去达成自己所想的目标。
林晅说的没错,这几年来,段一鸣也质疑过他们最初的梦想。眼前这些自私自利的人,真的值得他们为之赴汤蹈火吗?
但段一鸣还是不希望林晅就此沉沦。握住林晅的手,段一鸣想给他递些温暖,而段看着他的眼中,有星光跃动:“那不为别人,就为你自己,走出来看看吧。曾经的我只知道复仇,忽视了守候在身旁的婧媛。如今,我有了妻儿,有了新的生活。你……”
林晅却疲倦地摇了摇头:“不了,谢谢。作为兄弟,我真心祝福你,得到了你应得的幸福。但我,不想再追逐了。接下来我会继续之前那个医学项目,帮城里挖掘更多异能者。
“但项目结束后,就让我带着婧轩的骨灰盒归隐山林吧。只有你知道我在哪个深山里、我的茅草屋在哪儿,开心或不开心的时候都能来找我坐坐、来看看她,我陪你泡泡茶、聊聊天。好吗?你知道的,我不愿意在战场上遇到知暖。”
林晅提出的要求很容易实现。虽说光明城名字里是“城”,但实际上作为瓜分了辽阔大陆的五大势力之一,它的版图早有好几个省之大。无人的深山老林,光明城内多的是啊。
段一鸣沉默了许久,最终只得叹气:“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