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很主动,应该是看过岳小川的照片了。不然,他一个还没买房买车的吊丝,如何值得那么多可爱表情包。
见面之后,该怎么婉拒呢……正忍受内心煎熬与姑娘尬聊,忽听防盗门传来一阵异响。
咔哒,咔哒。
有人在按那个坏掉的门铃。这略带神经质的举动,让他一瞬间就猜出来人身份。
妈的,真是阴魂不散、步步紧逼啊!
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柔情万种的呼唤:“小川,开门。我知道你在家,我看见你的灯了。”
岳小川沉默以对。
很快,敲门声和招魂声都重了些,“小川……开门……小川……开门……”
随后,竟唱起歌来:“小川儿乖乖,把门儿开开,快点儿开开,我要进来。”
先开门的,是岳小川的邻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哥们儿,你唐僧啊!”
楚天长淡然回眸,冷峻的表情令人很难把方才的儿歌和他联系在一起,“他不让我进去,我也没办法。”
岳小川实在不想让他丢人现眼还扰民,只得推开门道:“我服了。”
阶段性胜利使得楚天长昂首挺胸,如一只斗胜的大公鸡,迈进岳小川家里,身后还拖着个漂亮的真皮行李箱。
“你这是……”岳小川指着他的箱子。
“我把酒店退了。”楚天长神情自然,似乎是受邀而来。
“你要住我家?”
“不能收留我几天吗?我可是让你在我家住了好几年。”
岳小川从鞋柜翻出拖鞋,愤懑地丢在地上,见楚天长站在玄关处发愣。
“少爷,要我帮你换鞋吗?”
楚天长将拖鞋摆正,随后才把脚伸进去,环顾岳小川租下的房子。清新的s风,在他看来有点乱(其实很整洁)。房间不大,但光棍住刚好。
“你请自便。”岳小川躺回沙发,给那姑娘回信息。他想尽早结束对话,但对方似乎没有领悟到。
楚天长将外衣挂好,换上家居服,将剃须刀等物摆进卫生间,如同回到自己家。
而后,他坐在岳小川脚旁,找了部恐怖片来看,假装不经意问道:“跟谁聊呢?”
“嗯……小马同学。”
怎么又是他!
“有那么多好聊的吗?”
“当然有,他都读到博士了。以我的汉语水平,已经说不过他了。”
岳小川终于成功和姑娘告别,长吁一口气。将视线从手机移开,正对上楚天长冷漠而充满探究意味的深眸。
“你哪天回去?”岳小川明确表达自己的不欢迎。
“周末。”临近岁末,公司的宣传片项目多起来,楚天长只请了一周假。
好吧,忍几天,无论他说什么,都不要相信,谁信谁傻x。他只是不习惯独自生活,澎湃的荷尔蒙无处释放。岳小川歪头看着电视,在心中默念。
楚天长则还没意识到,摆在他面前的,不是不设防的巴黎,而是严防死守的斯大林格勒。
若他带岳小川去医院照x光,将会看见一颗四分五裂的心。
王三一发信息问:你见到小川没啊?
他回:见?你太低估我了。我已成功打入他家,他正躺在我身边看电视。
王三一赞叹:草,进展这么神速?情圣啊。
楚天长放下手机,把大手搭在岳小川腿上。后者虽无回应,但也没抗拒。俊秀的侧脸虽毫无波澜,但喉结却轻轻滚动着,腿部肌肉也绷紧了。
楚天长更加确信,成功近在眼前。
来之前,他还准备了和好如初时会用到的装备——套套和润滑剂。几天时间下来,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定能顺利攻占早已属于自己的高地。
忍耐……不要踢他,不要有过多的情绪波动,岳小川对自己说。可那只贼手愈加放肆,极为轻浮,还一路向上……
“啪!”楚天长背上挨了一记鞭腿,被踢得大幅前倾。
“你踢我?”
“对,是我踢你。”岳小川灵活地收回长腿,“到别人家做客,请你尊重东道主。”
楚天长悻悻地坐远了些,无言看完整部电影。
第39章 恬不知耻
洗漱完毕,岳小川钻进被窝,舒服地侧躺着,看小全子和老板的故事。
后背先是一凉,继而一热。有人掀开被子,恬不知耻地钻进来,还把胸膛紧贴着他的背。
“睡觉了,”楚天长想当然地把被子往自己这边拽了拽,还占了一半枕头,不大满意于现状,“给我找个枕头,乳胶枕有吗?”
岳小川猛地翻过身瞪着他,感觉这t是地主家少爷纡尊降贵来长工家里体验生活了。
“楚少爷,您还是回香格里拉吧,我这只有荞麦枕。”
“也行。”
岳小川“腾”地起身,打开床头灯,从衣柜顶层拽下一个枕头,同时还有一条棉被,卷了卷砸在楚天长身上。
“我那个沙发,也是多功能的。放平是张小床,去吧。”
随后,岳小川嘴里“嘞嘞嘞”地发出赶猪的声音,手脚并用将楚天长赶下床去。
抱着铺盖,楚少爷的自尊心遭遇重大挫折。不久前还哭着说爱他的人,竟然不想跟他同床共眠、欢度春宵?所谓借坡下驴,他都把坡垒好了,岳小川这头驴怎么还不下来?
“为了你,我都去翻垃圾了,这才知道你住哪。”楚天长不忿地沉声道。
岳小川大笑一声,想起不久前在商场里,目睹一个想要玩具的男孩,哭着对爸爸说:“为了它,我都刷碗了!”
他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中间,歪头眨眼,“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忽然觉得,认识了一个全新的楚天长。三十多岁的人,还如此自我,十年前该是什么样?上一段感情的失败,恐怕跟自身也脱不开干系。
楚天长想回酒店住,却又心有不甘。索性在床下卧倒,被子铺一半盖一半。好在是地暖,并不冷。
“反正,我就是要跟你睡在一起。虽然不处在同一海拔,但俯拍的话,还是同床的。”
岳小川心里像是灌入一杯柠檬气泡水,先是爽快,随后酸楚起来。
“明晚去看电影吧。”床下传来邀请。
“我有事。”
“不,明天是周二,你没事。”
“我要去相亲,家里介绍的。”
“女的?”音量猛地提高。
“家里会给我介绍男的吗?”
“这不是坑人吗?”
“你见多识广,大概也见过有些直男被女人伤透了,变弯的吧。”岳小川轻笑,“我被男人伤透了,怎么就不能直回来?”
笑着笑着,他忽而哽咽,急忙掩住唇。想起自己卑贱地祈求哪怕一瞬间的爱意,却还是落空。
“你不就是,想让我当你男朋友,跟你谈恋爱吗?我仔细想了想,也……行吧!”楚天长经过艰苦卓绝的思想斗争,终于把此番行动的终极目的说出,几乎咬牙切齿。
那句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行吧”,仿佛是刑讯逼供而来。
岳小川的心狠狠一紧,却淡然道:“我不想了。”
他真该把楚天长这句话录下来,打发叫花子似的。那饱满的不情愿啊,教科书般口是心非。
“你秋天还在说爱我,到了冬天就不爱了?”
“楚天长,你是来刻意羞辱我的吗?!”岳小川猛地滚至床沿,探出头怒喊。随即恢复常态,“你读过很多书,去过很多地方,难道不明白,质变都是在一瞬间发生的?很多改变世界的决定,都是一夜之间做出的。”
“你不爱我了?”楚天长声音很轻,像是怕搅碎一个美梦。
“不爱了。”
“那你,现在对我有什么感觉?”
“就是,朋友吧。”
楚天长那虚拟的自信渐渐坍缩,随即又抓住重点:“既然是朋友,为什么不让我睡床?”
岳小川无言以对,片刻后道:“那你上来吧。”
成功转移阵地,楚天长想,搞不好要开始追求岳小川了。真是头痛,因为他不会追求别人。
学生时代如何和辛池走在一起的?简直不费吹灰之力。辛池很骄傲,却从不懂得拒绝,对“爱”这种东西的抵抗力为零。
可身边这位,像个疑难杂症。楚天长翻个身,轻叹一声,心想,先从阻止岳小川变直开始吧。
他们是不在同一频道的两支歌,一边已经进入尾声,一边却刚播完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