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儿一路随着夏绍凡到了前厅，本来她是不该到前院来的，不过今日宴会上情况需要对老太爷禀告。
“父亲。”
“坐吧。”夏启松说道，看见九儿跟在后面，又问道，“夫人可是带了什么话？”
“回禀老太爷，”九儿半蹲行礼，“夫人没有让奴婢带话，只是让奴婢将园子里情景说给老太爷听听。”
夏启松看了眼夏绍凡，指望儿子自己说是不可能的了，挥挥手让屋子里服侍的都退了下去。
九儿又对着夏绍凡做了个半蹲礼，“王爷，奴婢说了。”夏绍凡不置可否，九儿知道这是同意她说话了。
“禀老太爷，王爷初到花园时，各位小姐还没什么，等到王爷渐渐放开了气势，小姐们纷纷受不住气势，忍不住害怕起来，其中葛家小姐坐的很是端正，只肩膀有些许抖动；李家小姐只是扭过头，中间又回过两次头；田家小姐一直低着头，没有什么动作；张家小姐从头到尾没看过王爷；”
说到这，九儿又停顿一下，“白家小姐两个虽有些害怕，却没低头，只是垂眸；倒是白家的表姑娘，王家小姐竟是一点感觉都没有，还在吃栗子糕，好像还…”
“还什么？”夏启松有点好奇，王家小姐似乎不在夫人提过的名单中。
九儿顿了下，“好像还对王爷笑了一下。”
虽然这笑容一闪而逝，但九儿还是看见了，毕竟满园的小姐都不敢与王爷对视，那王家小姐却对着嫣然一笑，实在是太过显眼。
“哦？”夏启松来了兴趣，“王家小姐，是太原王氏吗？”
“刚开始只说的是白府的表姑娘，太夫人说是太原王氏的小娘子，白夫人也没反驳，想来是了。”
“嗯。”夏启松点点头。“你先回去吧？”
“是。”九儿又行了个礼，准备退下。
“等一下。”夏绍凡突然说道。
“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府上应该有新做的栗子糕吧？”
“回王爷的话，有新做的。栗子糕是常备的糕点，今日宴会又特意多做了些。”
“去备上两盒，待白家夫人回去的时候，送上去。”
第12章 阴谋论
在夏绍凡说要送两盒栗子糕给白夫人之后，安静的屋子有一种说不清楚道不明的气氛在蔓延。
饶是九儿在夏绍凡身边服侍多年，此刻也是被夏绍凡的话震得是三魂出窍，七魄离体，不禁对自己发起了哲学三问：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夏启松也有些许的愣神，儿子这是开窍了吗？
因有家规在上，金陵城最近又正值风云交汇之际，他跟夫人从来没指望一场春宴就能解决夏绍凡的终身大事。谁成想，只不过看了一眼，竟是看对了眼！
“九儿，你见过王家小姐，觉得怎么样？”
夏启松的问话把九儿拉回了神，她赶紧对夏启松行了个礼。
“回老太爷的话，王家小姐初次登门，奴婢不敢妄言，只觉得这位小姐有些娇憨可亲。”其余之类的相貌之类，九儿自是不能说的。
夏启松听了这话，又看着儿子不打算出声的样子，心里不由地琢磨开了，难道儿子喜欢年纪小的，黏人的？怎么看也不像啊。
夏启松先让九儿退下去，问道：“绍凡，说说吧。”
夏绍凡不明白夏启松与九儿的反应，这场春宴本就是为了选镇北王妃的，现在他对王家小姐青眼有加，有什么好奇怪的吗？难道是担心王氏参与朝堂争斗？
“父亲，太原王氏是地方世族，不算是豪门世族，族内子弟也多是出任地方，也不会参与到这朝堂风波来。”
夏启松真的是无言以对，谁问他这个了，这大魏世族的大概情况，镇北王府都有情报，用得着他说。
“真是个木头，我在问你怎么看上王家小姐了。”
夏绍凡略一沉吟，道：“我并没有看上王家小姐，只是她不怕我罢了。”
……
这就是夏启松此刻的内心，没看上就送栗子糕？没看上就吧啦吧啦解释一堆？边关女子不怕你的多了去了，你怎么不送人家糕点？
夏启松一直觉得他的儿子很省心，这金陵城的世家公子里，十个绑在一起也没自家儿子一个好。可这脑子里到底怎么想的？即使是夏启松历经千帆，见识过许多人和事，这一刻他也被自己的儿子打败了。
“那你为什么送她栗子糕？”夏启松努力地让自己的语气看起来平稳一点。
夏绍凡不为所动，不觉得自己的话语有什么问题，“因为我觉得她应该很喜欢吃栗子糕。”
夏绍凡说着话，不由地想起魏玉颖吃东西的模样。眼睛里不由地染上了几分笑意，嘴角也有轻微的扬起。
夏启松却是见了鬼一样，他这个儿子，自从开始接受世子培养后，就渐渐开始不苟言笑了，越是长大，越是严重，两年前亲上战场后，更是坚毅沉稳。现在却是低眉浅笑，焉能不让他震惊。
夏启松震惊之后，想的却是要好好调查一下这个王家小姐，本不在宴会名单之内，更不在他与夫人的考虑范围之内。来的突兀，还不怕自己儿子的一身气势。听九儿说，那王家小姐还敢对自家儿子笑上一笑。
不是他看不起太原王氏，太原王氏培养出的女孩，在这个年纪，说能受得住儿子身上一番杀伐气势的，大面上规矩稳得住的，还能有几个；可像这位王家小姐这样笑上一笑，浑然不惧的，他可不相信。夏启松又想起林青汇报的，松原驿站的事。
这“王家小姐”，真的得好好查一查了。夏启松这样想道。
话分两头，九儿回了内院，见夏徐氏正在准备送客，便寻了个机会告诉了她，王爷要送白夫人两盒栗子糕的事。
夏徐氏听了这话，虽有些震惊，但在她毕竟在现场，看见当时的情景，便吩咐道：“每家都送两盒新做的糕点。你亲自去办。”
儿子虽然可能看上了王家小姐，但是也不能现在就表露啊，夏徐氏一边觉得有些好笑，一边又感慨，儿子竟然看上了王家小姐。
夏徐氏没有夏启松想得那么多，只要儿子看上了，姑娘也不错，就行了。难得王家小姐还不怕自家儿子，这要是像其他姑娘，怕成那个样子，日后她抱孙子估计都难。
“今日厨房里多做了些点心，我们府上一向人口简单，吃不了许多，就给各位都装了两盒，还希望不要嫌弃。”夏徐氏心里思量个不停，场面话却是滴水不漏。
这点心虽然送的有点突然，但也不是贵重之物，众位夫人自是道谢。
“谢夏夫人款待，叨扰了这么大半日，是时候该回去了。”本来就到了离去的时候，白夫人趁机提出告辞。
“白夫人说的哪里话，我真是盼不得你多多叨扰呢。”说着看见九儿还没回来，便又说道，“你家玲姐儿块行及笄礼了吧，怎么不请我过去观礼？”镇北王府甚少举办宴会，她确是要常常参加宴会的，京城里贵妇圈的消息向来是流通的最快的。
白卫玲低下了头，做害羞状，她实在做不到脸上立即有红晕。
“夏夫人能来，真是求之不得，回去就给您送帖子。”若是之前没有长公主那回事，女儿若能请到前任镇北王妃观礼，她是真真的求之不得。
这贵妇圈的女人要是排排坐，第一个当仁不让便是皇后。这第二位的便是镇北王妃、宣亲王妃、恭亲王妃几个了，虽说夏徐氏已经不再是镇北王妃了，可她是镇北王的母亲，掌管着镇北王府的中馈，她的地位便是排不到第二，也依旧是在前列的。
“那敢情说好了，你可别忘了。”
一旁的葛大奶奶心里也不是滋味，同样的是及笄礼，要说都没来也就罢了。她给夏徐氏下帖子，夏徐氏不接，只送了根簪子；换成白家，却是主动要去观礼。葛大奶奶不由攥紧了捏着帕子的手。
一旁的客人见白夫人提出了告辞，纷纷提出了告辞。夏徐氏和每个人都絮叨两句，不紧不慢的拖着时间，直到九儿来了，点点头。
“既如此，我就不多留你们了，来人，把点心给各位夫人带上。”
九儿亲自捧着两盒栗子糕，送到了白夫人身边，白夫人身便的丫鬟春桃上来接着。
“谢谢姐姐亲自送来。”
“妹妹不用道谢，这两盒栗子糕是我们王爷吩咐送给白夫人的。”九儿对着春桃耳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