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母亲抱起自己的孩子向尽头的万家灯火走去。
其实很多事情早已有了注定。像这一对母女沿着既定的路线回家,也像他和阮西棠。
从一开始,是他自己让她叫的哥哥。
以至于女孩对着樱桃许愿的时候,把两个人之间再也无法踏出的界限也一并交给了老天爷。
唐淮苦涩地闭了下眼,却还是只能往前走。
突然,身后传来一句—
“阿淮。”
声音在夜间铺了层雨汽。
当年,她也喊过他。
这是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了。
男人猛地一震,在原地停住。
“谢谢你。”阮西棠郑重其事道。
唐淮高举起手,对她挥了挥。
他不可以回头,一回头,就走不了了。
西棠,原谅我的勇气只能到这里为止。
如果我对你仅仅只是喜欢那该有多好,至少我还能再多看你一眼。
再见了。
阮西棠驻足远视。一直到唐淮上了车,她才将视线牵回。
旁边的地上有几道笔画,却看不出是什么字。
有一个好像是尚字。又似乎不是。
阮西棠朝着面前的空地轻轻挥了下手,也走了。
……
回到铂悦大厦时,房间都关了灯。顾泽承还没有回来。
阮西棠简单洗漱了下,坐到客厅里开始浏览带回来的文件。
她开了手机音乐,一边听,一边对上文件里的数据。
江宇给她打电话时,阮西棠才深觉已经到十一点多了。
而顾泽承还没回来。
送走唐淮以后,她看了下腕表,九点,晚会已经错过了。
江宇在那一头焦急地说:“太太,你能不能过来一趟?”
阮西棠批改文件的动作不变,眼眸却敛下情绪。
“出了什么事?”
于是江宇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还渲染了自己对老板的同情。
阮西棠拨开他繁杂的话,找到了重点。
大致是说顾泽承一直在晚会现场待着,人都走光了,就剩他,一个劲地抽烟,怎么都要等阮西棠来。
“江助理,麻烦你把电话给他。”女人扔了手里的笔。身子抵回沙发背。
江宇连声说好。
紧接一阵窸窣的声响后。
那边,男人声音很重,混起沙砾。
“喂。”
“顾泽承,你先回来,我们再好好谈谈今晚的事。”
半晌,男人似笑非笑,“好。”
随后阮西棠挂了电话。
手机音乐又自动响起。
顾泽承回来时,将至凌晨。偌大的客厅里,只有一个人,一只曲。
男人一身颓唐,青白烟雾甚至能从他的一呼一吸间察觉。顾泽承眼眸猩红,血丝丛生。
他朝阮西棠这边走来。
女人站住,睫毛颤了颤,盯着顾泽承摄人心魄的眼睛,却是不肯退后。
只是忘了去关手机的音乐。
顾泽承过来,仍旧带着不死心的执念问道:“你为了唐淮所以抛下了我是吗?”
“顾泽承,这件事情我向你说对不起。但是外公他们是今晚的飞机,我哥要见我一面,我不能不去。”
女人把道理都摆出来。
偏偏,阮西棠越是冷静,他越是钻心的疼。
她根本不是从一个妻子的角度觉得抱歉。换了其他任何一个人,她都可以是这样的说辞。
她可以叫那个男人一声“阿淮”,却不愿意叫他除了名字和顾泽承之外的其他称呼。
思及此,男人嗓子里轧过更重的颗粒感,不知是疼,还是伤。
“可你送走了唐淮,也还是没来找我。”
阮西棠眼眸注视他,“那个时候你的颁奖已经结束了。”
她自认为有理有据,却在男人的目光中无故地蹙了蹙眉。
那一双眼凌厉,像是能掐住她的心。
“不是因为这个,阮西棠。”顾泽承拉住她的手,牵到眼前,“如果是外公,哪怕知道已经迟了,你还是会去,唐淮也是。”
阮西棠咽了咽喉咙,她被看穿了。
而那些甚至是她自己都没做过的假设。
顾泽承眼里搅起水雾,心在滴血般,又怕把她淋到。
“说到底,是你不爱我,西棠。”
下一秒。
男人汲取温暖般吻上她的唇,阮西棠直直地,任由他亲。
她脑子也乱了。
吻毕。
男人手扣起阮西棠的后脑勺,“你怎么不能对我动心一下呢?我都这样了,阮西棠。”
“顾泽承,把心收回去吧,真的。放在我这里只会遍体鳞伤。更何况,你和我之间其实并没有存在感情的必要。”
女人一双眼媚色散去,又是先前那样的潇洒自若。
“你做梦。”顾泽承委屈又执着。
他摸上阮西棠的眼尾,指腹轻揉,“波斯郎酒,跟我说。”
阮西棠:“什么?”
顾泽承贴近她,盖住阮西棠视线里自己的耳根。“对我说,波斯郎酒。”
“波斯郎酒。”阮西棠不明所以,一边念,一边搜索自己印象里对于这个词汇的其他认知。
她说完,顾泽承勾唇笑了下。“好。那我勉强原谅你放我鸽子的事。”
男人把她抱在怀里。
一时间的寂静中,手机里的女声在浅唱。
让你爱上我,要多久,
我已经爱上你,已走不动,
想拉你的手,
想吻你额头,
我沉默太久,
这一句,我爱你,说出口
……
“那个酒是什么?”阮西棠忽然插了句。
顾泽承啄了下她的额头,“给没心的人喝了长心的。”
“听歌。”
阮西棠:“……”
女人不说话了。
顾泽承低头看她,复又把人抱得更紧。
阮西棠,那你要多久才能爱上我?
一辈子少一点可不可以?
“总不能是刚好要一辈子吧。那我也太惨了。”男人苦笑地呢喃道
只够自己听到的声音。
…
这件事算是彻底揭过了。
但是阮西棠还是想不明白,那个什么波斯酒的东西。
具体的字她也忘了。
这天,于璐拿好阮西棠的画稿要出门时,女人问了句:“你有听说过波斯的什么酒吗?”
“波斯帝国吗?”于璐困惑不已。
阮西棠自己也搞不清状况,“可能是什么传说或者典故,你有印象吗?”
于璐一个劲地摇头:“没。”
阮西棠叫她出去了。
第56章 说爱我
几天前的婚纱秀举办得很成功, 以至于给阮氏招来了不少生意。
餐厅的包间里。
阮西棠杏色修身衬衫搭配半身裙,长腿交叠斜放, 礼貌到位地对一边的男人点了下头。
郑总拿起文件,认真地过目了一遍,放下后,最后确认道:“阮总监,这份文件你看好了,那我们现在就签约?”
“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郑总能够再减少一部分我们这边要提交的西装成品的量。毕竟, 这对于阮氏而言并不轻松。”
郑总把文件移到两个人视线的中间位置,为难地说:“这个,工作量的确不少。但是照正常进度应该是可以完成的。”
“你觉得呢?阮总监。”
中年男人把手压在那份文件上,声音的压迫感能在纸张的微微陷落中体现。
阮西棠饮了一杯茶, 在氤氲的白雾中撩眼,轻飘飘地扫他一眼。
老匹夫。
待女人再把茶杯磕回桌上时,阮西棠友好地示意身边的于璐拿笔。
“那合作愉快, 郑总。”
“这个自然。”男人迫不及待地签上自己的大名, 盖上笔帽后,还不忘提醒阮西棠。
“不过,下周三的时候,阮氏要先交给我三分之二的成品,不然, 这个违约金的价格可不低。”
阮西棠收好自己的那份文件,对他的提醒倒是欣然接受。
“违约金是用来约束甲乙双方的。郑总也要记得在半个月内付清尾款。”
“好说好说。”中年男人一身肥肉,信誓旦旦地做出手势。
他笑眯眯,连带了腰上的啤酒肚也跟着抖。
人离开后。
阮西棠也和于璐一前一后往外走。
“阮总监,这…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绕是于璐见多了阮西棠之前经手的项目额度, 也不妨碍她对今天这份合同的惊讶程度。
实在是因为这份合同涉及的金额太大了,包括违约金更是,简直高得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