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母一脸怀疑:
“老三你别骗我,照你这么说,落选还是好事了?”
时迁笑道:“可不就是,刚好磨炼一下我的心性,再说,我要不落选,哪里能听到娘你那些绞尽脑汁夸奖我的话?”
好家伙,她娘为了安慰他,连说一百多句好话都不带重样的。
就连“乖宝”都叫出来了。
时母听他还有心情开玩笑,心知就没大碍了,一时也放下心来。
一家人只耐心等着时迁的任免。
*
秦学士那边也都打点好了,馆选结束后一个月之内,就会把时迁派到那鸟不拉屎的偏远穷苦之地做县令。
再说,天子拿到了翰林院陆大学士呈上来的馆选名单里面,果然没有时迁。
天子皱眉。
通篇看下来,他发现不仅时迁不在,便是自己看好的另外几个官员,一个都不在。
他眼光就这般差,一个都选不进来?
天子的脸色越看越黑。
太监总管小心翼翼地奉茶,之后便老实地退到一边站着,恨不得整个人完全隐没才好。
天子端起茶抿了一口,却怎么都咽不下去,重重地放下杯子,吩咐了一声:
“把上次查的本届学子的资料找出来。”
总管太监赶紧去找,这些平日都是他收着的,很快就找了来。
天子将名单一对,气得脑门上鼓起青筋,差点就绷不住!
这名单上不单单记载了学子的成绩,还有家庭门第,以及一些人际关系。
当然不可能齐全,不过看下来已经能看出其中门道了。
这是有人暗箱操作,不,不能暗箱操作,可以说是明箱操作了。
将有关系想捧的人捧进去,扶持自己人,把有能者挤了下去,真是能耐大发了呢!
翰林院的馆选本朝向来是由翰林院的官员自己选拔,怕是就因为如此,翰林院没人监督,加上天子执政不久,权利未收拢好。
天子从没大张旗鼓动过这些臣子,才叫他们生出了这样的胆子。
一想到这里,天子恨得直接摔了手边的茶碗。
天子震怒,立时御书房便跪了一地的奴才。
查,必须查!
*
天子发了狠要查,谁敢拦着?
而且,这事情也确实好查的很。
端看那些被录取的人员近期给谁送过礼或者是谁的亲戚,谁给打的分,录取理由是啥,一套查下来便能查个七八成。
翰林院馆选暗箱操作这事突然被天子翻了出来,一时间,翰林院的官员人人自危。
脑门上的汗一滴滴的往下掉。
翰林院的掌院更是被宣进宫里,直挺挺跪在御书房,一连好几个时辰,连口水都得喝。
天子端坐上位,一言不发,只等结果。
在天子这般强硬态度下,真相很快水落石出。
没人敢包庇,连章院大人都去天子面前跪了一天了,谁的面子大得过掌院大人?
牵涉收受贿赂、徇私舞弊的一众翰林官们全被牵扯了其中。
这其中有一半只是冷眼看着,不参与但是也不管的,天子被让其岁末述职的报告中计一次大过;
其它的像是收礼的,徇私的,打击报复的全都严惩。
视罪名轻重处罚,有夺职的,有降职的,还有打板子的……
秦学士自然也不例外。
尤其是有那消息灵通的,跟宫里能搭得上关系的,知道这次引得天子大怒的一大步原因还是因天子钦点的传胪没在馆选名单里,这才引来这场腥风血雨。
一众翰林官们差点儿没把秦学士咬下块肉来,谁还为他隐瞒?
不仅将秦大人打击报复时迁的事给供了出来,竟是连秦大人去找熟人将时迁调去偏远穷苦之地做县令的事也被抖了出来。
时迁也因祸得福,他的任职直接定了下来,留在京城任户部主事兼御前行走。
不过,这个“兼御前行走”,时迁有些懵,他不知这个是天子给他的考验了。
拿得起,自然后有重用,无限荣光,拿不起,就只能错失良机了……
天子做事,向来是有自己的考量的,凭个人喜好的确有,但是他还是更注重真本事。
至于原先想去翰林院镀金,若是天子都不在意翰林院了,那么这个镀金的说法自然一点儿意义都没有了……
*
这一回,翰林院算是丢了个大丑,在朝中那超然的地位也受了影响。
翰林院全体被天子批了一顿,哪怕其中大部分没有参与馆选,而是主管编修国史,记栽天子起居录,或是讲经史,以及草拟有关典礼文件。
这些才是翰林院中的清流。
却统统受了牵连,翰林官全体待遇降二等。
谁叫经由这次之后,天子对翰林院的不待见明晃晃的表现了出来。
于此同时,不受待见的还有秦学士一家了。
先是秦学士的恶行暴露,而天子的处罚也很有意思,就将秦学士安排给时迁的去处“好去处”又赏给了秦学士。
而后,秦家母女也别想讨得了好……
第八十四章 ……
得说时母很有眼力劲儿, 秦大人徇私舞弊、挟私报复,撤了时迁馆选名额这事刚一闹出来,时母在家里拍着大腿畅快。
过过嘴瘾罢了, 再没旁的了。
等秦大人被降职,由矜贵的翰林院学士变成了偏远贫瘠的小地方的七品县令, 听说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是那秦大人原本给他儿子安排的。
如今真可谓是自作作受。
嘿,你说这天子咋这么可她的心呢?
时母浑身舒畅, 觉得这皇帝对她胃口, 合她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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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吗?
没有, 时母还深谙一套痛打落水狗的道理。
前头她憋了那么大的气, 碍着那秦大人权势她不敢惹麻烦,怕影响她儿子前途。
现在风水轮流转, 秦大人成了七品的县令,她儿子却是正六品的主事,刚好大他一级, 还不使劲儿磕碜他出出气?
当然, 她儿子那矫情劲儿, 怕是干不出这种事, 没关系, 她可以啊。
时母就瞒着时迁跟锦欢, 又叫上老头子,老两口自己搬着小板凳直奔秦家而去。
不认识秦家的路完全没关系, 张嘴问就是,堂堂学士府,总有人知道给热心指路。
有人就问她不认识人家去干啥啊?
时母去就高声把秦家做的那些缺德事情帮着宣传一波,说她去找他家算账去。
人家要不问,时母还拉着人家的手, 主动交代。
就这样,等老两口到了秦家时候已经聚了一帮看热闹的人了!
“快请你家大人和夫人出来,老娘有事要跟他们说道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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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听说门口有人聚众闹事,报给秦夫人,秦夫人只叫先将人安抚住请进来。
管家匆匆赶到门口,好声好气招呼时母,说是夫人有请。
时母又不傻,进去了那就是人家的地盘,还不任由人搓圆捏扁?
怎么都不肯进去,高声嚷嚷是不是想骗她进去欺负她这个老太婆?
围着瞧热闹的就有人帮腔,说人老人家不容易,受委屈了来讨说法,两家若是有误会,家里主人就赶紧来澄清,若是真自家错了,就赶紧来给人赔礼道歉。
总躲着也不是办法啊!
就是,就是!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的帮衬着,管家额上不住出汗,只得又跑去禀告秦夫人。
秦夫人本就因秦学士被贬官之事心里恼火,又听管家拿事来烦她,气得一杯茶水砸管家身上:
“一点儿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们有什么用!”
管家缩着头不吭声。
秦夫人冷着一章脸,起身平了下衣服,这才领着好几个丫头婆子往门口去。
及至到了大门,秦夫人不紧不慢地往时母的方位走去,脸上堆出笑来:
“老太太,真是对不住,下人怠慢了,知道您有事,一时半会怕是说不清楚,看不如进屋里去,我亲自给您煮茶,边喝边说?”
外人见了秦夫人这一副有礼有节、落落大方的样子,心里就生出了怀疑,这夫人不像是老太太说的那种人啊!
就有人问时母是不是弄错了?或是中间有什么误会?
时母冲着秦夫人呸一声:
“可别假惺惺的了,我可不受你骗。之前你请我儿子儿媳上门也那么客气,结果等人进了门什么嘴脸都出来了。”
“又是威逼我儿媳自请下堂给你闺女腾位置,又是让你闺女装扮好去勾引我儿子,就为了你闺女一个,叫人家妻离子散,你说你心肠咋这么恶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