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姿势,像极了竹林里的那一晚。
沈呈锦有点傻眼,想要挣脱,却提不上一丝力气,头越来越沉,感觉青湛只是僵硬地抱着她,没有做别的,她也实在没力气折腾,干脆不动了,没多久就睡过去了。
似乎,不冷了……
在睡着之前,沈呈锦还在迷迷糊糊的想:他的衣服居然已经干了,有内力真好啊。
青湛看着怀中娇软的人儿,已经睡熟了,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了,脸颊白净,皮肤娇嫩,吹弹可破。
他眨眨眼,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脸颊,又垂眸看了半天,目光迷茫,似染月华流光,潋滟起波,倏忽光华散尽,又如寒潭一方,静寂无澜。
雨在后半夜便停了,清晨的阳光透过破败的木门照进来几缕。
沈呈锦睁开眼,慢慢坐起来,身下铺了一件袍子,却不见青湛的身影。
大雨过后,空气带着寒凉,她抑制不住地打了几个寒颤,便裹着身下的袍子抱膝坐着,好在肚子没有那般痛了。
一时想到刚刚认识的时候,她以为青湛把自己丢下了,结果采了果子回来,再到硕城,却真的把自己扔下不管了,这次他应过自己要送自己回京的,一定不会食言,接着想到回京,怕以后见不到他了……
沈呈锦将头歪在膝盖上,又想起昨夜的种种,狼狈不堪都不足以形容。
但好像,她与他在一块,经常都是狼狈的样子。
青湛在外采了果子回到屋中,见她抱着腿坐在板床上,便将果子递过去。
沈呈锦见他回来了,忍不住心生欢喜,又想起昨晚,本来已经准备起身了,却又调整了坐姿,将自己抱得更紧了,没去接青湛递来的果子。
青湛僵在原地,许久,他忽然蹲下身来,沙哑着嗓子,“莫要恼,我,脱给你看。”
他记得昨夜,便是在自己扯了她衣服之后,她动起手来,最后还哭了,该是还因这事恼他。
他说着,把果子放在床板上,便要解身上的衣衫,沈呈锦呆住了,明明看起来无耻下流的行径,可到了青湛这里,却感受不到丝毫戏侮之态。他的眸子清冷干净,甚至带着微不可查的茫然无措。
他该不会觉得他看了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样,要让她看回来才能消了她心中的恼意吧?
可以说,她真相了……
沈呈锦连忙止住他的动作,“我……我没恼……”
说实话她又不是没见过,在别院的时候,他的药可是她给上的。
沈呈锦忽然红了脸,伸手拿起床板上的果子,自己留了一颗,递给青湛一颗,“吃果子,吃果子……”
依旧是那种嫩青的叫不上名字的水果,与第一次吃的大小不差,也不知他是从哪里得来的,酸不拉几,他倒是挺喜欢吃。
他们的行李里面是有些干粮的,可青湛却特地出门摘了果子,沈呈锦觉得,可能他就喜欢吃这酸溜溜的东西,她虽然不怎么喜欢,可一想到是青湛采的,就忽然觉得这酸果子格外的甜。
青湛接下,坐在她身边,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沈呈锦心中本就尴尬万分,现下更说不出话了,低头认真地啃果子,把一颗果子啃得格外有艺术感。
……
二人一路无话,沈呈锦计算着路程,想来,也快到京了。
她心中愈发烦闷,走路时也心不在焉,差点绊倒,好在青湛在一旁,拉了自己一把。沈呈锦的心却更加苦涩了,还记得刚认识的时候,自己摔成狗啃泥他都不会看一眼。
青湛寡言少语,沈呈锦不与他说话,他必是不会主动找她说的,可她心中一团乱麻,似有千言万语,却说不出只字片语。
作者有话要说:青湛眼中带着三分凉薄三分讥笑四分漫不经心,道:“脱衣服。”
小沈:“???”
小沈和青湛对对方最大的误解,以为对方喜欢吃酸果子,于是,一个积极地采,一个配合地吃。emmmm
☆、文武状元
次日黄昏,二人来到了京城门口,沈呈站在人潮攒动的城门口,一瞬间想要转身逃离,不去迈入这座天子脚下的繁华之地。
可她终究还是迈入了。
她忽然停下脚步,“青湛,我……”
她没有回头看他。
终是不再言语,沈呈锦缓缓迈着步子,青湛便在她的身旁,她却什么也说不出。
他领着她来到一处府邸前,沈呈锦愣愣地看着朱红大门上的牌匾发呆,心中百般思绪,久久难回神。
等她回过头,身后已经空无一人。
沈呈锦心口一窒,失魂地站在原地,所有的一切都忽然苍白起来,只觉得天旋地转。
她忽然发疯般朝前跑去,“青湛!”
“青湛!青湛!青湛……”
她还没和他说出那句话。
我可不可以跟你走……
沈呈锦跑了许久,直到虚脱,直到声音嘶哑,她停下来,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身边有人开始交头接耳的议论,沈呈锦却好像什么都听不清了。
转过身,她慢慢朝前方走去,低,一步一步。
走了许久,她忽然又扬起头看着天空,不让眼眶中的泪水再落下。
她之于他,也许只是过客,将她送到京城,已是仁至义尽,也许……也许他现在已经将自己忘了,他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曾问过,于他,无所谓的吧。
甚至连告别,都不用……
沈呈锦远远地在那处府邸的对面靠着墙壁坐下,她捂着脸,双肩颤抖。
如果以后她再去城南别院,还能见到他吗?可是,那好像也只是他暂时歇脚的地方,连霍云和童朝都走了,他还会再出现在那里吗?
为什么?都是这样,连告别的机会都没有……
沈呈锦埋首无声哭了许久,一辆马车停在府门口,从里面下来一人……
“锦儿……”夹杂着怀疑与颤抖的声音,传入沈呈锦的耳朵。
她闻声抬头,面前的男子一身官服,面容俊朗,鬓角却已染霜,一脸的疲惫与憔悴。
他眼睛湿润,蹲下身来,但见沈呈锦傻呆呆地望着自己,面上还挂着泪珠,他伸手揉着她的头发,“锦儿,怎么了,我是爹爹啊……”
沈呈锦清晰地听出他声音中的颤抖。
“爹……”
沈钰心中一颤,几乎落泪,他将沈呈锦扶起,拉着她的手腕,“没事了,没事了……锦儿,跟爹爹回家。”
沈呈锦怔怔地跟着她进了府邸。
“小姐找回来了!”
她听到府中的人奔走呼告,不少人喜极而泣,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沈钰带她回到了“她”的住处,沈呈锦全程都默不作声。
沈钰拉她坐到软榻上,红着眼眶,“锦儿别怕,爹爹在这里陪你。”
他见沈呈锦始终呆呆地不说话,只当她在外受了惊吓,心中尽是疼惜自责,却不敢问她究竟怎么了,唯恐她受了刺激,丝毫不敢去揭她的伤疤。
沈呈锦不说话,一来是还未缓过劲儿来,二来是不知该说什么,告诉沈钰他的女儿其实已经死了吗?
沈钰不问什么,她也更不知说什么。
她陪着沈钰吃了晚饭,又去沐浴洗漱一番,天色已经暗了。
沈钰坐在床边,替她掖好被褥,“锦儿好好休息,爹爹在这儿陪你。”
沈呈锦眨眼看着面前气质如玉的男子,他的目光慈爱又疼惜,惹得她鼻酸。
“爹爹,我没事,您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沈钰的身体僵了一瞬,“锦儿以前,最喜欢缠着爹爹娘亲了……”
沈呈锦心中一颤,她看得清沈钰眼中的痛色,这才明白,他许是以为自己在外受了刺激,才这般不正常。
可她要怎么说
沉默了半晌,她问道:“爹爹,娘亲呢?”
沈钰轻柔地摸摸她的头,“你娘亲出去寻你了,爹爹明日便传信给她,锦儿别担心。”
沈呈锦乖巧地点头,“爹爹,我真的没事,您快些回去休息吧。”
沈钰见她脸色平静柔和,悬着的心也稍放了些,“锦儿好好睡,爹爹这就回去。”
沈钰走后,沈呈锦摸了摸自己的脸,沾了一指的湿润,心中动容与愧疚交织,酸涩而又温暖。
她这是,何其幸……
沈钰一大早便去上朝了,沈呈锦醒来用过早膳,本想在府中四处逛逛,却被告知“自己”的好姐妹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