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鸿渐也笑:“只要和人打交道,就没容易的。不过,当你适应并有了所谓的人脉圈之后,你会发现还是和人打交道的生活有意思。”
这一点,丁念是相信的,就好比他轻而易举地帮她解决了房子的事,这是同学情,而他能有这样的本事,是因为他的人脉圈。
“对了,我儿子元旦放假,说要带他去海洋公园,你看你有时间吗?”
丁念微讶,抬头看着他。
“我很久没跟他单独出去了,说实话,怕照顾不过来,你是老师,对待孩子应该会有办法。”
可是她教的是高中啊,丁念犹豫着,一时没有答话。
高鸿渐等着她的表态,他习惯抢占先机,也习惯主动:“你明白我的意思,对吧。”
丁念抿唇,她当然知道,可是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关系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发生了改变。
那么,她能接受这种改变吗?
“我有同事元旦结婚。”
“那我们2号去。”他接得很快。
丁念抵住那把小小的汤匙,对上他直白而坦诚的眼神。
她还没适应,又不想拂了他的面子……半晌,她按下心里泛起的波澜,轻轻说了声好。
第12章 山茶
这个元旦注定是忙碌的假期。
方钰的婚宴订在市中心的四星级酒店,丁念赶到时已经宾朋满座,她找到自己的桌号,却没有了空位,于是去了离门口最近的那桌。
当然,她还不是最迟的那个,六点二十分时,苏澈和傅绍恒终于出现在了宴会厅外。新郎对这位表哥很是嫌弃,却意外而欣喜地给了傅绍恒一个拥抱:“感谢感谢,傅哥,什么都不说了,主桌的位子给你留着。”
“我坐主桌像什么样子。”他笑笑,“我和你哥从厂区过来,迟到了。”
“没事,多等会儿应该的。”他向方钰介绍,方钰甜甜一笑,跟着他叫了两声哥。
傅绍恒应了,说了句百年好合便送上礼金。
服务员带着他们俩走进主厅。苏澈因为工作没有加入表弟的迎亲车队,此前遭到了一众亲戚的排挤,眼下也不愿去听他们的唠叨:“你是随便坐还是去主桌那边?”
“随便坐吧。”
“那我跟你一块。”苏澈扫视着婚宴现场,很快地,在边缘的那桌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他走过去:“这么巧,丁老师也来参加婚礼?”
丁念正在发微信,一抬头,瞧见打过照面的男人,以及他旁边的——傅绍恒。
“丁老师不认识我了?”
“怎么会。”
“我姓苏,叫苏澈,我们见过的。”他试图唤醒她的记忆,“这里有人吗?”
“我不太清楚。”她也是刚到。
“也没谁比我们更迟了,就坐这儿吧。”
傅绍恒没意见。
很快,宴会厅的灯光黯淡下来。伴随着音乐,一束追光打到门口,新娘挽着父亲的手徐徐走来。
“丁老师是女方的亲友?”
“同事。”
“哦,对,你也是一中老师。”苏澈找到了她们的联系,主动介绍,“新郎是我表弟,人民医院的医生。”
“哦。”
“你见过我表弟?”
“……没有。”
“我表弟可帅了。”
……丁念不知道他怎么一副自来熟的样子。
音乐渐轻,傅绍恒看了两人一眼,又看向台前。婚礼的流程几乎千篇一律,宣读仪式,交换戒指,新郎对新娘深情表白……气氛温情浪漫之时,苏澈却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
“我结婚时好像没这么无聊。”他吐槽道,“臭小子平时跟个闷葫芦似的,这会儿倒能说会道。”
傅绍恒点着手机:“我记得你结婚时话也不少。”
“有吗?”他含糊问道,“你和谁聊天?”
“没谁。”
得不到答案,他又转向另一边:“哟,丁老师怎么也不专心?”
丁念:“……”
“我以为你们女人都会喜欢这种场面。”
“是吗?苏先生见过几个女人就敢这样说?”
苏澈一愣,他是个不太能察觉别人恶意的人,依旧习惯性地没话找话:“你今天开车过来?怎么连喜酒都不喝。”
“我没有车,而且酒没有果汁好喝。”丁念觉得这对话很无聊,凑巧的是,高鸿渐的电话打了过来,于是她朝苏澈晃了晃手机,起身去外面接听。
等人离开,苏澈玩味地问:“诶,你猜丁老师结婚了没?”
“还没。”
“我看不像。”他自言自语,“我觉得她挺有意思的。”
傅绍恒没接茬,苏澈又问:“对了,你们也见过,为什么不说话?”
“没话好说。”
“你该问问晓晨的情况,小姑娘青春期难交流,通过老师可能还方便些。”
方便吗?他回想起和丁念几次通话,没感觉哪里方便。
过了会儿,新人过来敬酒。新郎喝了一圈最后才到这,脸上已经泛红:“傅哥,你怎么和我哥坐这儿了?”
“这儿挺好。”傅绍恒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悠着点喝。”
“我还行,就是平时上班喝得少,一下子容易上头。”
苏澈的妻子也带着孩子过来,苏澈喝完,把孩子抱在了自己怀里。
“酒气熏天的。”妻子林玫很是嫌弃。
“哪里熏天,就喝了两口。”
摄影师眼见着最后一桌,要补几个镜头,新人便配合地喝个交杯。傅绍恒往旁边让,摄影师插空进来找角度,不知被谁搡了一把,一个重心不稳扯到了傅绍恒的右手,傅绍恒杯里的红酒顺着倾斜的角度,瞬间飞溅了出去。
丁念刚接完电话回座,低头看着裙子上的一摊酒渍,错愕地看向始作俑者。傅绍恒也有点愣,握着酒杯一时失言。
摄影师未察,结束拍摄后便跟着新人离开,旁边的宾客尽兴散去,傅绍恒抽了纸巾递给她:“抱歉。”
丁念皱眉,红酒冰凉,慢慢渗进裙摆纹路,触到腿部肌肤。
——简直心头火起。
她今天穿了件枣红色的毛衣,下面是条米白色的针织裙。紫红色的酒渍像晕开的花朵,对比很是鲜明。
见她转身,傅绍恒放下犯错的酒杯,沉默着跟了上去。
。
洗手间的清水对酒渍向来束手无策,丁念丧气,很快放弃了清洗的念头。她掬水洗了把脸,擦干后决定去跟方钰打声招呼先走一步,她实在没心思穿着脏裙子参加她的婚宴。
出了门,傅绍恒却在长廊上等。
“抱歉,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刚才人多。”丁念没想到在这种场合还能遇见他,今天是新年,又是喜宴,她压下不合时宜的负面情绪,“只是不凑巧而已。”
洗手间外有人进出,不约而同地把视线落在她的裙摆上。她不无局促地扯了扯,低头往宴会厅走。
傅绍恒依旧跟着。
宴会现场正在分发伴手礼,丁念回座位上拿了包,看见方钰在主桌那边被人群围着便也不打算过去。傅绍恒一路跟她出门,进了电梯:“你还是回学校?”
丁念往角落里避让。
“怎么不说话?”
“……”
“我送你。”
“不用了。”
“我刚才失手是事实。”到了一楼,傅绍恒说,“你等着,我去让人取车。”
几分钟后,酒店的服务员把他的车开了过来,傅绍恒拉开副驾让她上车,丁念很是反感他的强硬态度,终于爆发:“傅先生,请问你是发号施令惯了吗,你就不能尊重一下我的意见?”
“我向你赔礼。”
“我说了不需要。”
“那可不可以先上车?在大门口发脾气总归不太好看。”他还是替她扶着门,说的话却让她脸色更差,几秒僵持,妥协的还是她。傅绍恒绕过去坐回驾驶座,很快驶离,“你现在需要一条新裙子。”
“用不着你操心,我能自己解决。”
“我可以帮你。”
“所以我就一定要接受?”
“为什么不。”
“我觉得很别扭。”
傅绍恒侧头看了她一眼,她眉头紧皱,嘴唇似乎因为生气而微微颤抖。
莫名地,他有种自己做错了事的心虚——是,他的失手的确是错,可为什么,他连想要弥补也是错?
他决定不再说话,免得再激怒她,然而没过多久,丁念紧张开口:“你刚才喝酒了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