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掸了下画稿,看向顾泽承时眉目沉静。“你不帮忙,我也可以应付。”
“所以,你大可不必。”阮西棠实话实说。
早就知道她会这样说,真的听到,心还是不免一颤。
“你做什么是我的事,你不能管我,阮西棠。你是我未婚妻的话,那两说。”
男人理直气壮,没觉得有任何不妥,翘着长腿心安理得地将目光放在阮西棠以及她手上的素描稿。
画的是西装。
顾泽承看出来了。唯一好奇的是她要送给谁。
男人欲言又止,想开口问。又立马想到反正不会是自己。
那一口气梗在喉间问不出来了。
之后,顾泽承巧妙地换了话题,谈起了顾氏和阮氏目前的合作。
阮西棠勉强正眼看向他:“顾泽承,你说的是海市那块地?”
“嗯。有兴趣吗?”他瞧了瞧桌上摆着的那些酒,随手挑了一杯。
全是那些男人送的。
阮氏的根基在临城,但是阮尚贤一直有想把它拓展出去的计划。
而对象无非是海市和北城。
顾泽承不愧是个生意人,嗅觉敏锐。
抛去阮西棠和他的私人恩怨,在两家的合作项目上,无可挑剔。
阮西棠静默片刻,想了想。女人不悲不喜的反应让顾泽承心里打鼓。
“不是补偿!”他急了。
阮西棠扯了扯唇:“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顾泽承闷哼,“总之不是出于对你的补偿就对了。”
“是不是,由我说了算。等我看过两家的合作书再说。”阮西棠没有一口否决。
毕竟,顾泽承不是那种对自己做过的事耿耿于怀的人。更谈不上能有多长时间的愧疚。
他从来都没有心。
“还有一点,顾泽承,你和我各不相干。表面上可以暂时装作婚约在身,实际上公私分明。”
阮西棠收了笔,把东西放回包里,似乎是随口一提,但语气是不容忽视的坚定。
男人俯首,气息贴着他身体近到阮西棠面前。
一张脸干净硬拓,锋利的线条没有任何多余的偏差。
很好看。
设计师的职业因子浮上瞳孔,阮西棠不由自主地拿视线一点点地逡巡起来。
顾泽承勾唇,又近了一步。
气息互裹。
男人的睫毛轻轻颤动。
“小叔—”顾澈冷不丁的一声,打破难得的气氛。
阮西棠淡淡地将后背抵回椅座,眨了眨眼缓解目光的酸涩。
反观顾泽承,被叫得差点少了半口气。
顾澈喊完,脑袋才转了过来。“那个,小叔,我们该回家了吧。”
顾澈心虚,随便抓了什么就说出口。
阮西棠今天没有带手表,她按亮了下手机屏幕。八点半,她也该走了。
想起陶桃约好在门口等,她把东西拿上,起身就要走。
顾泽承见状,摩挲了下指腹。眼风撩了下顾澈,也跟上去。
顾澈被看得头皮发麻,逮住旁边的江宇小声问道:“我小叔刚才是不是在□□我小婶婶啊?”
江宇也轻轻点头:“应该。”
“那我是不是打扰了他的好事啊?”顾澈一说完,又爆了句粗口,“我小叔他差点就要吻上去了。”
妈诶!他要被他小叔弄死。
江宇没受一点影响,有理有据地分析起来:“我觉得不是。”
顾澈:“?”
江宇:“顾总他不敢。”
顾澈瞪了眼睛,“我靠?”
他小叔不敢吻。这么怂?
到酒吧门口的时候,阮西棠四处张望,她原本想发个信息给陶桃,结果她连包都没拿。
没找到陶桃,却是看到了乔知夏。
很显然地,对方也看到了她。视线相撞的那一刻,乔知夏就往这边来。
顾泽承站在阮西棠身后,眼眸深邃。
只见乔知夏站定,拿着一个沉甸甸的硬质纸袋,直接推到阮西棠眼前。
“我妈叫我送过来,里面是她自己做的点心。你收下吧。”
乔知夏有些别扭,“反正你得收下,她专门给你的。”
阮西棠盯着那些东西,点心被包地中规中矩,还绑上了蝴蝶结。只差标上价格就可以拿出去卖了。
更像是给客人的礼物。
阮西棠接过,适当挽起笑意。“帮我谢谢乔姨,以后不用这么麻烦。”
乔知夏“哦”了一声,她想了想,又说:“他们还叫我提醒你记得去医院复诊,就是你上次过敏的…事。”
蓦然间,乔知夏被冻了一下。她小心地瞄了眼阮西棠身后的那个男人,没来由地抖了一下。
“还有,你很久没回家了。他们想你了。”乔知夏磕磕绊绊地把重点讲完了。
她下意识瞟了眼那个男人。
顾泽承脸色凝重,指尖忍不住蜷缩了下。过敏的事,他也有责任。
阮西棠明白了,面露微笑:“我最近比较忙,有空的话我会回去。”
其实不过是推辞。
“东西和话我都带到了,我先走了。”乔知夏说不上来的沮丧,她刚要走,先接到了一个电话。
“喂?妈。”她拿起手机。
对面是乔云。
“下雨了?”乔知夏踮脚,往外面看了下,地上泛着层湿漉漉的水光。
阮西棠也看到了。
夏季的天气真的是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乔知夏还在讲:“我带伞,你不是跟我说过了吗,说晚上可能会下雨。我记着的。”
“哦,阮西棠她也在。知道了。”
乔知夏鼓了鼓嘴,有点撒娇的样子:“我现在就回家了。好了。知道知道。”
阮西棠静静地站在原地,呼吸缓缓,目光低垂,仿佛入了很远的梦。
乔知夏刚才说的是回家。
是哦。那是她们的家。
她浅浅地浮起一抹笑,抿着的唇畔带起一股倔强。
顾泽承拧眉,捕捉到了阮西棠的情绪。大致听下来,他也懂了。
阮西棠口中的那个乔姨,不出意外是与她母亲身故有关的人。
也是当初阴差阳错之下,致使自己不分青红皂白,误会了阮西棠的人。
而那个人现在在阮家。本该住在阮家的大小姐却住在外面的一品兰亭。
顾泽承真的是后悔,瞳孔里藏着女人小小的身影,心里止不住地泛疼。
乔知夏打好了电话,正身对上阮西棠说:“外面下雨了,你要跟我一起回去吗?”
“不用。我有伞。”
其实并没有伞,但是阮西棠下意识地不想承认,因为一承认,她就输了。
仿佛就是恰逢下雨天放学的小学生,一个可以有妈妈给她送伞,可是她却连一个叮嘱她带伞的人都没有。
乔知夏赶着回家,“哦,那我走了。”
看着女人撑伞踱步的背影,阮西棠眸色敛下连她自己都还未来得及分辨的情绪。
“她是?”顾泽承开口,视线也放在乔知夏身上,嗓音沉冷不善。
女人语气却是波澜不惊:“我爸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
她不想多说,点到即止。
“我以为你之前应该已经了解过阮家了。”
至少她清楚顾家的情况。
一句话把顾泽承堵得死死的。
他当初连订婚宴都故意不去,怎么会去在意阮西棠那边的情况。
陶桃还没到。
顾澈和江宇却很早就跟上来了。
阮西棠给他们三个让路,自己依旧站在门外,欣赏着绵绵细雨。
顾泽承不忍:“我送你回去。”
阮西棠却不要。“我有人会送我回去。而且,你和我不熟。”
不熟。
顾泽承笑了,“真不跟我走。”
阮西棠没有半点动摇。
“行。那我们走。”男人心里恨得要命,仍是嘴硬。
说着,当真走了。三个人上车,车子启动,慢慢地开了出去。
阮西棠无视这些。她伸手接了点雨丝,当做是打发时间。
阮尚贤刚好这时候给她打了个电话。阮西棠按了接通键。
“西棠,带没带伞,有淋到雨吗?”
阮西棠捻开指腹的湿意,扯开凉薄的声线。“爸,雨已经下了,你现在问我,有什么用吗?”
阮尚贤担忧地喊她:“西棠。”
“我没事。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你能叫我带伞,而不是问我有没有伞。”
“我还有事,回头再说吧。”
阮西棠果断地切下了通话关系,没有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