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将药材送去给了岳千池,沈呈锦将身边的婢女遣出去,关上门邀童朝同坐于软榻之上。
童朝见她似乎有几分小心翼翼,微蹙一下眉头,问道:“你找我,何事?”
沈呈锦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靠近了问:“朝姐姐,霍云的身体是不是很不好”
童朝目光微闪,沉默了许久,看着眼前认认真真等待她回答的姑娘,缓缓开口:“主子当初被前门主重伤,靠着门主的内力,才救回一条命,只是经脉受损严重,可能……”
她似乎有些说不下去了,原本清清冷冷的神情有了龟裂的痕迹,微不可察地呼了一口气,接着道:“可能,活不过几年了。”
沈呈锦心里咯噔一下,她见霍云虽然脸色有几分苍白,却并不像病入膏肓的样子,想不到他的身体已经快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这些话,童朝是不可能对别人说的,今日与沈呈锦说,也是因为沈呈锦与青湛不同寻常的关系,她又道:“这些话,不要传出去。”
沈呈锦点头应是,其实童朝告诉她这些,好似已经涉及到她所在门派的事,她本不该多讲多问。
“霍云告诉我,当初青湛出现在硕城附近,并不只是为了追杀江克,也为了到夜麓山替他找川罗,那川罗是不是能救他的命?”
童朝神情诧异,“川罗能延续主子的性命,却不能救他,除非能找到苦寒之地的紫川罗,只是那东西可能已经绝种了,奴四曾去找过,最后受了一身的伤无功而返,主子便不许他再去了,他到夜麓山,应当是退而求其次,去找那普通的川罗。”
沈呈锦听的有些晕,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口中的奴四便是青湛,当初在别院养伤,她问霍云青湛的真实姓名,他好似提起过这个名字,只是她觉得不好,便一直青湛青湛的叫着。
不过这下她倒是真的松了一口气,赶紧把身上藏着的荷包拿出来,放到童朝面前,“朝姐姐,你看看这是什么。”
童朝不疑有他,伸手打开面前的荷包,从里面取出一个银紫色的东西,神情一变,蓦地抬头朝沈呈锦看去,“这……你哪里得来的?”
她自然认出了手中的东西是什么,毕竟当初已经将那医书上对川罗的所绘所写牢牢记在脑海中。
沈呈锦一笑,“这是夜麓山庄庄主送给一位姓岳姑娘的,她如今又转赠给了我。”
童朝久久盯着手中的东西,看起来很不平静,眼底似乎有什么翻涌而出,良久,她的神色渐渐暗淡下来,声音带着低落,“这只是普通的川罗…….”
沈呈锦连忙将荷包里的方子掏出来,展开递给她,“你再看看这个。”
童朝依言,将川罗放回荷包里,拿起那张纸通篇看了一遍,越往下看神色越是惊异,又听沈呈锦道:“朝姐姐,不瞒你说,我曾经服用过紫川罗,照这个方子来,或许可以救霍云一命。”
童朝听她说完,眼底的激动再也掩饰不住,捏住纸张的手微微颤抖,她将纸折叠好放回荷包中系好,又将荷包揣在怀里,忽然起身上前,攥住沈呈锦的手腕,把她拽了起来,“跟我走。”
沈呈锦被她弄得一愣,“去哪?”
“去见主子。”她似乎太过激动,见沈呈锦神色犹豫不解,便近前微矮身子,将人扛起来,抬步就朝窗边走。
沈呈锦被她这一番操作搞懵了,扑腾着要从她身上下来,“朝姐姐,你先放我下来,好歹让我跟同行的人知会一声。”
童朝这才停下脚步,将人放了下来,神情有些不自然,“抱歉。”
她憋了半天,又道:“若你能救主子,以后,我的命就是你的了。”
沈呈锦无奈,“我不要你的命,若要的话,那就要你好好活着。”
童朝心口蓦地一紧,眼眶有些涩意,她没说话,跟着沈呈锦出了门。
……
顾让没想到这么晚了沈呈锦忽然回来找他,等她说明来意,他也很是诧异。
大半夜的忽然说要和一个不认的女子临时离开,任他怎么问都不肯说去做什么,他怎么可能放心让她走。
他答应过岳宁风会把人照顾好,这可叫他如何是好。
沈呈锦也很无奈,童朝看样子非要今日带走她不可,偏偏顾让一百一万不放心。
她道:“朝姐姐是我的好朋友,她不会伤害我的,我今日与她离开,确实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人命关天,非我不可,你们和千池先到驻尘谷,我过些日子会过去和你们会和。”
顾让:“……”
他看看沈呈锦,又看看房中立着的靛衣女子,紧皱的眉头就没舒展过。这女子一看就是江湖中人,他亦是想不明白,沈呈锦一个尚书之女,怎么与江湖人也有牵扯。
“你若非要离开,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必须带上护卫。”
沈呈锦看向童朝,后者微微颔首,“可以。”
顾让最后一脸沉重无奈地给两人备了马,派了不少护卫,眼睁睁看着一队人马连夜离开了这座县城。
他站在街口招了招手,两个黑衣中从黑暗中现身,单膝跪在他身前,“王爷。”
顾让凝眸看着沈呈锦的方向,沉声道:“你二人带着手下的影卫,跟上沈小姐,确保她一路安全。”
派去跟着的护卫,只是普通的禁军,他还是放心不下。
那二人没有即刻离去,其中一人抬首道:“王爷,您身边不能没有人。”
顾让:“随行有禁军护送,不必多说,服从命令。”他说完,摆摆袖子转身回了客栈。
另一边,童朝与沈呈锦一路纵马,在天快蒙蒙亮的时候来到一处村庄,童朝自己到没什么,只是怕沈呈锦受不住,便停下马,提议休整一番。
沈呈锦一夜未眠,也确实有些累了,那些跟着的护卫也累得不轻,一听可以休息,都从马上翻身下来。
一队人马在离村口不远的溪边歇下,童朝到村中,花钱让人给烙了许多饼,弄了些腌菜卷好,分给了随行的人。
裕王临行前再三吩咐要护好沈呈锦,随行的护卫累些吃得差些也不敢有什么异议,毕竟看那沈家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也跟他们一样,坐在不远处的树下,低头吃着手里的烙饼。当主子的尚且没说什么,他们又怎好有意见,大老爷们皮糙肉厚难道还比不过一个姑娘能吃苦?
护卫们有的坐在树下吃东西,有的跑到溪边洗漱,沈呈锦和童朝倚坐在同一颗树上,等吃完了手中的饼,两人就着一个水囊喝了几口水,便一道去上游洗漱。
等回来时,见不少护卫都倚着树干睡了过去,只有几个还醒着,却也已经睡眼朦胧。
沈呈锦不疑有他,毕竟前几天一直在赶路,昨晚又纵了一夜的马,疲倦些也正常。
两人坐回原先的树下,沈呈锦倚着树,闭着眼睛养神,渐渐的,头越来越沉,没过多久,她头一偏,彻底睡了过去。
童朝见她头偏在了自己肩膀上,伸手托着扶正,免得她栽下去,她看向不远处睡得不省人事地护卫,目光微闪,站起身走过去,将手中的一封信塞到领头人的怀里,又回去将沈呈锦抱起来,放到旁边的马上,自己亦是翻身上马,扶着怀里已经睡得不省人事的人,驱马离开了。
渠门的所在地,不好让外人知晓,从裕王说要派人护送,她就没打算让人真的跟去,至于沈呈锦,不让她知道渠门的入口,对她也好。
所以,除了她自己,她在所有的烙饼中都下了迷药,至于那封信,是留给裕王顾让的,也好让那些人回去交差。
作者有话要说:童朝:向主子学习助攻,我可真是个小机灵。
作者:下章牵男主出来溜溜。
☆、竹林深处
小山村的河边,倒了许多的护卫,几个黑衣人赶到,见到这幅场景皆是一惊,赶忙上前去探他门的鼻息,发现只是睡着了,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没等高兴太久,却发现并不见沈呈锦和童朝的身影。为首的拧眉,晃了晃地上躺着的护卫,人没醒,却让他看见了那护卫怀着塞着的一封信。
他拿出来打开,看了一遍,眉头拧得更紧了,另一个黑衣人上前,目光放到信上,粗略扫了一遍,脸色一变,“大哥,这……”
为首黑衣人的起身,将信交给他,沉声道:“你拿着这个,带几个人回去给殿下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