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美人(56)

姜央缩在他怀里,人颤了颤,拼命缩脖子往后躲。一双大眼睛幽怨地望住他,长睫簌簌轻颤,像是羽毛有一搭没一搭地拂过心尖,“痒……”

声音细细软软,听着格外可怜。

可越是可怜,就越是叫人忍不住想欺负她,狠狠地欺负,毁了她端庄的仪态,乱了她一丝不苟的妆容,看她青丝散乱在他指尖,那纯洁干净的眼眸渐渐泛起泪光,白日里所有得体礼貌的话语,都染上旖旎缠绵的味道。

喊的还是他的名字。

用一种只有他才能听到的、更加煽情的方式。

原来他也有这么坏的时候啊,他从前竟然都不知道。看来她早间骂自己“不要脸”,还真是骂对了。

卫烬笑了下,圈在她腰肢上的手不由自主握成了拳,缓了许久才终于平静下来。垂首轻轻撞她的额头,他挑眉道:“恶人先告状?”

最痒的明明就是他!

姜央停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卫烬也没打算让她听懂,转身去拿案上一盏茶,呷了口才发现,是她刚才喝过的。笑了笑,倒也没什么反应,仰脖儿直接喝完,抹了把唇角的水渍,接上刚才的话:“南缙想和咱们恢复通商,使臣这几日就到,宫里宫外都得加强防护。眼下禁卫军虽然回到了我手里,但人手还是不够。我打算让云琅跟着石惊玉身边历练,如是学得不错,以后禁卫军就交给他打理了。”

像是知道姜央会说什么,他先一步拿食指堵住她的嘴,“男子汉大丈夫,总被你一个姑娘庇佑算什么事儿?云琅既有心出力,我这里也刚好缺人,作何还绕那么多弯让人去登州?禁卫军就在咱们眼皮子底下,你们姐弟俩也不用天各一方,多好。”

“可是!”姜央掰开他的手,“他是我弟弟啊,倘若、倘若……”

卫烬将人搂到怀里,轻轻地摇,“我知你担心他,怕他受伤,怕他吃苦。这些年,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是时候放开手,让他自己飞了。再不济,不是还有我吗?”眉尖一挑,“我还能让我小舅子吃亏?”

姜央本还蹙着眉头犹豫,听见这声“小舅子”,忍不住笑出声,啐了句:“谁是你小舅子……”便哼声扭头瞧窗外的夜景,深吸一口气,到底是放下了。

只是这外头的风景……

“咱们还不回宫?”姜央拼命探头往外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夜色苍茫,两盏合抱大小的纱灯悬在巨大方砖堆叠的城头,在眼前逐渐清晰。这不仅是不回宫,还要出城啊!

“这大晚上的咱们去哪儿?”姜央问。

不过是一句寻常的问话,卫烬却是瞬间黑了脸,乜斜眼睨她,不说话,好半晌才冷冷“哼”了一声。

语气听着怪委屈的,好像还有点……酸?

姜央眉心锁紧,更加茫然,回想他方才说过的话,心里忽地“咯噔”蹦了下,声音有些发虚:“你刚刚说南缙要派使臣过来,派的是……谁啊?”

卫烬盯着她,干干扯了下嘴角,仍旧不说话,看似波澜不兴,可眼里的刀锋单拎出来都可以杀人了。

姜央心底暗自叫苦不迭,能叫他气成这样,也就只有那人了……

竟是防备到,连皇宫都不想回了。

这算……逃吗?

晨光熹微,城内空空荡荡,城外官道上也瞧不见半个人影。这个时辰不会有人来,早点摊上刚起炉子,老板便打着哈欠倒回桌子上,打算迷瞪个回笼觉。

一骑快马忽然绝尘而来,恍若一道雪白的闪电,赫然劈开这晨间的浓雾。门上守卫困意全被吓怕,以为是来闹事的,纷纷竖起长/枪,指着马上的青年道:“来、来者何人?!”

青年却是轻轻一拽缰绳,马蹄腾空,伴着一声“嘶嘶”长鸣。

那么快的速度,那么短的距离,竟是一下便停住了。

守卫们不由惊呆,青年却是习以为常般,纵身一跃下马。马儿便亲昵地侧头蹭了蹭他的肩,马脖下的红缨随动作款摆。

当真是匹宝马良骏,光眼神就透着一种寻常马匹不会有的精光。

马的主人更是不凡,面容俊秀,五官出挑,抱胸立在城下,丝缎白衣在风中微动,恍若晴空之云,出尘无瑕。食指顶着头上的斗笠向上一顶,露出一只漂亮的桃花眼,懒散地打量城门。

也不知看见了什么,他舌尖顶了下腮,乌沉的眸子里逐渐染上欢喜而温柔的笑,却又笑得漫不经心。

边上人奇怪了会儿,见他没有旁的动作,便各自忙活自己的事,也不去搭理。

倒是身后跑过来一个人,做小厮打扮,气喘吁吁地朝他招手,“太子殿……”

一个眼风从斗笠下扫来,夹霜带雪,小厮哆嗦了下,立马矮下脑袋改口:“公子。”顿了顿,硬着头皮接上,“这北颐约定接见的时间是后日,其他随行的使者也都还没到,咱们这么早过来,是不是不太好啊?”

连城捺了下嘴角,懒怠搭理。见城门已经打开,他翻身上马缓步进去。红缨上的金铃铛在风中慢悠悠地摇,声音轻快悦耳。

小厮枯着眉头“唉”了声,果然说了也没用。

连着赶了这么多天路,他也累了,管他什么使臣不使臣,先去驿馆睡个昏天暗地再说!他紧几步跟上,却见人走错了,忙直起嗓门喊:“公子,驿站在这边呢,您往哪儿去。”

连城只是懒洋洋地回:“我知道——”

说完,他又忽然勒马顿下,思忖了片刻,回过身来,终于肯拿正眼瞧他,给他个灿烂的笑,却是问:“姜家怎么走啊?”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文案上的别国使臣来了。

谢谢仙女的营养液(^з^)

-香草星冰乐5瓶;

第37章 、狗皇帝

“所以,那位南缙使臣,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就是南缙当朝的太子殿下啊,算起来,这都有四年没见了。”

沁园,流芳苑。

云岫和小禄一人拿苕帚打扫落叶,一人拿鸡毛掸子在廊下掸灰,嘴里也没停,嘀嘀咕咕地闲话家常。

这里本是皇家在京郊的一处行宫,不仅地下有天然汤泉流经,能保行宫内四季如春。各处园林景致也设计得别有巧思,从江南水乡的温暖,到西北塞外的雄浑,都囊括其中。只因许久没人过来,这才荒废了。

他们此行决定得匆忙,行宫上下都没来得及修整。昨日将就了一晚上,今日一大早,卫烬便去书房忙活政务。帝王不在宫中,要他操心的事反而更多。姜央则要领着人,赶在他回来前,把行宫一切都打点妥当。

听完云岫的解释,小禄不仅没明白过来,反而更糊涂了,直起苕帚,下巴搁在长柄尖,追问道:“南缙的太子又如何?陛下还是咱们北颐地皇帝呢,至于躲……咳咳……”

他清了清嗓子,紧张地往院门外瞧了眼,确定人不在,松口气,换了个说法接上:“陛下为何要到这行宫来?”

他是这两年才进宫的,很多事情都不知道。

“其实也没什么啦……”云岫抱着鸡毛掸子,身子向后歪,靠在廊柱上,回想起四年前的事,到现在她还会忍不住笑出声,“那个南缙太子,名叫连城,就是价值连城的那个‘连城’。四年前,南缙就曾派过使臣,来商量两国通商的事。当时他就在随行的使团当中,听说是南缙国主嫌他太过狂悖,打发他出来见见世面。”

“见世面?”小禄眉头皱得更加深了,“让一个太子出来见世面,这还真是头一回听说。所以后来呢?他见着世面了没?”

“见着了。”云岫点头。

“先帝爷听说他文武双全,尤其是武功,好像还是南缙第一高手来着。为了让他见世面,还特特摆了个擂台,让他和咱们帝京的青年才俊随意切磋武艺。一则能促进两国交往,二来还能让君臣同乐,最要紧的还是想锉一挫他的锐气。可谁知道,咱们全帝京这么多好男儿,竟没一个是他对手,锐气没挫成,反叫他越发猖狂。当着先帝爷的面,就敢说咱们北颐无人。”

“啊?那、那……”小禄大惊,提着苕帚凑过去,“先帝爷没气坏吧?咱们的陛下呢?他当时应对还是咱们的太子吧,别人都跑到家门口闹事了,陛下能忍着一直没上场?”

“先帝爷当然是气坏了,也是赶巧,陛下当时手头有些事,脱不开身,没到场。”云岫也凑过去,跟他一块蹲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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