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就在这时停下。
辛澄强压住心头的情绪,率先走出电梯,随即停下脚步,转过身对着跟上来的秦凯说道:“是呢,我还真是笨啊。”
“笨得连这么明显的陷阱都看不出,还兴冲冲地往下跳。”
她勾起唇角,自嘲地笑,可连自己都感觉到那笑容又苦涩又难看。
秦凯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疑惑地问道:“陷阱?什么陷阱?”
片刻之后反应过来,蹙起眉头开口:“辛澄,你想多了......”
他不是她,永远不可能站在她的立场体会她的心情。
辛澄不愿多说,转身就走。
“辛澄!”秦凯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急切地劝道,“回去道个歉,或许还有挽回的机会......”
说话间,只见一道红色的身影从眼前闪过,随即手上一痛,拉着辛澄的那只手不自觉地松开了。
秦凯蓦地一愣,等反应过来,就见自己和辛澄之间多了一个穿红色运动服套装的女人。
那女人三十岁左右,身形矫健,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皮肤是小麦色的,一双细长的眼睛锐利有神,她四平八稳地站在他面前,一手握拳斜在胸前,一手张开护着身后的辛澄,那警觉又紧绷的架势,看起来像是随时准备战斗。
秦凯被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吓了一跳,手腕处传来热辣辣的痛感,他沉下脸质问道:“你谁啊?”
可不等那女人开口,辛澄就转身离去,“帆姐,我们走。”
那女人用带着警告的凶狠眼神用力看了他一眼,这才小跑着跟上去。
秦凯望着她们大步远去的背影,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他慢腾腾地走出大厅,靠着外头的罗马柱,点了一支烟。
烟雾缭绕间,他看见一辆宾利从停车场里开出来,他下意识地站直身体,目光追着车子,想看看坐在里头的人,却被那耀眼的车灯晃得眯起了眼。
等再睁开眼,车子早已开出了会所大门。
*——*
下午辛澄离开之后,励晏林便去了公司。
秀了近两天的恩爱,桌上的文件已经堆积如山。
要是放在以前,他早就开启“工作狂”模式,干劲十足地批阅起来,可今天,却一点儿也不在状态。
他总是不自觉地想到辛澄,想到她和“朋友”在一起“谈工作”的样子。
毫无疑问,那“朋友”是个男人。
和一个男人单独呆一整个下午加晚上,光是想想都让人不爽。
他放下手里的笔,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夜幕已经降临,星星点灯的灯光如同璀璨的星海,从脚下一直铺陈到天际。
他双手叉着腰,静静地看了一会儿,随即拿起手机,给刘晓帆打了个电话。
听说辛澄已经回家,励晏林精神一振,抓起挂衣架上的西装外套就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办公室。
七分钟后,车子停在了家门口。
当初买下这栋别墅,只图它离公司近,此时此刻,越发觉得买得值。
灯火通明的客厅里,郁庭正半躺在沙发上玩手机游戏。
见励晏林进来,他飞快地瞥了他一眼,又看向手机屏幕,漫不经心地打了声招呼:“哟,回来了?”
随即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瞄了眼手腕上的表
——八点?不是说十点以后回来吗?
郁庭想着就朝励晏林看去,却听他问道:“辛澄呢?”
“谁?”郁庭一时没反应过来。
励晏林却已上了楼,等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间郁庭才堪堪想起
——辛澄,不是他结婚证上老婆的名字吗?
所以,他这么早回来,是因为他老婆?
不会吧?
认识励晏林十多年,可从没见他为了女人改变自己的计划......
郁庭想着便收回视线,却发现手机里的小人已经躺尸了。
“Shit!”他低声骂了一句,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想再来一场,又觉得无聊透顶,于是将手机往茶几上一扔,闭着眼睛歪倒在沙发上。
*——*
卧室里一片漆黑,励晏林打开灯,只见铺得平平整整的大床上空无一人,浴室的门敞开着,里头同样没有人影。
难道在楼上?
找过三楼的每一个房间,连露台和地下室都没有放过,却始终不见辛澄的身影。
可刘晓帆明明说她已经回来了,郁庭也说她上了楼,那会去哪里?
担忧像夏日午后迅速移动的大片乌云,眨眼的功夫就盘踞在励晏林的心头。
他拨着辛澄的手机号码,再次跑回二楼,卧室里空空荡荡的,他转了一圈,手机里传来无人接听的提示音。
心弦绷得越发紧了,额角隐隐有汗渗出来。
他大步流星地走出卧室,出门前瞥到右手边的衣帽间,脚步一顿,紧接着脚尖一转,便折了进去。
不过几步,就到了衣帽间尽头,借着卧室里照进来的黯淡灯光,励晏林看见一个瘦弱的身影蜷在最里头的衣柜里。
心口猛地一缩,他刹住脚步。
深色的茶色玻璃柜门半开着,她屈膝坐在柜子里,双臂交叠在腿上,修长的脖子深深弯着,脑袋埋在手臂里,乌黑的长发垂落下来,严严实实地挡住她的脸。
柜子里挂满了深色的棉服,长长的衣摆垂到她的身上,她穿着出门前的那套红色lo裙,就那样缩在衣服堆里,一动也不动,就像一个大号的人偶。
是睡着了?
励晏林想叫她,可喉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用力地咽了一下,缓缓蹲下身,伸出手,想拍拍她的肩膀,又怕吓到她。
手掌在空中顿了片刻,又慢慢地收了回来。
“辛澄......”
他听见自己低哑的嗓音在寂静的室内响起。
面前的人却没有反应。
“辛澄......”
他微微提高了音量。
她的身子微微动了一下。
“辛澄......”
他又唤了一声。
“嗯?”衣柜里头的人终于抬起了头。
她缓缓地转过头,凌乱的发丝黏在脸上,迷茫的眼神在他身上定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清醒过来。
“你回来了?几点了?”辛澄原本只打算在这里待一小会儿,等心里那些负面情绪消化之后就出去的,却没想到竟然睡着了。
“八点。”励晏林拨开她的发丝,偏过头仔细看她的脸。
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但没有哭过的痕迹。
高高悬在空中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他暗自舒了口气,问她:“怎么躲在这里,工作 谈得不顺利吗?”
不是不顺利,是很不顺利。
确切地说,是失业了。
连打工人都算不上了。
辛澄点了点头,自嘲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鼻子有点酸,眼眶很胀。
想哭。
最生气的那会儿都没哭,怎么现在却想哭了?
明明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算失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有那么多套房子,做不了“打工人”,还可以做“包租婆”,至于梦想......
等和励晏林的假婚协议到期了,她就去其他城市的电视台试试,她就不信,胡悦悦能左右她的人生。
可为什么还是想哭?
一阵阵委屈像潮水般涌上心头,辛澄紧紧地咬着唇,却无法阻止眼泪从眼眶中滚出来。
真矫情啊......有什么好哭的!
她在心底暗暗骂了自己一句,随即偏开头,看向衣柜的另一边。
身后传来男人微沉的嗓音:“被人欺负了?”
辛澄顿了下,随即摇了摇头。
“是谁?”
短短的两个字,语调也平稳得听不出情绪,却让辛澄的眼泪流得越发凶了。
见她没有要说的意思,励晏林扶着她的肩膀让她转过身来,可她的脖子依然扭向衣柜里侧,他扶着她的脸,用了点力才将她的脑袋转向自己。
她咬着唇垂着眼,脸上全是泪,湿哒哒的,连睫毛都是湿的。
励晏林的心顿时揪了起来,他蹙着眉头,沉声说道:“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帮你收拾他。”
有人撑腰的感觉实在太好了。
辛澄的心里像是被温泉包裹住了,暖融融舒坦极了。
这大概是种本能吧,在亲近的人面前,武装自己的铠甲就会自动消失。
想要被安慰,想对方和自己同仇敌忾,见他比自己还要气愤,所有的委屈和难过就会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