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纵玫瑰+番外(32)

江瑾舟漫不经心收回视线,换了个姿势,右臂搭在沙发椅背上,以一种虚揽的姿势将沈苏溪锁在怀里,沉哑的嗓音里挑衅意味十足。

“你也是不容易。”

他几不可查地嗤了声,若不是房间里面过于安静,秦宓还真听不见他这声别有深意的嘲弄,解码下来就是:你可真是了不起,我估计5G都快赶不上你被甩的速度了。

“……?”

沈苏溪发觉出这两人间诡异又不对盘的气场,虽然没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还是硬着头皮跳出来圆场,端起果盘准备往他们嘴里送,想到什么忽然顿住。

这顺序先后又是个大问题。

她自己吃还不行吗?

不知道往嘴里塞了多少哈密瓜,江瑾舟忽然贴耳过来,声线压得格外低沉,“这么晚了,我先回去了。”

沈苏溪下意识地“啊”了声,可能连她自己也察觉到这声啊实在太有内涵可言,随即补上:“那我送你。”

走到半路,手臂被秦宓拽住,“大晚上的,你一女孩子出门多不安全啊,要是碰上了几个小偷小摸的怎么办?”

那不安全的应该是他们。

没等沈苏溪说话,秦宓目光凉凉看向江瑾舟,“你舍得让你女朋友千里迢迢送你——”她微妙地将话音一顿,“上路?”

“……”

江瑾舟丝毫不怀疑,他要是回答是,秦宓能立马送他上路。

“舍不得。”

他有意无意地隔开了每一个音,不紧不慢的腔调在岑寂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清晰。

沈苏溪稍怔。

他毫无遮掩的一句话配合清润的嗓音逐字落下时,瞬间将她拉回十几分钟前,耳边是他一遍遍地唤着自己名字,他呼出的气息就贴在她脸上。

她微微侧身看向他,他已经穿好外套,白净清癯的脸,眼皮极薄,细细的两侧褶皱在末梢处相离,略微上扬的唇线,全映在她的瞳仁里。

这番深情对视秦宓实在是没眼看了,兀自咳了几声。

等到沈苏溪收回注意力看过去时,她飞快递过去一个“你给我老实待着”的眼神后,转头笑着对江瑾舟说,“我来送送老同学。”

顺便送你上西天。

-

“我很难过。”

沈苏溪从浴室出来就看见秦宓坐在床边的地毯上,耷拉着双肩,说话有气无力的,“你受伤这事我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沈苏溪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一阵无语。

听这语气,就跟她命不久矣了一样。

沈苏溪在她旁边坐下,“多大点事。”

秦宓打开手电筒功能,对着沈苏溪右耳照过去,白光将她薄痩的耳廓映得通透,显得伤口更加红肿狰狞。

秦宓叹了声气。

其实,说很难过也不至于,只是她一向自诩沈苏溪不可或缺的存在,沈苏溪没告诉她这事本来就挺让她失落的,更膈应的是从江瑾舟嘴里听到——

“她耳洞发炎了,别让她喝酒。最近几天让她吃点清淡的,还有,晚上睡前记得让她吃药。”

瞧瞧,这是多么体贴入微的男朋友!

但这番话在秦宓听来就有种变相炫耀的成分,然后她又想起刚才的种种,觉得几天前刚走的姨妈有种回光返照的迹象,让她凭空升起一种萧瑟凄凉的滋味。

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养了盆稀世名花,每天小心翼翼地守着它旁边,生怕它被风吹日晒,好不容易等它绽放,惊艳四座,却被一个叫“闺蜜男朋友”的龟孙子连盆揣走了。

真是悔不当初。

沈苏溪又靠近她几分,右肩一低,宽松的睡衣领口顺势而下,瓷白的皮肤锁骨平直,斑斑点点的红痕格外突兀。

秦宓眼尖,瞬间拔高音量,“你这是什么?”

她戳着那块地方,椎心泣血道,“那狗怎么能?怎么能……啃你呢?”

“……?”

沈苏溪猛地一噎。

她是骨头吗,非得用啃这个词?

她把领口往上滑了滑,“你来得巧,没啃完。”

秦宓松了口气。

还好。

不过,你这语气听起来似乎还挺……遗憾?

“你对他的敌意是不是太重了些?”秦宓的态度让沈苏溪多少有些莫名其妙,“当初我说要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也没见你反对啊。”

“这不是很正常吗?要是换成我被其他狗男人啃了,你心里肯定也不舒服!”

“被”这个词就用得不太严谨了。

“不会。”沈苏溪深深看她一眼,“那也是他们吃亏。”

“……?”

见秦宓赌气不说话,沈苏溪起身从梳妆台上拿来手提包,左右翻找了一会也没找到。

她渐渐失去耐心,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全倒出来。

“你找什么呢?”

“即将送你的小手链啊。”沈苏溪笑着说。

秦宓飞快变脸,翘了翘嘴角,“那我就勉强原谅你这张不懂事的嘴了。”

她趴下去,跟着沈苏溪一块找。

脚边落着一张纸条,她随手捡起一看,嘴角的笑容慢慢垮了下来。

“林叶舒。”秦宓拧紧眉心。

不咸不淡的一声把沈苏溪的注意力引去,直到看见她手里的挂号单才想起这人是谁。

“你认识?”

秦宓立刻否认,“不认识。”

沈苏溪狐疑地眯了眯眼,却也没深究,“这医生说话还挺有意思。”

她用手肘轻轻碰了下秦宓小臂,“你知道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秦宓敛起不断下压的唇角,继续听她说:“耳朵如果不要了,可以捐给别人。我还是头一次遇到言辞这么犀利的医生。”

秦宓立刻骂了声脏话,“她敢这么对你说?我明天回去就去撕了她。”

这下沈苏溪能确定了,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果然认识她。”

“……”

-

熬到沈苏溪入睡后,秦宓拿起手机,踮脚往阳台走去。

关紧阳台门后,她点开通讯录。

过了很久电话才接通,她直接劈头盖脸地骂了过去,“你怎么回事?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我他妈要是再信你一次,我就把我的姓倒着写!”

江瑾舟把手机往外挪了几分,等对面的声音消失后,不答反问:“什么意思?”

秦宓沉着嗓子:“你知不知道林叶舒回来了?”

江瑾舟眼尾一垂。

这人最近似乎经常被提起。

落地灯的微光静谧清浅,投在他脸上,柔和分明的五官,却因突然出现的这个名字,重新变得锐利。

顿了几秒,他答:“知道。”

秦宓深吸一口气,又说:“那你知不知道今天给苏溪看诊的医生就是林叶舒?”

他不知道。

两边同时安静下来,漫长的沉默后,秦宓捏着眉心问:“我当初提出的条件你是不是全给忘了?”

“没忘。”对面的声音很哑。

“我真是有病才会答应你。你呢赶紧给我把你身边的这些野花野草收拾干净了,要不然就给我麻溜地滚,别让苏溪再见到你!”

撂下这句话后,秦宓直接掐断电话。

公寓在江边,吹来的风湿意繁重,落在皮肤上,像抹了层冰碴子。

秦宓慢慢冷静下来,不得不承认她刚才确实有些冲动了。

但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还是会这么做。

高三那年冬天,沈苏溪一个人来到越城找她,这是她转学后两个人的第一次相聚。

没有一句缘由,但她能明显觉察出到她近乎压抑的情绪。

哪怕在笑,那笑容里也不见得有几分真意。

沈苏溪就像张白纸,简单纯粹,轻描淡写的一点痕迹印在纸上就能无处遁形。可白纸也最容易被污浊,黑色墨水一晕,除了她自己,没人能认出最底下的那层颜色究竟是什么。

而这浅淡的一层,却是她藏进心底的秘密。

她们和其他朋友的相处模式不同,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执着,更没有把对方蘸在锅底的焦痕再一次肆无忌惮袒露出来的狠心。

时刻提醒自己要为对方保留恰到好处的缄默。

或许在很多人看来,这种不闻不问似乎更加无情,可她们有各自的骄傲,而这种沉默就是她们守护各自骄傲最好的方式。

隔靴搔痒,却也聊胜于无。

所以,她不说,她自然不会去问。

出乎意料的是,有天江瑾舟忽然来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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