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犬+番外(93)

作者:机智的熊熊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因为他无法原谅自己,或许能在别人那里得到些许慰藉。

可这慰藉终究只是空穴来风,他从未想过阮慕阳曾一遍遍宣誓的深情,竟然比他所理解的更加虚妄——原来不是因为他是阮慕阳踏出地狱后第一个遇到的人,而是因为那惑人心智的香。

如此深情,只是徒增空虚罢了。

温初月使劲晃了晃脑袋,晃走这些令人丧志的消极想法,猛灌一口热茶想清清口,却发现茶根本就没放温,舌头瞬间被烫麻了,眼泪都快出来了。

幸好这丢脸的模样没有别人看到,温初月匆匆关好门窗,窝进被子里,只是再也没有人替他细心掖好被角了。

他躺好之后才发现,自己一个人也能做好的事情,只不过是把暖房收拾成阮慕阳还在这里时的模样,座椅摆放的位置都分毫不差,给自己一种他未曾离开的错觉罢了。

“温初月,你可真够没出息的。”温初月翻了个身背对着阮慕阳常坐的那把椅子,烫到舌头时挂在眼眶的一滴清泪这才后知后觉滚落下来。

阮慕阳亲手做的那吊坠被多事的黄韫挂在他脖子上了,明明是薄薄的一小片,却压得他胸口沉闷无比。

几天后,温初月收到了一封来自郦城边陲的信。

信纸是郦城的特产,质地绵韧、光洁如玉,墨韵清晰,浓而不浑、淡而不灰,那字迹亦是骨气兼蓄、清新飘逸,纸香与墨香纠缠不休,舒心怡人,赏心悦目。

信是阮慕阳写的,邀请温初月来郦城参加镇南军的犒军宴。

镇南军中每隔五年,就会在岁旦前夕举办一次大型的犒军宴,是几年来唯一能放松身心的大型盛会。平常过个年也就是兄弟们聚在一起吃顿年夜饭,三大营的统领到统帅帐中叙叙旧,吃上一顿简餐,酒都不能多喝,席间还得互相交换军情,身体放松了,心却得绷着。

犒军宴却不一样,这一天是五年来伙食规格最高的一天,也是唯一可以醉酒的一天,当然,值守的将士除外。考虑到许多将士多年未能回乡,与家中老小阔别已久,统帅梁瀚特批犒军宴可以携亲属参加,个别正值娶亲年纪的小伙子,还会组织他们凑在一起拜个堂,也算是对天地高堂有个交代。

阮慕阳在信中用许多令人牙酸字句表达了对温初月的思念之情,也没征求他的意见,就约好了时日来接他,落款只潇潇洒洒的一个“曜”字,和温初月常用的一个“月”字遥相呼应,字体也颇有他的风格,把温初月看得牙根直痒痒——臭小子,把我那一套用在我自己身上?

更令人牙疼的是,把信送过来的人是赵未。

“清风明月映楼台,魂梦与君见星海……”赵未可不管那信多有收藏价值,一把夺了过来,将信高举过头领,对着信阴阳怪气地说,“我想想,那鸟不生蛋的地儿哪来的明月楼台,依我看呐,此人多半是想你想得走火入魔了。”

“还我!”

温初月比赵未要矮那么一丁点儿,得跳起来才能够得着,赵未怕把那信扯坏了他又会翻脸不认人,自己这会儿还有求于他,不敢造次,乖乖把信还给了他。

温初月小心翼翼地把信折好收回信封中,瞥了他一眼,挑眉道:“来干嘛?”

赵未忙狗腿地奉上茶:“小弟特来求温大哥帮我一个忙。”

第87章 月映明台(5)

临近年尾,终于下了一场雪。

温初月夜里觉得腿上十分沉重,好像有块巨石压在上头,让他动弹不得,还以为自己的情况又恶化了,醒来一看,是桃子窝在他腿上。

这胖猫长膘的速度非一般活物可比,温初月艰难地把桃子挪到自己身侧,掀开被子将自己挪到轮椅上,把温暖舒适的躺椅留给桃子独占。

他往暖炉里添了一把柴火,才发现窗外居然白了一片,也难怪桃子会舍弃暖炉旁的绝佳位置,把自己当成床了——暖炉旁的那块地皮逢上下雨下雪就会变得很潮,温初月一不留神还摔了一跤,他一个瘸子居然还把脚给崴了,所以只能把移动方式从走路改回了坐轮椅。

大雪还在簌簌地下着,温初月担心外面小花园的顶棚被大雪压塌了,慌忙出门去看,却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中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披着一件水墨色的披风,举着一把素色的纸伞,面朝小花园静静伫立着,也不知在这儿站了多久,伞和衣领上都落了薄薄的一层雪水。

他听到温初月轮椅滚动的声响,回头冲他一笑:“初月,花开了。”

在他的身后,一朵七色堇恣意绽放。

一定是漫天风雪给他做陪衬,一定是那七色堇过于妖冶艳丽,他那无比寻常的笑容才会如此动人,那深不见光的瞳才会如此光彩夺目。

当年那个头发遮了半张脸的邋遢少年,不知何时已经脱胎换骨,轩然霞举,面如冠玉。他的美即不粗犷霸道也不阴柔妩媚,不像温初月带着几分病弱与乖戾,有一种咄咄逼人的锐利感,却也并不会太过平淡,不清不浮不浓不烈,像一块质地温润的白釉瓷器。随便往哪儿一摆,不说惊艳绝世,也能让人流连忘返,嗟叹不已。

若说温初月的美是出自天才画师之手,将所有才情凝聚起来,一夕泼墨挥洒而成,甫一问世便惊艳四座,美得震撼人心。那阮慕阳的美便是出自资历深厚的老画师,经过多年细致打磨而成,每一次落笔都经考量推敲,集半生心血雕琢而成,美得精致典雅。

两人隔着纷飞的大雪遥遥相望,谁也没移开视线,温初月承认阮慕阳那张脸即便让他看上一辈子,他也不会感觉腻。

而另一人又何尝不是看得痴迷——温初月披着一件纯白的斗篷,没撑伞,只带了兜帽,也没束发,几缕白发从帽檐下散出来,在风中肆意翻飞,而他发丝遮掩下的脸庞,莹白胜雪,双眸亦如凝脂,剔透玲珑。苍茫大雪衬得他的身形更加纤柔,一点泪痣带出无限深情。

良久,温初月的轮椅动了一下:“曜——当初我随口给你取的名字真不错呢。”

温初月这一声“曜”尾调轻佻绵长,酥到了骨子里,阮慕阳可从来没听谁把他的名字叫得如此勾人,想来是温初月不满他前几日那封信的落款,故意拿出来揶揄他。

当然,厚脸皮这一方面,阮慕阳跟着梁皓耳濡目染久了,亦颇有建树,脸不红心不跳地回:“曜与朗,慕阳与初月,任谁听来都是一对。”

温初月这时才发现当初随口给他取的名字,竟然和自己的名字像对对子一样工整,纯属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又无从辩驳,只得拉下脸来,怒喝道:“小兔崽子!”

只是他这一句的余威还没发挥完,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阮慕阳方才也是看痴了才忘了两人正处于冰天雪地之中,这会儿总算反应过来,伞也不要了,三步并两步上前将温初月一把抱起来,将人抱回暖房好好安放在躺椅上,道:“初月,你不过年长我五岁,五岁之差,称兄道弟也正合适。”

桃子被两人回屋的动静惊醒了,抬头一看是傻小子回来了,亲热地喵了两声算是欢迎他,又从被子里钻出来跳到阮慕阳腿上,颇为亲昵地舔了舔他伸过来的手指。

温初月的咳嗽都被桃子这惊人的举动吓没了,愣愣地看着桃子在阮慕阳腿上趴下,伸了个懒腰,大大方方地睡起了回笼觉——这猫什么时候这么亲人了?这还是自己那只猫吗?

“来,初月,润润嗓子。”阮慕阳显然已经习惯了,腿上压着一只胖猫也不耽误事,拿起茶壶往杯中添了点茶水,将茶杯捧在手心吹了好一会儿,估摸着温度差不多了,才递给温初月。

温初月见他一脸淡然的表情就气不打一出来,没去接茶杯,拉起被子往下一躺,背过身去,没好气地说:“既然你想和我做兄弟,那先叫我一声大哥试试。”

阮慕阳闻言一愣,他只是不太满意温初月像唤小孩子一样叫他,随口说了一嘴,也没指望真的和温初月称兄道弟,他总感觉温初月好像比原先更爱记仇了。

当然,阮慕阳在这方面也决不甘示弱,他酝酿了一会儿,俯下身,隔着被子靠着温初月的耳朵,轻柔地唤了一声:“初月哥哥。”

温初月浑身一震。

阮慕阳叫完以后自己也觉得这叫法太过少女了,慌忙起身道:“虽说我是心甘情愿的,但这么叫起来总有一种……一种背德的感觉,还是叫初月,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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