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残存着的怨戾之气,谁会想到是一个死去七年的小儿发出的呢。”温莎女皇蹲下身来,拉开袖口,“小青,好好检查那两具尸体。”温莎女皇说完,手腕处的青翠手链活动了起来,化作一条小蛇钻入了地下。
“你妹妹长何模样。”温莎女皇虽权御天下,但并不会过多干涉别国内政,若这所谓的主公也是奉王命办事,他们所作所为只要不是暴虐屠杀百姓,不伤及国之根本,她都不会去管控,毕竟各家都有各家的家法,各国都有各国的国策。温莎女皇只想问清楚小无妹妹的长相,按照约定只将他妹妹一人救出。
东棠中篇3
“我妹妹……”温莎女皇这一问,问得小无陷入了无比尴尬之境地。
多久了?过去几年了?自从进了主公门下,就再也没亲眼见过妹妹,她应该长高了吧,会不会长成和母亲一个模样,那应该是个美人吧,小无在脑海中幻想着妹妹长大后的样子。
“我好些年没有见过她了,每次只能隔墙听到她的哭声。”小无每每想起妹妹的哭声,都心如刀绞,为了不让她挨打,他只能逼自己变得更强,更快更好地完成主公交代的任务。
“真是可怜啊。”温莎女皇摸了摸小无的脑袋,“没事了,我答应过你,一定会把她带回你身边。”随即,温莎女皇召唤了一只黑羽夜鸦,她向夜鸦交代了一些事情后,便将它放飞了。
刚好这时,小青也从地下钻出来了,它抖了抖身上的尘土,爬回了温莎女皇的身上。
“地下只有一棺,棺内是一年轻女尸,被人用锐器捅伤身亡,无异状。”温莎女皇重复了一遍小青在她耳边回复的话语,“这片土地之下没有南郭小儿的棺木,都能散发出这种程度的怨戾之气,那南郭小儿究竟是什么来头?”温莎女皇望着小无问道。
“南郭,我听过这个名字。”小无努力的在记忆中寻找这两个字的踪影,可是他是连自己的名字都忘记了的人。小无继低声说道:“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我听到过这个名字。”
“想不起更多了吗?”琳琅问道。
“南郭,南郭。”小无口中重复念叨这个姓氏,他应是已经很努力地在回忆了,“对不起,我小时候和妹妹被送往主公大人前的记忆,都没了。”小无自责地垂下了头,继续说道:“我只知道那里是庆国灶都,那里有我的妹妹。”
“没关系,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你往后的日子还很长。”温莎女皇又摸了摸小无的脑袋,“还记得刚刚那只小黑鸟吗,它会喊人去庆国救回你的妹妹,在你妹妹回到你身边前,跟着我。”
“那个主公大人是很厉害的人,你喊的人真的可以把我妹妹救出来吗?”小无想要再次确认这份曙光是否可以给他带来希望。
“我喊的那人,普天之下只有两人可以打赢她。”温莎女皇望了望一旁的琳琅,然后笑着对小无说道,“而那两人现在都站在你的眼前。”
“……”小无听后一时语塞,他望着眼前两人,就像望着两座不可撼动的高山。
“走吧,我们去找鬼媒婆。”温莎女皇拉起长跪在地上的小无,那双手就像一束光,照进了小无空洞的心房,就像母亲的温暖,就像与妹妹手拉手奔跑时,沐浴着的久违阳光。
而后,温莎女皇向赵双双询问了鬼媒婆的住址,三人很快寻到了鬼媒婆的住所。
没用多久,鬼媒婆就在琳琅的拷问下承认了自己是来自庆国的细作,被安排来的任务就是以阴婚的名义取得南郭家人同意,挖出南郭小儿的棺材。鬼媒婆说在很早前就得知会有一位叫杜雨蝶的姑娘,会在那天死去,届时,她需带上几口假棺材与南郭小儿的棺材混在一起去给杜雨蝶相相阴亲,最后将杜雨蝶埋回南郭小儿的棺材中,而南郭小儿的尸身会交于另一人。这关键一环中的另一人,鬼媒婆也不知是何许人也,她只被吩咐在西山墓园等候带有主公令牌的人来取南郭小儿的干尸。
杜雨蝶不是因为遇到了温莎女皇而被人嫉恨杀害,她早已被定下死期,温莎女皇只是在她生前,与她见了一面,第一面也是最后一面。
也就是说无论当天发生什么,温莎女皇莅临渡阁也好,渡阁那天平平无奇也罢,杜雨蝶都会被杀。总之,凶手会找各自借口杀她,哪怕没有借口。所以,婉君楼的老板娘也同样可疑。
琳琅手持棠王令牌去了看押老板娘的牢狱。
温莎女皇带着小无去找了杜雨蝶的亲妹妹—杜雨燕。
琳琅从狱卒口中得知,那位杀害杜雨蝶的凶手在被送来牢房的第一天便草草处死了,但是她被关进牢房来的时候,一直念叨着一位棠国大人的名字,她说那人一定会救自己。狱卒在琳琅的逼问下,开了口,她喊的是棠国二公主上官平阳。
杜雨燕告诉温莎女皇,姐姐之所以会从婉君楼被赶出来,是因为她发现了婉君楼里不可告人的秘密,婉君楼老板娘为了留住有权有势的财主,使用了禁药,让那些人沾染上瘾。然后杜雨蝶佯装勾搭老板娘的男人,与老板娘闹得不可开交,才脱了身,她知道若是冒然与之抗衡,恐会打草惊蛇。在那之后,她在婉君楼的对面开了这间渡阁,表面上是与婉君楼抢生意,以报当年被辱赶之仇,实则是为了收集更多婉君楼使用禁药的证据,上报官衙。
两边调查完毕后,温莎女皇带着小无与琳琅汇合,互相交流了目前收集到的情报。随即,快马加鞭,直接回了枫丹宫。
枫丹宫内一片死寂。
温莎女皇才离开不到两天,棠国王宫就变成如此模样: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草药味,宫墙上贴满了驱邪用的符纸,宫内值守的禁卫少了一大半,且出勤的各个都全副武装,包括侍女和随从。来往之人缄默不言,能避则避。
“唐玄回来后,王宫就变成了这副模样!染病的源头,南郭氏也是他领兵带进宫里的,母后,他就是个祸害啊。”温莎女皇还没走进上官明空的御书房,便听到了上官平阳在房内大喊大叫。
“当时是我命唐玄带兵将南郭氏带进枫丹宫的。”温莎女皇推开门,严词厉色。
“……拜见女皇陛下,平阳失礼了。”上官平阳见到温莎女皇从屏风后走来,吓得跪倒在地。
“女皇陛下,让你见笑了。”上官明空在一旁苦笑着,作了一揖,然后继续说道,“平阳她被我从小娇惯坏了,到现在这个年纪说话还是不动脑子,口无遮拦。”
“我倒觉得棠国二公主足智多谋,精明强干。”温莎女皇走近上官明空的身边,正面朝向上官平阳,“毕竟棠国都城内有近一半的产业都在你的名下,毕竟你年少时便游历环北大陆,结交各路使臣,与各国盟好。”温莎女皇冲着上官平阳冷冷笑道,“你本应是位杰出的王位候选人。”
“……多谢女皇陛下夸赞。”上官平阳知这话中有话,却不知话中饱含何意,不敢妄断。
“二公主,能和我聊聊棠国的朝政吗?”温莎女皇走到了御书房的御座边,坐下。
“女皇陛下,平阳平日里喜研习药理,并不太关心朝政。”上官明空答道。
“研习药理?”温莎女皇单手一挥,空中聚集了一团水雾,水雾之上呈现出枫丹宫的全貌,温莎女皇五只手指一转,画面定格到了上官平阳的宫殿,她的宫殿内搭了一间研制药理的院落。
“上官女王,你有真的关心过你这个二公主吗?”温莎女皇转头问向上官明空。
“上官平阳与唐玄都是我的孩子,我将他们都视为珍宝,自是关心爱护的。”上官明空答道。
“你知二公主平日里喜研习药理,你可曾亲自去她的别院看过?关心过她的研习成果?”温莎女皇已在进宫前便查到,婉君楼是上官平阳名下的产业,她的名下有都城近一半的楼宇,包括接办冥婚的喜坊。
“……我虽不曾亲自去看过,但这并不能说明我就不关心她啊。”上官明空说完,一旁沉默了许久的上官平阳笑出了声来。
“姐姐在时,您偏宠她。姐姐死后,您偏宠唐玄。后来,唐玄去了不动明屿,您将您宝贵的余暇都分给了千百余面首。”上官平阳指着水雾呈现的宫殿,带着哭腔说道,“您但凡来看我一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