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庭院里都是从后山上移接回来的花木,生长的茁壮又繁茂。花园里有一座假山,是唯一一个像样的装饰了。
府中仆人也是少的可怜,来来回回就只能看见那么几个,好像全府的工作都让他们包了。
汪微小脸红扑扑的像个红苹果,但是赵浮一点想咬的欲望也没有,她感觉汪醒应该买不起苹果。抠是真抠,假也是真的假。
汪微没有带赵浮去后院,他带赵浮去了厅堂。赵浮一直在观察,这个城主府好像处处朴素,处处节省,但是罂瑶的生意那么赚钱,汪醒会一点油水也不沾?
“姐姐,这些年你的变化好大!”汪微手还有些抖,他的声音脆脆的,有些清朗又有些粘人。
赵浮低头敛眉,倒是和汪微记忆里的人有些重合。
“郎君说笑了,奴家不曾见过郎君,何来的变化。”
汪微一愣,刚刚在客栈他还以为赵浮只是不想让人看热闹才这样说的。
厅堂里没有其他的人,汪微从椅子上站起来跑到了赵浮身边,他左看右看,澜戚还是澜戚,怎么就不认得他了呢?
“澜戚……你说过你会永远记得我的!”
赵浮还是低着头,她的声音有些闷闷的,听起来有些让人心疼,“郎君,早年因为一些事情,我早已没有了当年的记忆了。”
汪微那一刻脑子是懵的,每个字他都能明白,但是他就是理解不了这句话的意思,汪微呆愣的看着赵浮,“澜,澜戚,你的意思是说,是说,我们的事情你都忘记了?”
“你怎么可以忘记……”
说到后来隐隐有些哭腔,被汪微极力忍住了。他不能再像个小孩子一样了,澜戚不喜欢。
可是澜戚已经不是澜戚了。
外面的阳光好像突然暗淡了,汪微眼睛里慢慢积蓄了眼泪,像是受不了,汪微蹲在地上把头埋进双腿间,像是蜗牛一样缩进了壳子里。
汪微肩膀一耸一耸的,偶尔还传来吸鼻涕的声音,混杂在一起的还有小小的呜咽声。
赵浮抬头看着那一束阳光渐渐消失,天气那么阴晴不定,刚刚还是阳光明媚,现在却是乌云密布。
“郎君——”
赵浮的声音传来,汪微泪眼朦胧的抬头,头发都有些凌乱了。
“姐,姐姐……”
“郎君是更喜欢记忆里的我,还是现实中的我。”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汪微和阿芙哭起来的样子真的太像了,都是沉默的,无声的。
那么让人心疼。
汪微一开口就打了个嗝,然后他眼泪掉的更多了,“自然是现实里的姐姐了……”
“那我为什么一定要有过去的记忆。”
赵浮坐在木制椅子上,从怀中拿出白羽薄扇,她低下一点身子靠近汪微。汪微哭的眼睛里全是血丝,发丝都黏在额头上,不但不难看,反而有种少年独有的孩子气。
赵浮轻轻摇着扇子,微风吹走了汪微心里的苦恼,但是他还是很难过。
汪微一边打嗝一边哭着说:“以后你别再忘记我了。”
赵浮拿扇子敲了敲他的脑袋,汪微终于忍不住爬起来大哭着抱住赵浮。汪微头埋在赵浮的脖子里,赵浮能感觉到温热的眼泪从她的脖子流下来,她忍不住头皮发麻,下意识想推开汪微,但是还是忍住了。
这小孩真难搞!
第十四章
安抚好汪微之后,赵浮就回了客栈。城主府一圈转下来她大致已经了解了。
赵浮在来闵金之前已经找人打听过了城主汪醒。闵金因为偏僻,生意来往不多,连盗贼都很少,虽城民不至于饿死,但也没什么富裕人家。汪醒就更是抠门了,听说就差遁入空门混吃混喝了,如果不是还有朝廷接济,怕是一城之中不过百人。
汪醒此人,尤为谨慎。
像是罂瑶等物品的买卖证据,怕是会藏在身边。赵浮思来想去,觉得书房的可能性最大,她决定夜探城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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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今夜天上黑云密布,城中静悄悄的。只有几盏路上的油灯散发出微弱的光,远处传来打更的声音。赵浮贴在墙角,手指轻叩墙壁。
落下一层墙灰。
赵浮:“……”
夜深人静,城主府的人都已经入睡。赵浮在内墙的角落洒了一地的油,然后踮着脚贴着墙根移动。
她做杀手这么多年,杀人从来干净利落。不过她是个很龟毛的人,她在杀人上有天赋,但是她不喜欢血溅出来的黏腻感。所以每次杀人她都会提前做好准备,对于夜探他府,赵浮不是第一次干。她来得快去的也快,总是悄无声息的。
赵浮摒着呼吸,她轻手轻脚的摸到了书房。书房里人的影子倒映在了薄薄的窗户纸上,两条细长的人影在烛火下摇曳。
赵浮没靠的太近,她摸着一旁的柱子就顺着爬上去了,坐在了房梁上。
屋子里昏暗,只有一盏油灯,芯子也快燃完了。
程粤穿着奶白色的袍子坐在椅子上,椅子还缺了一脚,坐着不是那么舒服。他的一只手抵着桌子托着下巴,眼睛要闭不闭,一副快睡着的样子。
“汪大人,正常买卖,倒也不必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非要大晚上把本官叫过来。”程粤又打了个哈欠,他现在很困,不想聊那些费脑子的事情。
汪醒脖子上挂着佛珠,他因为功绩不好,做官那么些年也没去过京畿,倒是听说过程粤嚣张跋扈的名声,但是程粤和他做的生意都是派人来的,汪醒也是小看了他。这是汪醒第一天见到程粤,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过的是精致舒服,光是仆从就带了三十个,还不包括侍卫什么的,城主府住不下,还是让他们住的客栈。也是不曾想脾气那么大。
“程大人,下午多有得罪。”汪醒欠了欠身,脸上还是一副敷衍随意的样子,“中午的事委实非我本意,若不是有人一直在盯着这桩生意,我也不会防备至此。”
程粤斜眼看着汪醒,他太困了,信息接收的都不太完全,好久之后才回过神来,讥笑道:“哪里哪里,大人这不是应该的吗?”
汪醒:“大人,这实属是无奈之举。”汪醒也没想到程粤看起来年纪轻轻,一副无害的模样,倒是说发脾气就发脾气。
程粤敷衍的“嗯”了一声,他理了理衣襟,没时间和汪醒在这唠嗑,“时间,地点和之前一样。本官先回去睡了。”说着慢悠悠地起身,起身时还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幸好扶住了缺了一角的桌子,但是不幸把手臂给划破了。
程粤皱了皱眉,他看着那块角,上面还有几颗歪歪扭扭的钉子,估计是之前补桌子时候用的。血流的不多,但是还是有疼痛感。
程粤:“大人没必要装的如此逼真吧!”
汪醒转佛珠的手一顿,然后点点头,“大人说的是。”
程粤出了门没有直接回房间,反而走向了后厨。赵浮扯了扯嘴角,她还是坐在房梁上,等着汪醒去睡觉。
大半夜的汪醒不知道在书房里干嘛,房梁上的柱子纵横交错,只有一道小小的缝隙,能够透露出点光亮,赵浮看得不太清晰。
赵浮没有等到汪醒去睡觉,反而自己困了。
今晚没有月亮,被黑云遮住了。半夜赵浮昏昏沉沉的靠在房梁上的时候,一阵凉风吹来,吹走了赵浮心里的燥意,她抬眼一看。
书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熄了灯。
赵浮轻轻一跃,落在了地上。
更加凉快了,慢慢的下起了雨。雨势略大,绵密而轻微地砸在了赵浮的背上。夜行衣一下就湿了。
赵浮还未推开门,就被人一把捂住嘴巴。几乎是下意识反应的,赵浮细眉一蹙,拉住那人的手臂用力一拽,赵浮弯下腰,那人就从她的头顶给越了过去。
程粤一个后空翻,刚吃饱的他在落地之后还打了个饱嗝。
“嗝!”
赵浮从袖子里抖出自己的藏袖刀,一个横扫之后一掌拍过去。掌心带着凌厉的掌风,程粤一把握住她细巧的手腕,然后眯着眼弯唇邪邪一笑,“女郎,夜晚寂寞,不如来本官房间坐坐?”
赵浮:“?”
没了书房的灯,晚上就跟摸瞎子一样,赵浮也看不见程粤满脸通红的样子。
程粤手上没什么力气,他用巧劲接住了赵浮一掌。但是他的发言让赵浮匪夷所思,赵浮磨了磨后槽牙,在黑暗中赵浮用藏袖刀的刀柄一推程粤,程粤就软软的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