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我有分寸。”宋宇豪点头，眸光闪亮。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眼看着就要登机了。
“临走了，不抱一抱我吗？”宋宇豪看着白羽的目光带着少年独有的温柔与忧愁。
白羽微微一笑，主动上前拥抱了宋宇豪，在他耳畔轻轻叮嘱“一定要活着回来！”
宋宇豪心头蓦地一阵钝痛，紧紧地拥抱着白羽，似乎一撒手她就飞跑了。他很想说我一定会回来，你等我。可他说不出口，谁也不知道战争什么时候结束，谁也不知道他终将奔往何处……事实上回不来的可能性更大，哪能那么自私的让她等？她才十七岁啊。
“再见！”宋宇豪松开她，把眼底丝丝缕缕的水光逼了回去，面带微笑向她招手。
为了国家他可以将生死置之度外，但一句“会等我吗？”他却连问的勇气都没有。
“再见！”白羽看着他的脚步坚定而沉着，心里有骄傲，有不舍，有悲伤……百感交集。
自鸦片战争以来，国家积弱已久，政治，经济，文化，教育……哪一样能比得过日本？唯一能与之抗衡的只有血肉之躯和抗战必胜的信念了，好在中国还有这些热血青年，还有四万万同胞的支持，抗战必将迎来胜利的那天。
一直目送着宋宇豪的飞机越飞越远，白羽才缓缓转过身，猝不及防的迎上一道阴鹫的目光，咄咄逼人。
张万霖怒不可遏的瞪着她“好啊！这才几日未见，侬在这儿私会小白脸，还又搂又抱？！”
“你怎么会在这儿？”真是冤家路窄，偏偏和宋宇豪在一起的时候总能遇到他。
“我不来这儿，怎么能看到这出好戏？”张万霖冷戾的脸上酝酿着吞噬人的阴沉之色。
站在一旁的夏俊林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宫小姐好，我们也是来送机的。”
白羽向夏俊林甜甜一笑“夏师爷好！”随后冷冷地睨张万霖一眼“宋宇豪要走了，我给他送行而已，你吃什么飞醋？”
张万霖脸色阴沉，语调嘲弄“送行用得着又搂又抱的吗？就差当众亲·嘴了吧？”
白羽反唇相讥“拥抱道别啊，大惊小怪的干嘛？你这爱吃西餐的人，怎么连最起码的西方礼节都不懂？”
张万霖怒极反笑，扯着喉咙冲她嚷嚷“我他妈·的就知道，老子头上快绿啦！”
“二位还是回车上说吧！”夏俊林像看地主家傻儿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张万霖，心里暗道，这么大声，你是要整个机场的人都知道你被绿了吗？
白羽一点都不怕咋咋呼呼的张万霖，反而调皮的伸手摸了摸他的小平头“你不是白毛嘛，怎么变绿毛了？”
呃？这怎么还上手了？夏俊林简直没眼看了……
“晦气！”张万霖素来都不让女人摸头的，他认为会触霉头，本就气呼呼的，这下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抓起她的手，狠狠地甩到一边。
这下把白羽也惹火了“那你离我远点！免得把晦气传给你！”
白羽推开张万霖，快步打算离开机场。
张万霖赶紧上前一把拽住白羽未受伤的那条胳膊，“侬给我回来！”
“这大庭广众的，你想干什么？你再不放手我喊非礼了！”白羽回头怒目而视，声音也一下拔高了。
合格的吃瓜群众已经开始驻足观望，准备吃瓜了……
打又打不过，骂又舍不得，摊上这种油盐不进的女人真是头痛的要命！张万霖揉了揉跳动的额头青筋，按捺住脾气，放低了姿态“白羽，别闹了！”
想到策反的重任，白羽也冷静了下来，收敛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不再作声，乖乖地跟随着张万霖上了他的车。
张万霖坐在车上一言不发，似乎还在赌气。
白羽很不自在的轻咳了一下“你知道他这次坐飞机要去哪儿吗？”
“我管伊去哪儿？去死好啦！”张万霖的头昂得高高地。
白羽以手扶额，强行压下怒火“他去重庆参军了。”
张万霖愣了一下，这是他没想到的，还是年轻人易冲动，好忽悠。
他喋喋怪笑“果然是去做炮灰了！”
“你？！”白羽目光骤冷。
“怎么？戳到侬痛处了？侬心疼了？侬不要忘了！侬是我的女朋友！全上海人尽皆知！”张万霖满眼的委屈，脸上就差写上“快来哄哄我”五个字了。
白羽捺着性子说道“好，好，好，我不想跟你吵！如果因为刚刚的误会让你心里不舒服，我愿意向你道歉！”
“哼！”张万霖抱着双臂，一脸的傲娇。
白羽见驾车的是夏俊林便毫无顾忌的开始循循善诱“你看看，一个学生尚且知道以死救国，何况你一个堂堂的大佬？见识和胆魄居然还不如一个学生？非要仰仗日本人的鼻息过日子？或者干脆助纣为虐？”
张万霖闭了闭眼，唇微微张开“我知道啊，可侬也要给我时间啊！”
白羽忍不住拽了拽他的衣袖“一个月前你就这么说啦！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你究竟怎么想的？”
张万霖的神情也很无奈“侬晓得什么？前不久他们还邀我参加周边的‘清乡’，都给让我给硬推了！为了侬，我已经得罪了藤田芳政！我人在上海，我的基业都在上海，侬让我怎么办？和日本人对着干？日本人不在乎一个张万霖，他们随时可以捧出一个阿猫阿狗，就算要离开上海，也要事先做好部署吧？”
夏俊林开口作证“大帅说的都是真的，藤田芳政被拒，闹得不欢而散。”
这个大亨不白当，分析的头头是道，的确就是这么回事。所谓的“上海的王”也必须为日本人所用！否则他们随时可以另捧一个出来。三个大亨，三条路，已经明明白白，张万霖看似威风八面，其实处境也不容乐观。
宫白羽无力的把头靠在了张万霖的肩膀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奢望他为了自己就能抛弃一切？甘愿被打回原形？做梦吧！策反张万霖似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侬的胳膊康复的挺快啊，还疼吗？”张万霖以为她在为自己担忧，甜丝丝的把她捞入怀中，察觉到她衣服里面的胳膊还缠着绷带，动作十分轻柔。
“早就不疼了，用的美国最新研发的药物，很快就会痊愈。对了，我们这是去哪儿？”
张万霖伸手撩起她的一缕头发，放在指间缠绕把玩着，嬉皮笑脸哄她“去百货公司给你选套礼服，晚上我要和几个法国佬谈一宗大买卖，侬陪我，帮我撑撑门面，好伐啦？！”
“什么买卖？”白羽感觉准没好事。
“烟土！都是印度的上等货！侬要试试吗？”张万霖一脸的讨好之色。
白羽勃然大怒道“试你个头啊！你也不许吸！”
“我不吸！我从来不吸！”张万霖赶紧撇清。
其实上海的名流有谁不吸鸦片？吸鸦·片在当时就是一种时尚，一种潮流！只是张万霖这种人吸得都是高档货而且他们自己也知道有害，吸得并不频繁。
奇怪，他吸不吸鸦·片，管我什么事？白羽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劲了。
张万霖见宫白羽面露不悦之色，赶紧陪笑道“这批货可是转卖给你们军统的，也算我间接为国效力了。再说了，之前为了侬得罪了藤田，好歹也要弥补他一点吧？”
白羽愕然“你的意思军统上层在和日本方面走私烟土？”
张万霖得意洋洋的道“梅机关和76号都有参与，土肥原也缺活动经费呢！这可各方上层公开的秘密。烟土这些都不算什么，我还偷偷帮你们军统走私过盘尼西林和军·火，那可是要担风险的！侬说我不报国？真是冤枉了我！”
原来如此，宫白羽点了点头，难怪军统对他态度一直都很暧昧，尽可能是策反而不是直接刺杀了事。也难怪这个张万霖能混的风生水起，毕竟无论哪朝哪代，军·火，稀缺药品和毒·品永远是最赚钱的大买卖！
白羽眼珠子古灵精怪的乱转，满脸的娇蛮“那你让我再摸摸你的头，你不给摸，我哪儿都不去！”
张万霖愣了一下，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无可奈何的咬着牙“实在想摸的话……就摸吧！”屈辱的低下了头。
白羽嘻笑着，好像摸狗头一样，手掌反复的在张万霖头顶摸来摸去，还非常嫌弃的道“硬邦邦的，扎手！”
“扎手你还要摸！”张万霖瞪大了眼睛，恨不得跳着脚骂，激动的口水都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