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惊醒时眼角总是控制不住地往外流泪,身子也总是不自觉地发颤。
那时候,她身边还有翠花,她会把翠花圈在怀里以减轻自己的惊惧,毛绒绒的热源似乎总可以抚平她的不安。
不过后来翠花死了——它终究只是条狗,寿命比人还短。
乔柠发觉自己的思绪好像拉得有些远,只微微垂了下眸,清眸很快恢复如初。
容非的琴声也渐渐停息。
他抚停颤动的琴弦,看向乔柠,嘴角带笑,目光专注:“我弹得怎么样?”
乔柠说:“很好。”
容非先是低头笑了下才说:“不过还是比不上乔乔。”
乔柠也笑了。
她是没有在容非面前弹过古琴的,一次也没有。
乔柠放下手里的古书,手指微蜷,手背撑着下巴。
其实容非故意露出来的破绽是真的已经很多了。
比如第二次见面时他送的簪子,比如南省家里他特意找人从南非运回来的那盆欧石楠,比如刚才那支她回来后从未弹过的曲子,又比如……生活中的其他。
不过就像她在南省时说过的,她不问他,亦如他说过的,他不问她。
两人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
下午的时候安韵闻讯而来,对乔柠是一阵嘘寒问暖,总说乔柠瘦了不少,之后又拉着乔柠帮她挑衣服的设计图。
乔柠看了一下挑了两张设计图顺口说了几处不足的地方,听得安韵那叫一个眼睛发亮。
安韵手底下本来就管着一个服装品牌,每年还亲自去一下设计学院找好苗子来培养,本身也在这方面有所涉猎,所以单从乔柠指出的几个地方和给出的建议她就察觉出一下不同寻常的地方了。
儿媳妇有设计天赋啊!
于是安韵连忙拉着乔柠问她有没有兴趣学设计,或者想不想来她公司实习。
眼见他妈一点儿没有电灯泡的自觉,还有越来越亮的趋势了,容非也是服气。
果然还是把乔乔的事跟她说得太早了!
直到晚上八点,容非才把安韵送出门,然后一回来,乔柠就已经背好包了:“我得回学校了。”
容非:“……我送你。”
“好。”
到学校时快九点了。
容非停了车就和乔的一块儿漫步走去宿舍楼群的。
楼下人不多,学校的夜灯很亮,容非和乔顶的身影被拉得很长,从后面看过去很和谐。
乔柠刚说要进去了就又被容非拉住了。
她停了步伐,也不问他,就这样等着他解释。
容非笑了笑,从身上取出一个长条木盒。
乔柠挑了挑眉:“什么意思?”
容非:“这个是我新做的,打开看看。”
乔柠顿了顿,抬手接过打开。
绒布上摆放着一根玉簪子,通体的玉色看上去颇为好看。
簪头是一簇花。星辰花。
乔柠常年和各种香料打交道,所以很轻易就可以把这种花让出来。
她的睫毛动了动,看向容非。
容非说:“你不喜欢欧石楠就把以前那根给摔了好不好?这是我重新刻的。”
他看了看乔柠,又补充:“这个叫星辰花,比欧石楠要好,你说过的,欧石楠的寓意不好。”
乔柠的手指碰了碰簪子,指尖感触到了冰凉。
她的眸光微动,长长的睫毛遮住低垂的眸子,眼中闪过诸多情绪。
月光下,他神色认真,像是在起一个神圣的誓言:“乔乔,我想让你看到更多的美好。”
乔柠抬眸与他对视,感觉到他外泄的情感后难得一愣。
半晌,她抿唇轻笑:“我收下了。”
容非弯了眼眸,又嘱咐她:“你回去记得把以前那根给摔了,知道吗?”
乔柠没有回答他,而是执起那根玉簪子,眸光落在了那簇星辰花上,问了句:“这是你刻的?”
容非先是顿了两秒,然后才回答:“要是让别人来刻,我会嫉妒的。”
他的语气很轻松,神情却很认真。
乔柠道:“我知道了。”
不过她知道了什么却没说清楚。
容非笑着帮她理了下头发,然后说:“进去吧,今天早些休息,我们……再见。”
乔柠此时还不知道他口中这个意味不明的“再见”的含义。
她微微颔首,握紧了手上的东西,走一半回头,容非扔认真地站那儿,看着她。
第176章 脑子进水了
这一天原本的计划被打乱了,于是乔柠第二天又去了趟凰朝。
何开宇全程就没给她一个好脸色,哼哼唧唧地表达自己对昨天乔柠中间跑路的行为的不满。
其实他只是在懊悔自己昨天没让黎锐多抱点文件到桌上。
乔柠不知道他的小心思,觉得昨天就留了张便条就拍拍屁股走人了确实不太好,所以就没把他的阴阳怪气放在心上。
不过因为行程推了一天,何开宇倒是想办法给于水递了个消息,不知道于水用的什么办法,军部的人竟然肯在他还没完成工程的时候就把他放回来。
虽然只是短短半个小时,外面还有军部的人守着。
乔柠隐于幕后,从于水口中也更加清楚了现在的工程进程和一些军部的情况——于水可是经过罂粟山庄培养的,真不是一般的普通大叔!
除了神启和军部工程的事,乔柠本着上司的心态,不动声色地夸了何开宇……十分钟。
于是凰朝何总又暗自高兴的接受了大boss的“表扬”和肉眼不可见的未来越来越多的公司事务。
安抚好了兢兢业业的下属,乔柠丝毫没有又坑了何开宇一把的自觉,和何致一起去听数学讲座了。
何致现在高冷傲娇的人设已崩,索性她也懒得管了,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讲述着她多么多么崇拜冯教授,多么多么做梦都想进冯国起的数学研究院,又多么多么嫉妒冯教授那个传闻中的小弟子!
被嫉妒的小弟子本人摸了摸鼻子安静了一路。
……
冯国起是华国的国宝级数学专家,在华国数学界的地位数一数二,因此,他的讲座不仅是学生们趋之若鹜,连数院的教授们都跑来占座儿了。
当然,作为冯国起唯二学生的易丰年当然得到场了。他早早就和冯国起到了学校专门准备的休息室里。
易丰年从外面转了一圈回来就跟冯国起说:“老师,您猜我刚才见着谁了?”
冯国起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猜想,不过他还是没直说出了,而是哼了声觑了眼易丰年:“我怎么知道?”
易丰年无奈笑笑,知道老师肯定是在因为小师妹一结束军训没有第一时间联系他而别扭。
前天知道新生们已经回校了,冯国起就总看着手机,平时和易丰年讨论课题时都不带手机的,突然就反常地随身带着了,还是不是看着,像在等什么人的电话或者短信似的。
然后易丰年就看着他的老师心情越来越糟,盯着个手机吹胡子瞪眼。
易丰年:“我见小师妹坐在前面呢。”
冯国起的脸色好点了。
乔柠能坐在前面肯定是来得很早的,要不然也抢不着前边儿的座位。
冯国起暗自想,肯定是小年轻脸皮薄,不好意思直接打电话给他,不过她现在这个表现,肯定还是很濡慕他的,要不然也不会来这么早!
冯国起自我安慰了一番,把前两天在心里头抱怨小弟子没良心的话全忘了个干净。
不过让冯国起说出自己的心思是不可能的。
他瞥一眼易丰年,哼道:“谁想知道那个臭丫头的事!”
“好,是我的不对。”易丰年笑了笑,轻易地认了错,然后又看了下时间:“老师,时间差不多了。”
冯国起没计较易丰年哄顽童一般的口气,站起身:“行,咱们出去吧。”
冯国起的讲座是开设在京大最大的礼堂里头的,不过就是这样,还是有很多数院学生没能占到座儿。
场上满满的人,有教授,有硕博生,也有本科在读的,大一的学生也有一部分。毕竟京大这种天才云集的地方,像何致这种早早就接触了大学课程的人还是有不少的。
只要是对数学圈有了解的,就没有不认识冯国起这个名字的!
冯国起走上台,把简单做的一个教案放在讲台上,往下扫了一圈,然后又把目光落在了第二排的乔柠身上,停留了五六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