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夫人递话说是让白护卫回去一趟。结果···”
魏玉颖和郭长史相视一眼,彼此眼中的惊讶一览无余,揽月也是知情者,问出二人心中的疑惑,“白夫人不知道白护卫离京?!”
郭长史却问道:“白大人在哪?”
彩霞略一思索道:“白大人上完早朝,现在应该在大理寺府衙吧。”
魏玉颖又问道:“舅母为什么要来递话?”
“这···”彩霞有些迟疑道,“据说是忠尚伯府托了戴夫人给白夫人递话,说是要和白府结亲。”
忠尚伯府,魏玉颖心中默默考量。
宣亲王府。
魏玉颐也在轻声念叨着,“忠尚伯府。”
坐在他下手的左宗正见他不如一开始冷厉,便继续道:“忠尚伯府作为先帝的母家,因着端和皇后的仙逝,慢慢淡出了众人视线,现在却要和白府联姻,您说,这不是意味着什么?”
宣亲王没有接话,端和皇后是他们几个嫡母,却总是疾病缠身,常卧床榻,逝去的时候他才十一岁。
温和、大度、贤良,还颇有些中宫独宠的味道,父皇还破格封了沈家一个世袭的伯爵位,沈家却也因此一味地低调。
世袭的爵位,还不降等袭爵,除了开国的几家勋贵,忠尚伯可是头一份。
“沈家自端和皇后逝去,便一直低调,为什么现在要跳出来?”宣亲王道。
何幕僚却是理解道:“忠尚伯府根基不足,又不善经营,王爷您想想锦乡侯。”
锦乡侯府也是开国的世袭功勋之一,却因罪被抄没过家产,最后没办法,以侯府之尊大行商贾之事,倒真的是衣锦还乡,可惜却落了名声。
宣亲王有点被说服了,“密切注意白府的动向。”何幕僚还想说些什么,却咽了下去,反正这么做也不算错事。
左宗正听闻此言,无声的笑了笑,恭亲王殿下真是对宣亲王了解的一清二楚,宣亲王想一想二却不想三。
相比嘉颖大长公主折腾出来的架势,白卫洲离京那是连点浪花都没有。但这件事在有心人眼中自然是重中之重。
转眼便是八月初五,嘉颖大长公主参选一事已经板上钉钉,再无二话,但是魏氏一族已经充满了风雨欲来的意味,右宗正倒是因此受到了不少人释放的善意。
而郭长史还是没接到长公主所说的信,承恩侯世子却来向他告假,郭长史自无不允。
夜晚悄悄来临,揽月三人为魏玉颖拆环除钗,“好了你们都下去吧。”揽月三人闻言便躬身退下。
魏玉颖一个人坐在妆镜前,脸上一下了露出了疲态,她用力按了按额角,试图让自己更清醒一些,却收效甚微。
她缓缓站起身,慢慢的走向床榻,用手不知在哪个地方拨弄了几下,一个暗格突兀的出现。暗格并不大,里面放着的东西只手可数,魏玉颖见此眼神不禁呆愣起来。
她先拿起一封手谕,那是她的长兄魏惠帝留给她的,轻轻展开,字迹敦和内敛:
“吾妹嘉颖,见信如唔。
为兄思虑再三,终是下笔。为兄大限将至,本已坦然,然晟儿年幼,多番布置,依然放心不下,顺、颐两位皇弟多有动作,十二叔公置身事外。文武班列,托付朝政尚可,然涉及皇位之事,多不敢言。
吾知妹妹聪慧,多年来曾助吾良多,吾曾许妹妹一世平安喜乐,未曾想过失信,然天不假年,还望妹妹不计前嫌,多多相助晟儿,若不愿,兄亦无话。
兄:灏 亲笔”
魏玉颖看着那手谕,默默不语,她怎么会不愿呢?在皇兄写这封信之前,她便已经暗中布置了,可惜只是些顺手推舟之事。没想到皇兄去的如此之早,便是再多上两年一切便是另一番模样了。
良久,魏玉颖将手谕放回去,取出了另一样东西,缓缓打开,上好蚕丝制成的七彩绫锦;汉白玉制成的玉轴;银色的翻飞巨龙在祥云瑞鹤中翻滚,右下角更是有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篆字。着无一不昭告这他的身份——一品七色圣旨。
然而最令人震惊的是这封已经加盖玉玺的圣旨上竟没有一丝内容,这次魏玉颖发呆的时间更长了些,然而最终还是如手谕般将它放回了暗格。
第63章 一支羽箭
卯时三刻,揽月进了房间,却发现长公主早已坐在了妆镜前。
“长公主”揽月轻声唤道。
“梳妆吧!”魏玉颖没有回应,淡淡吩咐道。揽月咽下心中的担忧,和舒云、彩霞三人一起给魏玉颖上妆。
今天是魏氏皇族推选宗人令的日子,需要另穿一套宗礼祭服,是魏氏传承百年的祭服。暗蓝色的底料,绣着代表着山川河流的花纹,腰间别上代表着花鸟鱼虫的配饰。
揽月三人整理着裙摆,彼此相视一眼,满含郑重还有担忧。
“长公主,好了。”
“嗯”魏玉颖点点头,“揽月跟我去,舒云跟着郭长史随时准备接应,彩霞管好府里的杂务。”
魏玉颖说的有条不紊,揽月三人躬身应是,这都是之前商量好的,再说一遍也是无妨,但是以揽月三人对长公主的了解,却听出了几分紧张。
魏玉颖踏出房门,脸上已经带上庄重祥和的笑容,紧张、害怕等一切的负面情绪都可能被敌人所趁,自己选择的路必须走下去,即使万丈深渊。
当魏玉颖走下轿辇的时候,一时间,打探的、好奇的、惊羡的种种目光汇聚而来,魏玉颖仿佛没有察觉,款款上前。
“十二叔公好,各位叔伯好!”魏玉颖微笑的向他们问好,庄重祥和之余多了几分亲切。众人心中肃穆感似乎被冲淡了不少。
“二哥、三哥好。”魏玉颖又单独和魏玉顺、魏玉颐问好,态度不见任何异样。
宣亲王看着魏玉颖嘴角绽放着微笑,心里却不是滋味,这几天他一直关注着长公主府的动向,结果什么都没有,越是这样,他却是越不放松,五城兵马司今天当值的是他的人,为防意外,四个城门口都布防了。
现在只剩下防止嘉颖“舌灿莲花”。
恭亲王却是自然的点头,为了防止白卫洲回京,他可是也在中间帮了把手,不然就凭二哥那点人脉,在文官中或许还有点用,至于武官,就一个小小的指挥使,怎么能够恰好的调换值班。
辰时三刻,吉时已到,有钦天监亲测所算。众人列好阵型,祭拜先祖。即使以亲王、长公主之尊依旧的按照辈分站在队列之中。
“跪。”魏铠华主持着仪式,面容庄重肃穆。
魏玉颖也隐去了嘴角残留的微笑,随着众人一起跪下。
“拜。”
一片清脆的声音响起,众人行击掌礼,平推而去,额头重重的压于双掌之上。
“再拜。”
又是一片清脆的声音。
如此三跪九叩之后,众人起身。
“祭。”一道道祭品众每个人手中流过,最终由魏铠华亲手递上祭台。
“拜。”这次不是跪拜礼,而是敛衽躬身,一鞠到底,再鞠,三鞠。
“分祭品。”祭品在献祭给先祖之后,然后便要分而食之。众人默默地吃着难以下咽的金品,却不敢有任何怨言。
待众人分食完毕,魏铠华继续道。
“魏氏立族三百余年,谨承先祖遗泽,恪守祖训族规,战战兢兢,恐毁祖辈名誉。今祷告先祖,今日魏氏推选第十六代族长···”
魏铠华的声音在宗庙上回响,漫长的祭词过后,魏铠华面向众人,“现在有意当族长的人请走上前来。”
魏玉颖越过人群,在众人的注目下走上前去,缓慢而坚定。另一边,宣亲王龙行虎步向前走去。二人站定,即使连一个眼神都没有交错,但是针锋相对的意味已经溢于言表。
“还有其他人吗?”魏铠华朗声说道,众人的眼角丢向了恭亲王,却见他纹丝不动,没有上前的意思。
魏玉颖和魏玉顺都觉得意外,魏铠华却是没有管太多,低声说了一句,“你们俩跟我来。”
二人随着魏铠华进了宗祠,十几层牌位密密麻麻,如同小山一般,沉重感扑面而来,魏玉颖一眼便看见了魏玉灏的灵位,孤零零立在最下面。
魏铠华带着二人再次向祖宗灵位叩首,又是一套繁复的祭礼。之后魏铠华捧出族长印鉴等物,领着二人走出宗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