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梦网,你房间里也有。”赵浮淡淡地说道。她方才说是见到熟人不假,走南闯北也结识了不少朋友,以前认识的一个姑娘不知怎的在京畿里开了家脂粉店,虽说是脂粉店,但其实里面的小玩意儿可不少。
她去过几次,记得里头有这种东西,想着也花不了多少钱,权当买个高兴回来。
程粤眼皮一颤,心上好像被一根刺扎了一下,有点痛,但是又觉得是心甘情愿,好像清风拂过山岗,他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暖给吓到了。
反应过来才是欣喜若狂。
他呆呆的立在原地,想说些什么,嘴巴张了张,又觉得不过是一些白话,说着肉麻。
“这……”
“对了,你放才去哪了?”赵浮察觉到程粤的情绪不大对劲,不动声色的转向了另外一个话题,她只是举手之劳,也没得必要程粤那么感动。
说起这个,程粤就有些不解,他讲刚才那个奇怪少年的事情说与她听,自顾自拖来一把木椅放在赵浮旁边。撩开头发给赵浮看他的后颈。
“这便是留下的伤口。”说着他又将那根刺针给赵浮看。
赵浮捏着那根刺针,又仔细看了看程粤的伤口,倒了点药上去,“这上面也未沾毒。”
“那人估计是番邦来的使者,我见她并无丝毫内力,但是身边高手如云,便也不曾下手。可是番邦使者今日进京,那些人的模样分明是对京畿熟悉得很。”程粤如是说道。
赵浮躺在摇椅上,将白羽薄扇递给程粤,程粤接过小心地给她扇,起来阖目说道:“番邦进贡,这少女必然权高位重,提前进京无非是看看热闹或是有所图谋。”
突然赵浮一睁眼,她顺着摇椅往后一倒,那摇椅又反向给她推回来,赵浮坐起问他:“那姑娘认识你倒是稀奇。你这人臭名昭著的,寻常人听到都要吓个半死。”
程粤眉毛一抖,他将赵浮的手挪开,不满地问:“什么意思!我可没勾三搭四。”
赵浮冲他翻了个白眼,都被他这副自恋的样子给气笑了,“你当你是什么,人人还上赶着求你娶?必是有人知道你没死,推波助澜。”
“无冤无仇的,做何如此害我!”
“……这话你自己听听信不信,早几月之前我还听说你将相国的儿子在驯马场将他暴打了一顿。”
程粤立刻摇头,他板直了身体委屈道:“我只是将他打了一顿不已经是手下留情了吗!”
“……”
————————————————
祝修明被调走去修建行宫,他是个负责的人,既然行宫的事情交与他手上,即便这是秦太后逼他的,他还是会全力以赴。
“祝大人,看着精神不太好啊。”户部的刘大人抹着头上的汗气喘吁吁的坐过来。
祝修明朝他微微笑了笑,“可能是太累了。”
说是这样说,但其实他是在想程粤。不久之前,皇帝下诏将程粤召回,他几次想要见他都被程府的管家拦住,每次上朝都是不见人影。
他心里总感觉不对劲,但是朝堂上的人对于程粤是闭口不谈,他们害怕程粤,躲着他还来不及,又因为他建议将程粤召回,朝中许多人都将他视为程粤一党,每天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被调走时他隐约听到了些不好的消息,还未来得及探听,便被秦太后快马加鞭送到这不山不水的地方。心里总觉得慌,但是又不知道为什么。
那刘大人讪讪地笑了笑,他对祝修明很有好感,觉得这年轻人踏实,并且身上的文人风骨很让他钦佩。
刘大人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笑呵呵地说道:“看祝大人精神不佳,不若本官与你说说程粤的事?”
说起这个祝修明拳头一紧,他问:“程大人……不是还未回京吗?”
这话是试探,刘大人怎么会听不出呢,但是程粤既然已死,这种事情藏着掖着也没意思,说出来不是更能大快人心?
他故作神秘摇摇头,头上的官纱将他的头压的很低,看上去像个滑稽的街边卖艺的,刘大人扶了扶歪掉的帽子,啧啧舌,脸上表情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惋惜,“哎,虽说不好议论死人,但是谁让程大人连个棺椁也没有呢!本也是个野鸡,做了那么久的凤凰,这枝头啊,也是载不动了啊——”
本来精神不怎么好的祝修明身体一震,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刘大人,“你说什么?!程大人死了?”
刘大人还想着祝修明怎么一副不知道的样子,无所谓地耸耸肩,“半月之前吧好像。”
程粤死了?
怎么可能。
接受无能的祝修明一把推开刘大人,他一把就往山下跑,后边刘大人的声音逐渐变小。
第八十四章
等山间尖啸的风灌进祝修明宽大的袖袍里,他的脑子倏然清明。眼底乌黑一片加上他苍白的脸色就好像唱戏的戏子,夸张又引人注目。
祝修明自嘲一笑,他苦笑着摇摇头,最近真是被猪油灌了脑子,居然回去担心一个滥杀无辜的官员。
他扭头望向那高高的山峦,上面光秃秃一片,本是茂密的丛林现在却是无比荒凉。他身形有一顺间的晃荡,好像承受不住一样。
山脚下是一排排的士兵,祝修明攥紧了衣袖,神色不明,而后又缓缓向山上走去。
此时的京畿是热闹一片。
前两天刚下了一场大雨,细如针尖的雨滴覆盖了整座宏伟的皇城,细雨洗涤了青石板,留下的是雨后的彩虹挂在天空。不论是客栈酒楼,还是湖上泛舟,亦或是青砖红瓦,透露出勃勃生机。
番邦三个小族对晋国俯首称臣,每过五十年来朝进贡一次。那壮观的场面气势赵浮只听长辈说起过,她没见过,对此还是抱有好奇的。
程粤听赵浮没见番邦进贡,打了个比方,他道:“这场面就好像你去求佛一般,平常不露面,等固定的节日到了意思意思,那道理就好像我给你钱,以后你还得护着我。”
这话听得赵浮眉头直跳。
“歪理。”她心里暗道。
程粤来了兴趣,他不知从哪里翻出一张纸来,手里拿着毛笔,那墨盒里的墨早就干了。他摆着架势先磨了墨,赵浮用的墨都是最劣质的,一股窒息的味道传来。
惹的程粤嘴角直抽,他又是嘲讽又是好笑,“你这抠搜的模样便是连笔墨也用不起了吗。”赵浮环胸抬抬眉毛,她一摊手指了指自己一贫如洗的酒馆。
“若不是这是死过人的房子,我还不买呢。”赵浮笑了笑,那样子就好像是占了什么便宜,这副样子逗乐了程粤,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啧,看够了吗!”赵浮好笑地说,她伸出手打了个响指,那清脆的声音让程粤回过神,他不恼不羞,笑吟吟地说:“看不够。”
就在赵浮的扇子要落在程粤后脑的时候,他蓦地挺直了腰板神色严肃,“我要作画了。”可是翘起的嘴角怎么也停息不下。赵浮就凑在程粤身边手里举着那把扇子,时不时落下去轻轻敲一下他的头。
“看,这就是进贡图。”程粤眼角上扬,得意地瞟了一眼赵浮,那样子宛如一个完成作业的孩子向家中长辈讨要赞扬。
赵浮一点不吝啬,她拍了拍手,“哇”了一声,不过看在程粤眼里,到底是有些浮夸,他瘪瘪嘴,“算了,别夸了,你太假了。”
“啧。”赵浮拿扇子敲了敲他,“要求忎多。”
纸上寥寥几笔就勾勒出皇城的轮廓,浓淡相间,琼楼玉宇都在上面呈现,观这小小一张纸,便可一览皇城宏伟浩荡,从纸张中透露出古老与肃穆,连甍接栋的房屋拔地而起,高耸入云。
赵浮一瞬间就被带入到了庄严肃穆的皇宫,红黄相间,金块珠砾闪烁其间,丝乐之声声声入耳,汉白玉石的光洁地面上跪着许许多多的宫人。
金銮殿上觥筹交错,谈笑声不绝入耳,靡靡之音在殿上弥漫开来。
而皇城的纷乱交错的街道上是人山人海,各种奇装异服被人围观。
一声轻笑入耳,温热的呼吸声喷洒在脖颈间,一瞬间赵浮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飞快抬眼看了一眼凑到她身边的程粤。
面上虽是寻常,但是眼尖的程粤看见她耳尖红红的。
“好看吗?”程粤问。
这话不知其意,不知是问他的画好不好看,还是问他好不好看。赵浮的心跳快的如同打鼓,她略有些慌张地扶住了把手,身体略微后仰,嫣红的眼角下看,睥睨着程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