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第一次回应她的视线,“你比谁都恨我。”
林叶舒心口随着“恨”字出现忽然一滞。
“至于最后一个问题。”
江瑾舟不是没想过。
沈苏溪会伪装,会任性,可她比任何人都要纯粹真诚。
半晌。
他松散地接上:“你没有立场来问。”
-
那天之后,沈苏溪有一星期都没和江瑾舟见过面。
倒不是因她还在生气,而是对方发来消息说要去外地出差。
看到消息的沈苏溪,肺都差点给气炸。
出差?
他不来哄女朋友,居然还有心思出差?!
沈苏溪咬牙切齿地回过去:【要去几天?】
超过两天就分手!
对方秒回:【半个月。】
“……”
最好永远都别回来了!
沈苏溪指着自己脑袋,轻扯嘴皮:“麻烦给我染个头。”
理发师杨汽从善如流地让她选个颜色。
沈苏溪脑袋里一下子蹦出了林叶舒偏亚麻的发色。
丑!死!了!
“渐变色!谢谢!”
从今天起,她单方面宣布:她将成为葬爱家族的一员!
葬爱人!葬爱魂!
杨汽被她这给个唢呐就能送人上西天的气势吓到,缓了缓心脏后,正准备招呼助手去拿染料,就听见这位中气十足的女高音又吼了一嗓子:“不,还是绿的吧!”
不染一头荧光绿,怎么对得起她头顶的这片青青草原?
杨汽心里直呼牛掰!
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仗着自己颜好就在头上为非作歹的顾客。
他的腰包告诉他赶紧答应,但他的良心实在看不下去:“您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沈苏溪刚想说什么,秦宓的电话进来。
“你在干什么呢?”
秦宓对她还是有些心虚,这几天没少收买她,又时不时来打探消息。
“剃头准备出家呢。”
杨汽:?
女人可真善变!
秦宓想都没想,瞬间拔高音量,“你别冲动啊,把地址发我,我这就过去!”
沈苏溪努努嘴,随手甩了个定位过去。
等秦宓到目的地的时候,沈苏溪刚撤下围布。
秦宓盯着她的头发,沉默了。
过了一会才说:“你在这洗了一下午的头呢?”
“还剪了头发啊。”沈苏溪撩起头发,“这不分叉都没了吗?”
“……”
“你干嘛去?”
“找把尺子量一量。”
“……?”
沈苏溪懒得理她,把目光投向Tony,说实话虽然他这脸长得确实有点草率,但手艺还是不错的。
“会锡纸烫吗?”
秦宓在一旁震惊了,“你现在的审美已经变成这样了吗?”
“不是,”沈苏溪淡淡说,“给江瑾舟准备的。”
一头锡纸烫,送给死渣男!
刚走出店门,路边传来一女生的哭腔。
“我无理取闹?”
“我不就是让你剥个虾,怎么就算当着别人的面,让你下不来台了。”
“我又不是□□,哪来那么多台阶给你下?”
沈苏溪无语,感觉被内涵到了。
她偏头问秦宓:“我无理取闹了吗?是我非得让他剥虾的吗?”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秦宓绕了好大的弯子才听明白。
摸着良心说,江瑾舟其实对她家的小作精并不差,甚至到了溺爱的程度。
“你没无理取闹。”
沈苏溪刚卸下的这口气却因秦宓的下一句话骤然提起,“但就是有点…怎么说呢?恃宠而骄吧。”
秦宓自顾自点头:“不过应该的!女生嘛就应该被宠着!”
沈苏溪没心情听下去了,她现在就想给江瑾舟打电话,他要是实在忙,她也可以去找他啊。
她兴冲冲地划开通讯录,没人接。
“江瑾舟居然不接我电话!”她指着手机,一脸不可置信,这可是狗男人第一次没接她电话。
气死她了!
她不去找他了!谁爱找谁找!
秦宓这次没急着给小作精顺毛,沉默片刻,“说不准他在忙?”
“嗯?”
沈苏溪狐疑的视线转了过来,她不自在地别开眼,“也可能出了点…小小的意外?”
后半句话沈苏溪没听见,她的注意力被前方逆行而来的摩托车勾走。
霎时秦宓感觉身上传来一股拉力,将她往另一侧带。
回神后,她骂骂咧咧了几句,然后上下打量着沈苏溪:“你受伤没?”
“多大——”想到什么,沈苏溪改口,“手指划伤了呢。”
“在哪呢,给我看看。”
沈苏溪把手递过去,秦宓仔细检查了几遍,还是没找出她说的伤口在哪。
“你这是在挑战我的视力极限!”
她错了,这哪是被养娇气了,完全是养变异了啊!
沈苏溪置若罔闻,当着秦宓的面,又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后,发过去:
【手受伤了,好疼啊~】
第32章 32 恃宠而骄,那也要有宠才能骄。……
陈旗从洗手间出来, 就看见江瑾舟抱着手机躺在病床上,眉眼间盛满笑意。
他这双桃花眼本就生得勾人,看人时散漫随性, 却透着难言的暗昧,眼尾一弯更是风骚。
啧。
不去坐台, 还真是浪费了他这副绝世鸭王本相。
好奇心驱使, 陈旗放下果盘, 不着痕迹地往他那边靠了靠。
似有所察觉,江瑾舟换了个姿势,半曲着腿大剌剌地靠在床头, 眼睛在他身上飘了飘,然后毫不避讳地把手机屏幕亮给他看。
陈旗明目张胆地凑过去瞧了眼, 界面被一张照片占去半壁江山。
照片里的手指纤长清瘦, 被澄黄的光束一打, 多了些柔和朦胧的质感。
下面还有一行字加一个表情包:【手受伤了,好疼啊~】
【要抱抱.gif】
陈旗又重新看了几遍。
这伤口似乎长得隐晦了些?
再往下看, 床上这位几天前还要死不活的哥们回了句:【等我回来,有很多抱抱。】
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嘴柠檬,陈旗舌头都被酸得不利索了,“你俩矫不矫情呢?”
江瑾舟揿灭屏幕, 懒散地睨了他一眼。
陈旗随即看出这对眼神里满满都是对他这种不解风情的直男癌患者深刻的谴责:情趣这东西,你懂个屁?
“……”
陈旗由着这位恋爱脑在一边瞎得瑟,半分钟后才将话题一转, “有一说一, 你出车祸这事真不告诉沈苏溪啊?不趁这机会卖惨,可不像你的做事风格。”
也就在一礼拜前,陈旗得知江瑾舟出了车祸, 吓得一激灵,这狗连他未来儿子的满月礼都没送,怎么就先走一步了呢?
等赶到医院才知道,车毁了人还在。
受的伤也不重,除了大腿被玻璃划开一道口子,不过这人也是运气好,避开了动脉,伤口不深不浅,没多久就能养回来。
江瑾舟笑着说,“她会担心。”
这便是不会说的意思。
陈旗无语了,丘比特这一箭是射进他脑子里了吧?
片刻,他想起一件事,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这几天……林叶舒有来找过你吗?”
那天能碰上林叶舒,纯属巧合。
本来以为打个招呼就能结束的事,她非得跟来,大家从小一块长大,他自然不好意思抚开脸面拒绝,哪成想局面会发展成那个样子。
真是悔死他了。
江瑾舟眉色悄然转冷,几不可查地点了下头。
陈旗不懂,“林叶舒到底和你什么仇什么怨?一个人消失了这么久,知道你回国后,立马回了越城,这是摆明了要和你不死不休啊。”
很多事情,江瑾舟没有明说,但陈旗隐隐能感觉到他其实并不喜欢林叶舒,小时候对她的好,更近乎于一种责任。
至于林叶舒对江瑾舟的态度,在他旁观者的角度看来,也有些古怪。说喜欢吧,可能确实有点,但绝对没到死心塌地、非他不可的程度。
相反,更多的是一种“我过得不好,你也别想过得好”的狠绝。
陈旗这问题非要回答的话,江瑾舟还是那天晚上对林叶舒说的那句——
她比谁都恨他。
而恨他这件事,江瑾舟是从初中开始意识到的。
有次,他被人诬陷作弊,证据是藏在口袋里的一张纸条。
而校服只转手过林叶舒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